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鯊受到齊寧質問,卻鎮定自若,神情沒有絲毫的慌亂,凝視齊寧眼睛道:“侯爺,在下有一個故事,知道的人寥寥無幾,卻不知道侯爺是否有興趣聽上一聽?”
“故事?”
黑虎鯊點頭道:“侯爺聽完這個故事,應該會對許多事情赫然開朗。”
齊寧見得黑虎鯊一臉誠懇,猶豫了一下,終於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先離開這裡再說。”三人進入地下兵器庫,雖然四周封閉,但難保會隨時有人進來,最為緊要的是,田雪蓉還留在洞口外麵,齊寧隻擔心她孤身一人會出現意外,如果田雪蓉落入鬼王手裡,那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三人當下收拾好箱子,令人無法看出問題,這才回到那洞口,依次進了洞內,黑虎鯊最後一個入內,將放在一邊的那塊岩石移過來堵在入口處,那岩石卻與洞口契合無比,如果不仔細檢查,根本看不出有問題,齊寧心知這是黑虎鯊一手設計出來,他對此自然是熟悉無比,看到黑虎鯊將那塊岩石移動到洞口,心中暗想此人的力氣倒著實不小。
出了洞口,田雪蓉一直握著寒刃在洞口外等候,見到齊寧出來,美婦人才長出一口氣,這才將那寒刃遞還給齊寧,齊寧接過寒刃,衝著她微微一笑,那邊秦月歌已經低聲道:“侯爺,往前麵不遠還有一處地方,可容歇息,不知侯爺.....?”
“帶路就是。”齊寧吩咐道。
秦月歌在前麵帶路,齊寧看向田雪蓉,輕聲問道:“能不能走了?”
他進去地下兵器庫很有一些時間,田雪蓉已經恢複不少,微點螓首,齊寧微微一笑,伸手要去牽夫人的玉手,這若是沒有外人,夫人絕不會有絲毫抗拒,他要牽也定然就讓他牽了,但這種時候,還是十分矜持,輕瞪了齊寧一眼,齊寧做了個鬼臉,這才跟了上去,為了照顧田雪蓉,腳步很慢。
順著地下河往前行處一段路,岩壁有一處石洞,秦月歌領著幾人進了去,田雪蓉猶豫一下,才輕聲道:“侯爺,我.....我在外麵等著?”
黑虎鯊卻已經道:“夫人倒也不必避諱,一起在這裡歇歇就好。”
田雪蓉看著齊寧,齊寧微微點頭,兩人這才到洞內坐下,裡麵十分昏暗,黑虎鯊點上了火折子,秦月歌卻是在洞口處坐下,顯然也是方便監視,雖然這裡人跡罕至,但做大事的人,從來都會注意每一個小細節。
黑虎鯊在齊寧對麵坐下,開門見山道:“在下老家在衡陽,更為確切地說,就在衡山腳下。”
“衡山?”齊寧一怔,他自然知道衡山乃是五嶽之一,位於湘南境內,心想這黑虎鯊既然是衡陽人,怎地不辭辛苦跋山涉水跑到東海來做海盜?
黑虎鯊點頭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下曾經有一個名字,叫做莫岩柏,我們莫家在衡山腳下生息四代人,世代都是在衡山打獵為生。”
齊寧心想江湖上也不知道有沒有衡山派的存在,如果當真有衡山派,衡山是他們的地盤,要在山上打獵倒不容易。
“莫家人丁不旺,自曾祖父到家父三代人,俱都是一脈單傳,直到到了在下這一代,才生下兄弟三人,不過長兄在三歲的時候就患急症過世,所以隻留下了二哥莫岩鬆和在下。”黑虎鯊神情說不出的淡然,連聲音也是平靜無比,宛若無風湖麵,波瀾不驚,倒像是在訴說著彆人的故事一般。
“那你曾經也是獵人?”
