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比之先前進入鬼王廳的那條通道更是昏暗,齊寧的腳步極輕,宛若無聲,幽靈般貼著岩壁緩步前行。
其實鬼王那三人的武功,齊寧大致有了判斷。
陸商鶴的武功,齊寧親眼見識過,劍術了得,拳腳功夫也是過得去,若是單打獨鬥,齊寧的武功自然不在陸商鶴之下,而那鬼王的武功就顯得有些詭異莫測了。
鬼王先前對突如其來的利刃淡定自若,顯出極高的心理素質,而且此人練過金鐘罩一類的功夫,若隻是喉嚨處倒也罷了,但如果全身上下都是練得刀槍不入,那就十分棘手了。
至若那個鬼麵人,看身手倒也不弱,但動作招式顯得有些僵硬,似乎臨陣不多,經驗並不足。
這三人齊寧如果麵對任何一個人,都不會處以下風,但三人聯手,結果就很難說,而且這孤島之上,是否僅有這三名高手也是未知之數,若是還藏有其它高手,那就更麻煩了。
所以他的腳步極輕,甚至連呼吸都很小。
在甬道之中行了一陣,四周靜悄悄的,也沒有看到一個人的蹤影,齊寧內功頗為深厚,若是有人距離太近,以他現在的狀態,足可以感覺出來,但始終卻沒有感覺到有人的氣息,心想難道這條通道是鬼王專用,其他人並不敢往這裡過來。
前麵終於也出現了岔道,左右各有通道,齊寧微皺眉頭,猶豫一下,並無拐彎,依然順著甬道往前行,很快又出現岔道,也便在此時,忽聽到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齊寧反應迅速,立刻閃身到得左邊的甬道之中貼壁而立,很快就看到一道人影出現,恰好是往對麵那條甬道轉過去,那人也沒有回頭,似乎也是覺得不會有人出現在這邊。
齊寧暗自慶幸,心想那人要是轉到自己這邊的甬道,那就與自己撞個正著。
昏暗的火光中,卻發現那人竟赫然是鬼麵人,鬼麵人那背影齊寧頗為熟悉,也隻是一晃,鬼麵人已經進到那條甬道到,沒入昏暗之中,齊寧深吸一口氣,探頭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這才跟了過去。
鬼麵人走的很快,齊寧一直保持距離,隻看對方的身影,忽然發現對方身影消失,齊寧皺起眉頭,往前行過去,才發現原來是往下的石梯出現,鬼麵人已經下了石梯,往左邊一條通道拐進去,齊寧輕步下了石梯,下到最後一級,前麵便是一麵岩壁,左右兩邊則是通道。
齊寧轉進通道內,發現道路越來越窄,而且上下也在收縮,隻走出幾丈遠,便要弓腰而行,他隻能儘力地低下腰身,走出數丈,前麵卻是一條要伏身爬過去的洞口,齊寧微皺眉頭,便在此時,卻聽到那邊隱隱傳來聲音,當下屏住呼吸,依稀聽到那邊傳來聲音道:“....也不必如此憤怒,你自己也說過,強者為王,現如今你是階下之囚,還是不要耍弄威風才好.....!”
齊寧聽到那聲音,一瞬間便什麼都明白了。
他之前便覺得那鬼麵人背影十分熟悉,但腦中一直想不起究竟在何處瞧見過,這時候聽到那人聲音,再想到背影,終於知道了那鬼麵人的真實身份。
他萬沒有想到,那鬼麵人竟然是齊玉。
齊寧陰差陽錯被誤認為錦衣世子,入府之後,第一個應付的對手就是齊玉,齊玉是齊景妾室所出,乃是錦衣侯府的庶子,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在低位上天然就矮齊寧一頭。
齊玉處心積慮要承襲錦衣候之位,為此勾結族人想要廢黜齊寧,但結局卻非常慘淡,不但要代替齊寧前往大光明寺出家,而且還被暮野王挾持為人質。
齊寧最後一次見到齊玉,是在東齊的鬼竹林,當時念及齊玉畢竟是齊景的血脈,並沒有取他性命,而且齊玉在大光明寺放出暮野王,此事大光明寺隻要稍加調查就能夠查出真相,是以齊玉也必然會成為大光明寺的叛徒,大光明寺也自然會找尋其餘下落,按照寺規處置。
那次暮野王被劍神北宮連城所傷,齊寧記得暮野王當時的傷勢極重,自那以後,齊玉和暮野王便雙雙失蹤,齊寧對這兩人也沒有什麼好感,自然也不去多想他們。
但今日在這裡卻聽到齊玉的聲音,齊寧著實感到大為意外。
他眉頭緊鎖,神情冷峻,想不到齊玉竟然也和這夥人混在一起。
他想到之前齊玉出手傷了乙字碑頭領,雖說出手招式頗有些僵硬,但當時的身法速度卻著實不弱,而且一掌便將乙字碑頭領擊飛,亦可見其內功實力著實不弱。
自東齊回國至今,前後加起來也不過兩個月,短短兩個月之內,其餘怎可能有在武功上有如此突飛猛進的進步?齊寧記得很清楚,齊玉離開侯府的時候,幾乎算得上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絝公子,就算是在鬼竹林見到的那一次,這小子也是窩囊的緊,兩月之後,為何會有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難道是自己猜錯人了?
