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字碑頭領陡然對鬼王出手,在場眾人都是大吃一驚,隻覺得匪夷所思。
匕首單薄而鋒利,出手時突兀異常,便是連齊寧也沒有想到乙字碑頭領會來這麼一出,而且乙字碑頭領顯然是計算好了出手的距離,取信於鬼王之後,故意接近鬼王身邊,在短距離內,突然暴起出手。
先前還一臉惶恐的庚字碑頭領這時候眼眸中卻是顯出興奮之色。
先前的一切,當然都是計劃中的環節。
乙字碑頭領出手之際,臉上也顯出猙獰之色,在這樣的距離下對目標出手,他已經偷偷練習了上千遍,熟能生巧,對他而言,這一次出手,幾乎是慣性使然,無論力道還是速度都達到了最佳狀態,他相信絕沒有失手的可能。
鬼王沒有動!
他似乎根本沒有反應過來,電光火石之間,匕首的鋒刃已經戳在了鬼王的咽喉。
乙字碑頭領速度雖快,但在齊寧的眼中,卻是清晰異常,他看到乙字碑頭領的出手,也看到匕首的鋒刃刺在了鬼王的咽喉處,卻並沒有看到鋒刃刺穿鬼王的喉嚨。
台下有人驚呼,乙字碑頭領自以為得手之際,卻發現自己手中的匕首竟似乎是刺在銅牆鐵壁之上,竟然再無法向前推送半分。
乙字碑頭領瞳孔收縮,鬼王依然是背負著雙手,扭過頭來,麵具下那一雙如同毒蛇般的眼睛盯著乙字碑頭領已經收縮的瞳孔,淡淡道:“原來是你要殺我!”
鬼王的喉嚨,竟然無法刺穿!
齊寧看在眼中,心下頗為吃驚,他瞬間就明白了,這身材矮小的鬼王,卻是一名身手了得的高手,咽喉無法刺穿,隻能說明此人練過金鐘罩一類的功夫,身體刀槍不入。
他不知道鬼王僅僅是咽喉無法刺穿還是全身都如同銅牆鐵壁,但僅僅是這一瞬間,已經宣告乙字碑頭領的刺殺計劃徹底落空。
乙字碑頭領似乎有些不甘心,手上使力往前戳,但鬼王身體連動也不曾動一下,宛若一尊雕像。
便在此時,鬼王身後一道影子陡然一閃,齊寧卻是看得清楚,正是那身材偏瘦的麵具人欺身過來,此人臉上的麵具猙獰可怖,倒真如厲鬼一般。
鬼麵人速度極快,欺身到得乙字碑頭領邊上,右手成掌,猛然拍出,台下庚字碑頭領已經叫道:“小心!”但那鬼麵人速度威勢太快,庚字碑頭領雖然出聲提醒卻也來不及,鬼麵人一掌拍在乙字碑頭領身上,乙字碑頭領整個人就如同紙鳶般輕飄飄地飛了出去,爾後重重落在了台上,身體掙紮,一時卻起不來聲。
齊寧雙目如炬,卻是看的異常清楚,那鬼麵人的身法速度委實不弱,但出手的時候,卻有些僵硬,這一招似乎練的並不是十分純熟。
那鬼麵人一招得手,便即收手,轉身往鬼王身後走過去,齊寧看著那鬼麵人背影,身體陡然一震,就那麼一瞬間,對那背影竟是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感。
但也僅僅是一瞬間,鬼麵人便已經回到原地,齊寧遠遠盯著那張猙獰的鬼麵具,那人長衫籠罩著身體,一時間也無法辨識出究竟是誰,但方才那突然一顯的背影,卻是讓齊寧心下尋思起來,他確信自己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那背影,但不知為何,這時候卻偏偏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
乙字碑頭領落地不起,庚字碑頭領卻是大聲道:“兄弟們,動手!”便要向台上衝過去,他身後跟著衝出兩三個人,那鬼王目光如刀瞥了過來,冷冷道:“誰敢?”
這聲音並不大,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本來已經衝出去的幾個人,一聽鬼王聲音,竟是停下了腳步,麵麵相覷,隨即竟是緩緩往後退。
“跳梁小醜,也要和我作對?”鬼王發出怪笑聲:“不過我以前倒是小瞧了你們,你們並沒有我想的那般愚蠢。”瞥了在地上掙紮不起的乙字碑頭領一眼,淡淡道:“此次謀反,主謀是你,庚字碑頭領隻不過是你的棋子而已,我沒有說錯吧?”
乙字碑頭領眸中滿是恐懼之色,臉色煞白,嘴唇張了張,卻是不敢說出話來。
“你向我密報有人要作亂,就是希望我召集所有人在此。”鬼王緩緩道:“隻有這樣,你們才能夠糾眾作亂。你揭發庚字碑頭領謀反,無非是想要取信於我,讓我以為庚字碑頭領才是主謀,將目標鎖在他的身上,而你可以趁機接近我,趁我對你沒有防備,突然出手.....!”雙手抬起,輕輕拍掌:“不錯不錯,至少你還有些頭腦。”
乙字碑頭領知道大勢已去,卻還是做著最後努力道:“你.....你騙我們上島,等同是將我們囚禁在這島上,終年不見天日,我們為何要任你擺布?”抬手指著台下人道:“你明知道島上都是男人,缺不了女人,故意往島上送來女人,這些人一個月五兩銀子的工錢,你問問他們又有幾人存下了銀子?”