黑虎鯊點點頭,道:“四五歲的時候,家父就會給我們製作簡單的弓箭,每日裡都要練習拉弓,一直到十三歲,父親會開始帶我們進山打獵。”伸出一隻手,亮在齊寧麵前,他那隻手粗糙卻有力,厚厚的老繭證明他經過無數的滄桑:“這隻手,在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可以開兩石硬弓,就算在山上遇上虎豹,也足以將它們射殺。”
他說得很平靜,但齊寧知道黑虎鯊這句話一定不假。
兩石硬弓,就已經非同小可,放眼軍中,即使是久經訓練的弓箭手,那也未必能夠拉開兩石硬弓。
田雪蓉成熟漂亮的臉上一臉茫然,不明白黑虎鯊為何會突然說這些。
但齊寧卻明白,黑虎鯊絕不會閒來無事向自己訴說來曆,他說這些,必有深意,所以平心靜氣,聽黑虎鯊敘說。
“二哥十九歲的時候,娶了宋伯伯的女兒。”黑虎鯊緩緩道:“宋伯伯與家父從小就是玩伴,宋莫兩家也可以說是世交,在最艱難的時候,兩家曾經互相照顧,就那樣挺了下來。宋伯伯有三個孩子,前麵兩個都是男子,第三個便是我二嫂,村裡的人叫她月娘,因為大家都覺得她笑起來的時候,嘴唇就像月亮一樣彎起來,看到她笑容的人都很開心。”說到此處,黑虎鯊的唇角竟然也微微泛起一絲笑意,顯然是想起了他那位二嫂。
“月娘成了莫家的媳婦,與二哥相敬如賓,兩家人和和睦睦,生活談不上富足,但也是衣食無憂。”黑虎鯊目光深邃:“二嫂過門兩年後,我已經十七歲,家父還張羅著為我娶親,我卻並沒有放在心上,當時我和二哥兩人上山,足可以保證家裡的口糧,所以父親隻是留在家裡種下小菜。”
齊寧心想一家幾口這樣安安穩穩的生活,可算是十分幸福,卻不知黑虎鯊後來為何會下海為匪?這黑虎鯊說那年他十七歲,但現在看上去,他皮膚黝黑,滿臉滄桑,說他四十歲隻怕都有人相信。
“那年一場大雪過後,我和二哥從山裡狩獵回來。”黑虎鯊道:“冬天獵物很少,打不到什麼東西,好在我們每年秋天都會儲存許多的食物,並不愁沒有食物過冬,冬天進山,也無非是能打一點是一點,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回家的路上,我們就發現有一人一直跟著我們,我們走一步,他就走一步,我們停下,他也停下,而且笑嗬嗬地看著我們。”
田雪蓉有些疑惑,看向齊寧,見齊寧也是微皺眉,臉上也是狐疑之色。
“我年輕氣盛,而且當時和二哥有兩人,所以不怕他一人。”黑虎鯊道:“我責問那人為何一直跟著我們,他卻隻是笑著不說話,我當時就要上去揍他,被二哥拉著,二哥也不多說,拉著我直接回了村裡。”
“那人有沒有一直跟著你們?”田雪蓉忍不住問道。
黑虎鯊微微點頭:“他一直跟到了村口,我就覺得很奇怪,又問他到底想乾什麼,他也不說話,隻是笑,於是我實在忍不住,衝上去.....!”淡淡一笑:“我打了十幾拳,從頭到尾連他衣服都沒碰著,倒是他隨便一個勾腿,便將我絆倒,我摔在雪地裡,對他非但沒有記恨,反倒是特彆欽佩。”
齊寧自始至終不插一言,隻是仔細聆聽,秦月歌坐在洞口那邊,似乎對這些早就知道,卻也還是凝神靜氣。
“二哥當時就誇讚那人功夫了得,那人就問我們是不是真的能拉開二石硬弓。”黑虎鯊平靜道:“他指著我背上的弓箭,問我是不是隻是做個樣子,我年紀輕輕,又如何能拉得開二石硬弓?”
“你自然是親自演示給他看了。”齊寧終於道:“他一路跟隨你們回村,難道就是為了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拉開二石硬弓?”
黑虎鯊點頭道:“當時他的目的確實就是如此。我聽他言語之中充滿懷疑,當時便氣不過,取了那二石硬弓,張弓搭箭,百米之外,射中了村邊的一根竹子......!”他語氣不驕不躁,自始至終都很平靜:“那人看到我的箭術,很是吃驚,當時就誇讚我箭術了得,還說我年少有為,以後定然是前途無量。”
齊寧微微點頭,心想你十六七歲年紀就能夠拉動二石硬弓,而且百米之外射中目標,這箭術確實很是了得,民間藏龍臥虎,有些手段了得的百姓,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技法精湛。
“那人取了一把刀遞給我,說是要送我那把刀。”黑虎鯊道:“那把刀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刀具,我自然不會輕易手下那麼貴重的禮物,而且楚國施行刀狩令,我們打獵的弓箭都要登記在冊,如果家裡莫名其妙多出一把刀來,一旦被人知道,那是要吃官司進大牢的。二哥當時就說我們不便收那把刀,可是那人說,就算被官府知道來查問,隻要向官府告之那把刀的來曆,報上他的名字,官府也不敢為難我們。”
齊寧皺眉道:“那人是誰?”
“雖然那人這樣說,但無功不受祿,我們莫家從不輕易得人好處。”黑虎鯊道:“那人見我們執意不收,笑著說不收刀無妨,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學幾招刀法,以後真要與人對招,定然有用。”他目光如夜色之中的寒星,聲音卻如無風湖麵平靜自如:“雖然我也沒有想過與人拿刀子動手,但我知道那人武功很厲害,他既然要傳我刀法,我又何必推辭,所以.....我當時就十分歡喜地答應了,就在村口外,那人當場教了我一套刀法,我記得很清楚,前前後後不過六招,但這六招當真是玄妙得很,就連二哥看到,也說這刀法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