但無論是聲音還是背影,齊寧相信自己的判斷絕不會出現差錯。
他心中狐疑,這時候又聽到齊玉聲音道:“既然你收了我為徒弟,就該將功夫傾囊相授,這般藏著掖著,又是何必?我知道你和北宮連城有深仇大恨,不殺北宮連城,你死不瞑目,可現在的你比一條狗也強不了多少,見到北宮連城,他隻要動動手指頭,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你的深仇大恨,又如何能報?”
齊寧聽到這裡,心下駭然,暗想難道齊玉難道是在和暮野王說話?暮野王竟然也來到了這孤島?
暮野王的武功,齊寧親眼見識過,雖然不是劍神北宮連城的敵手,但在大光明寺可是威風八麵,如果不是空藏大師出手,大光明寺幾乎無人可以應付暮野王,而且暮野王與空藏大師對決,也並不落於下風,雙方兩敗俱傷,更為可怖的是,受傷過後的暮野王,依然能夠從容地從守衛森嚴的紫金山飄然而去。
齊寧自己都承認,論及武功,自己絕非暮野王的對手。
如果暮野王也與鬼王混在一起,那麼鬼王在這孤島上的實力著實可怖,僅暮野王一人,自己就未必能應付過來。
隻是齊玉說話的語氣,卻又讓齊寧感到頗為詫異。
齊玉說話的語氣,沒有絲毫的尊敬之意,反倒是顯得十分的輕浮,而且竟然說對方比一條狗也強不了多少,這已經不是失禮,而是存心侮辱。
暮野王性情傲慢,在大光明寺麵對數百之眾,那也是張狂得很,如此人物,莫說對他存心侮辱,便是言辭之中稍有失禮,隻怕也會招來大禍,齊玉又是何來的膽子,竟敢用這種口氣與暮野王說話?需知暮野王的武功極其了得,他要是想殺齊玉,實在是不費吹灰之力的事情。
齊寧是在想瞧瞧那邊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他知道自己隻要爬進洞中,很可能就會被齊玉發現,齊寧眼下最不希望的就是打草驚蛇,便隻能躲在洞口這頭聽那邊傳來的聲音。
雖說已經判斷出那鬼麵人便是齊玉,但齊玉是否在與暮野王說謊,齊寧還真是不能確定,那人一直沒有吭聲,齊寧想要從聲音辨彆也是無法做到。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還是不甘心。”齊玉歎了口氣,但語氣之中卻又掩飾不住幸災樂禍:“你從大光明寺帶我離開,並非僅僅是因為我救你出來,也是因為我和你一樣,有大仇未報,而且我們的仇人都是齊家的人......,其實我們是同一路人,就算到了今天,我依然認你這個師傅。”
齊寧這時候更加肯定,齊玉說話的對象,自然就是暮野王,隻是卻奇怪為何暮野王一直不吭聲,而且麵對齊玉如此無禮的語氣,暮野王為何能夠忍受得住?
“其實以你的年紀,就算再活二十年,那也不是北宮連城的敵手。”齊玉雖然語氣還算平和,但每一句話卻都如同荊刺一般充滿了侮辱:“既然如此,何不讓我代勞,隻要你將那幾門功夫都傳授給我,我日夜苦練,哪怕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我總能夠有所成,到時候自然可以替你報仇。”
齊寧這時候終於聽明白,原來齊玉竟然是在向暮野王要求傳授武功,但他更是納悶,既然要讓暮野王傳授武功,就該畢恭畢敬誠信懇求,怎地其餘卻要如此陰陽怪氣?按照暮野王的脾氣,用此等語氣與他說話,莫說傳授武功,隻怕連性命也是保不住,其餘怎會如此膽大包天?他隻覺得這其中必有蹊蹺,心知若是不看個明白,還真是猜不透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深吸一口氣,貓下身子,伏身鑽進了那個狹窄的洞孔,知道齊玉方才過去,也必定是從這洞孔爬過去。
他行動極是小心,在狹窄的洞孔內一點點向前移動,依然聽到齊玉道:“你若是執迷不悟,你的大仇此生都無法得報,就算是死,那也是死不瞑目吧?你放心,隻要你答應我,不但是北宮連城,就算是大光明寺的那些老和尚,我也都替你一並收拾了。你被他們關了那麼多年,人不人鬼不鬼,難道不想連這筆賬也一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