“如此說來,你覺得我送來女人是錯的?”
“你不安好心,我們躲在山洞裡,不人不鬼,辛辛苦苦掙的銀子,都丟到了那些女人的肚皮上,然後又回到了你們的口袋裡。”乙字碑頭領怒聲道:“我們是工具,那些女人也是工具,你從無在意我們這些人的死活,那峽穀之中,每年有多少屍首丟進去,你比誰都清楚,哼哼,五年過後,我們依然是兩手空空,既然如此,還不如殺了你,分了銀子大家各奔前程。”
他這一番話說出來,倒也頗具煽動性,本來寂然無聲的台下,頓時起了一絲騷動。
鬼王卻是冷冷一笑,目光掃動,忽然抬手指著庚字碑頭領身後一人,淡淡道:“你過來!”
那嘍囉方才差點衝上去,這時候見鬼王指著自己,身子一軟,左右看了看,身體瑟瑟發抖,終是一步步往前走過去,登上台階,費了小半天,這才登上黑石台,走到鬼王麵前,噗通一聲,已經跪倒在地,想要說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知道你現在很害怕。”鬼王歎道:“你跟著他們作亂,想要謀害我,我若不從嚴懲處,其他人又如何心服?“
那嘍囉一句話也說出不出來,隻是一個勁地叩頭,額頭上鮮血直流也根本不在乎,其實深入骨髓的恐懼,已經讓他無法感知到肉體上的疼痛。
“我給你將功贖罪的機會!”鬼王道:“你過去撿起他的匕首,如果在一柱香的時間之內,將他的四肢都割下來,我便寬恕你這一回。”
那嘍囉一怔,鬼王背負雙手,衝著乙字碑頭領努了努嘴,發出怪笑:“一炷香時間,從現在開始算起,若是超過了時辰,那也怪不得我沒給你機會。”
乙字碑頭領顯出驚駭之色,那嘍囉怔了片刻,忽聽得鬼王身後一個聲音道:“時間不等人,鬼王給你機會,你可彆錯過。”
這聲音彆人聽見倒也沒有什麼,可是聽在齊寧的耳朵裡,卻宛若一道驚雷乍起,一雙眼睛立時射向那說話之人。
說話那人卻正是跟隨鬼王一道出現的另一人,那人身材高大,魁梧雄壯,一身裁剪極為合適的長衫,整個人看上去頗有氣質,臉上一張麵具不似鬼麵人那般猙獰可怖,倒像是一個笑佛一般。
麵具下是一張什麼樣的臉孔,彆人都不知道,可是齊寧卻已經想象出來,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並沒有錯,此人的聲音他一直記憶猶新,聽到那人說第一句話的時候,腦中瞬間便想到了那人。
陸商鶴!
影鶴山莊莊主陸商鶴,曾經與丐幫幫主向百影結為金蘭兄弟,而且得到了與向百影青梅竹馬的夙影。
齊寧萬萬沒有想到,在這東海的孤島之上,竟然見到了陸商鶴。
陸商鶴一度在西川威名赫赫,神侯府率領八幫十六派攻打朝霧嶺一戰之中,陸商鶴立下赫赫功勞,成為那一戰無可爭議的第一功臣。
此人表麵上寬厚仁義,但性情卻是卑鄙狠辣,為了控製丐幫,一度與白虎狼狽為奸,甚至設下圈套加害向百影,當日若非自己挺身而出,向百影早已經死在了此人手底。
丐幫青木大會之上,陸商鶴暴露出了真麵目,聯手白虎欲奪取丐幫幫主之位,卻功虧一簣,白虎身死,陸商鶴也是被丐幫所囚禁。
但出人意料的是,在丐幫弟子雲集的古隆中,陸商鶴竟然在嚴密看守之下,為人所救,自此下落不明,丐幫和神侯府一直都在追尋陸商鶴的下落卻不可得。
誰能想到,陸商鶴竟然躲在東海的一座孤島之上。
齊寧腦中飛轉,他憑借聲音判斷此人就是陸商鶴,而且因此而打量那人的身材,從體態上看去,此人確實與記憶之中的那位影鶴山莊莊主並無區彆,身形和聲音幾乎可以確定此人就是陸商鶴,唯一無法完全確定的就是此人戴著麵具,看不清他的臉龐。
如果此人果真就是陸商鶴,那麼此番在東海孤島上發現的秘密實在是太過驚人。
齊寧已經斷定,海鳳島與東海江家必有牽連,僅這裡有不少南洋女人,就可以證明此島與東海江家脫不了乾係。
這裡的許多嘍囉,卻是東齊人送過來,齊寧先前就想過東海江家與東齊人有牽扯,眼下陸商鶴竟然又突兀地出現,這讓齊寧愈發覺得其後有一張無形的大網,錯綜複雜,卻滿是陰謀。
東海江家,東齊人,陸商鶴,這些人明顯是一套繩子上的螞蚱,他們私下勾連,在這孤島上設下如此隱秘之地,其背後到底有什麼陰謀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