齊寧瞧見顧清涵嗔中帶俏,多時不見,今日回來見到,愈發覺得嬌美動人,輕笑道:“三娘是怪責我選的時間不對,怕被人看見?”
顧清涵頓時便發現自己說錯了話,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才低聲道:“彆說那些不相乾的。”
齊寧低聲問道:“老太婆那邊怎樣?”
“沒有什麼岔子。”顧清涵低聲道:“沒人敢靠近過去,每天也按時給她喂食,隻是......看樣子她是真的醒轉不過來。”
齊寧道:“你還盼她醒過來?”
顧清涵輕歎一聲,坐了下去,卻並不說話。
齊寧心知雖然太夫人該有此報,但如今這副活死人的模樣,顧清涵看在眼裡,心中隻怕有些愧意,不想多提此事。
顧清涵見齊寧不說話,才輕聲道:“三老太爺請人看了日子,九月裡隻有一天適合嫁娶,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將十月的日子也看了,你現在既然回來,自然就照著九月的日子來,九月二十是個良辰吉日,咱們這邊也都準備妥當,新房也都給你布置好,明日三老太爺往西門家去,這一次定下了日子,千萬不能再出紕漏了。”
齊寧知道今日今日的局麵,和西門家的聯姻勢在必行,而且他也從未想過將西門戰櫻讓給彆人,點頭道:“一切就遵照三娘的意思去辦。”
“這才乖。”顧清涵含笑道:“那我明天一大早就派人去告訴三老太爺,讓他去西門家。”
齊寧道:“也成。對了,三娘你可知道皇上後日就要前往平林秋狩?”
顧清涵道:“也聽到一些風聲,不過到底怎麼回事兒倒不是很清楚。後天是九月初六,你是不是也要隨行侍駕?”
齊寧點頭道:“皇上派人去東海,告之要在平林秋狩,下旨讓我儘早趕回來,本也是讓我隨行侍駕。”
顧清涵道:“九月初六過去,平林又不遠,用不了幾日便能趕回來,我們這邊和司馬家說定之後,立刻張羅起來,不會耽擱婚事。”
齊寧輕嗯一聲,和顧清涵談論婚事,他總覺得有些彆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顧清涵四下裡瞧了瞧,忽然走過去將飯廳的大門關上,齊寧有些詫異,暗想顧清涵總是提防自己對她行為不軌,一直在避免和自己單獨相處,今日這飯廳隻剩下自己和她兩人,她卻主動去關上門,這倒是實在出人意料。
顧清涵關門之後,並沒有立刻轉身過來,而是站在門邊,似乎在想著什麼,齊寧從背後看過去,那美好的身體線條被裹在衣衫之內,讓人心蕩。
“三娘!”齊寧輕叫一聲。
顧清涵終於回過身來,衝著齊寧勉強一笑,走到齊寧身邊,在椅子上坐下,凝視著齊寧,柔聲道:“寧兒,本來想過幾天再和你談一談,不過今晚既然有機會,三娘正好趁著機會和你好好的聊一聊。”
齊寧見顧清涵雖然麵帶微笑,但眉宇間卻滿是肅然之色,知道顧清涵是鄭重其事,坐正身子,點點頭。
顧清涵猶豫了一下,才終於道:“寧兒,錦衣齊家的前途,如今完全著落在你的身上,不管你願不願意,你已經不再是諸事都可以不問的少年,而是要擔起錦衣齊家這副擔子,想儘一切辦法要讓錦衣齊家維持下去。”
齊寧點頭道:“我明白,不為了彆人,為了三娘,我也會全力以赴。”
“你錯了。”顧清涵搖頭道:“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這個家族。錦衣齊家不僅僅隻是這一座府邸,你比我更清楚,朝堂之爭,從來都是成王敗寇,一旦輸了,錦衣齊家固然保不住,但凡和錦衣齊家有牽扯的人,也都會卷入其中。”
齊寧自然知道朝堂之爭的殘忍。
“迎娶西門姑娘,就可以和西門神侯成為親家,以後錦衣齊家和西門家成了一家人,自然對錦衣齊家大有好處。”顧清涵正色道:“要維持兩家的關係,你和西門姑娘的婚姻就不能出現任何問題,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
齊寧歎道:“三娘放心,戰櫻過門後,我會好好待她。”
顧清涵微笑道:“那就好,西門姑娘是個好姑娘,你能娶到她,也是你的福分。過門之後,你自然要好好待她,絕不可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
齊寧苦笑道:“三娘,你說來說去,無非是讓我注意和你的距離。”
“有些道理不和你說清楚,你便裝糊塗。”顧清涵柔聲道:“寧兒,你喜歡三娘,三娘心中歡喜,卻又害怕。”猶豫了一下,才低聲道:“其實這也不能都怪你,之前我也是六神無主,有時候態度或許不夠堅決,讓你有所誤會,不過今晚咱們在這裡把話都說明白,不要再有什麼誤會。”
齊寧道:“三娘的意思我很清楚。”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既然清楚,我也就不多說了。”顧清涵勉強笑道:“以後你和西門姑娘好好過日子,三娘可以先留在這邊,協助西門姑娘打理府裡的事情,我隻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你說。”
“三年。”顧清涵正色道:“你答應我,三年之後,我若要走,你絕不可以阻攔,隻要你答應我,這三年我一定會儘心儘力料理府裡的事情。西門姑娘讓我們答應,你們成婚之後,她要繼續留在神侯府當差,本來女人過門後,要儘心照顧家裡,但西門姑娘身份特殊,咱們自然隻能是答應。隻不過等她生下孩子,辦差的心思也就淡了,三年過後,她也差不多可以打理府裡的事情,那時候我也就可以放心離開了。”
齊寧皺眉道:“三娘,我們以前似乎談過這個話題,我說過絕不可能讓你走。”
顧清涵搖搖頭,道:“我如果要走,你攔不住,我給你三年時間,那是想了好久。”她神情柔和,柔聲道:“西門姑娘年輕貌美,你成婚之後,有了她,許多心思就能收起來。寧兒,我想了好久,知道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有些事情就算是死那也做不得。你今晚很冷靜,我很歡喜,我不想毀了你的前程,而你,也不能毀了我的忠貞,以前發生的,就都讓它過去。”
顧清涵雖然麵帶柔和的微笑,但無論是語氣還是態度卻是從所未有的鄭重,齊寧知道這必然是顧清涵深思熟慮做出的決定,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飯廳之內一陣沉寂,齊寧沉默良久,終於道:“如果我不答應又如何?”
顧清涵顯得十分冷靜,道:“如果你不答應,等幫你操辦完婚事,我便離開,我說出來的話,絕對可以做到,你不必懷疑。”
齊寧長歎一聲,道:“既然三娘已經做好決定,那我就不多說什麼了。”
今晚的陣仗,齊寧看出來不是顧清涵心血來潮,而是深思熟慮,顧清涵外表看起來柔弱,但骨子裡卻是很為剛烈,當初在齊景的靈堂上,顧清涵與三老太爺等一乾人針鋒相對,便可以看出她一旦強硬起來,卻也是剛烈無比,自己如果真的反對她的決定,顧清涵真的有可能在自己大婚之後便即離府。
她夫君離世多年,而太夫人已經成為了活死人,按照習俗,顧清涵若要留下守貞固然會被人欽佩,但若要離去,那錦衣侯府也確實沒有理由將她留下來。
與其違背顧清涵的意思,逼她大婚之後便離開,還不如暫且答應了她,至少三年之內她還能留在府中,隻要留在府裡,一切就有改變的可能,如果三年時間之內自己都沒能改變她的主意讓她留下,那她的心也就確實不在這裡了。
顧清涵見齊寧答應,起身來,微笑道:“已經很晚了,你一路勞累,趕緊回去歇著吧。”
齊寧隻覺得心情有些壓抑,但這時候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輕嗯一聲,也不多言,起身徑自回屋。
回到自己的院內,竟是感覺一陣前所未有的疲倦湧上來,他也不知道是真的疲累,還是因為今晚顧清涵的決定讓他意興索然,回到屋內,也沒有脫衣衫,倒頭躺下,竟是很快便睡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齊寧迷迷糊糊之中感覺有些不對勁,猛地睜開眼睛,扭頭看了一下,卻發現在床邊坐著一人,屋內昏黑一片,那人宛若幽靈一般,齊寧大吃一驚,背後發涼。
齊寧翻身坐起,全身繃緊,那人卻是一動不動。
齊寧的內功十分深厚,這屋子門窗都是緊閉,以齊寧的能耐,但凡有人破門窗而入,他即使在熟睡之中,也能夠立時警覺驚醒,可是偏偏此人進到屋裡,自己竟然沒有絲毫察覺,心知對方絕非普通人,這時候不敢輕舉妄動,低聲道:“閣下是誰?”
那人又有人歎口氣,道:“你這沒良心的,這麼快就忘記我了?”
齊寧聽到聲音,本來緊繃的心頓時鬆開,苦笑道:“半夜三更跑到我屋裡,你也不怕我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