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寧恩威並施,逐出了監視自己的幾個人,卻又對眾人許下承諾,讓眾人精神為之一振。
等到眾人散去,顧清菡才急道:“寧兒,太夫人.....太夫人到底怎樣了?”她知道其中必有蹊蹺,一時間卻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齊寧卻瞥見韓壽在旁邊欲言又止,向顧清菡輕聲道:“三娘等一下,我待會兒帶你去見太夫人。”向韓壽道:“韓總管,你隨我來。”進了堂內,韓壽猶豫一下,也跟著進了去。
齊寧還沒坐下,韓壽已經道:“侯爺,老奴.....老奴要向你請罪!”便要跪下去,齊寧卻是伸手拖住他手臂,輕聲道:“老總管不必多言,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你是侯府總管,太夫人讓你注意我平日的動向,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韓壽一愣,隨即苦笑道:“老奴雖然.....雖然覺得太夫人這樣做也不是很好,但她老人家既然吩咐,我也不能抗命。但是侯爺放心,老奴.....老奴雖然遵太夫人之命盯著侯爺,卻從無在太夫人麵前說侯爺一星半點壞話,老奴......!”
“我相信。”齊寧微笑道:“老總管,你在侯府這麼多年,是侯府的老人,我能理解你的心境。不過太夫人中了風,躺在床上已經不能起身,以前的事情,咱們就不必再提。自今而後,你好好協助三夫人處理府內的事務,等你乾不動了,你若願意,繼續讓你的子嗣來侯府當差,隻要我在,你們總有碗飯吃的。”
韓壽長歎一聲,道:“侯爺重情重義,老奴......!”苦笑一聲,才低聲道:“侯爺,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夫人的事情,老奴知道的也實在不多,隻是......!”
齊寧知道他口中的“夫人”必定是柳素衣,精神一振,低聲道:“老總管知道我娘的事情?”
韓壽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齊寧柔聲道:“你放心,這裡沒有第三個人,你知道什麼,儘管告訴我。”
“侯爺,當年夫人臨盤在即,大將軍還在前線。”韓壽壓低聲音道:“夫人生產那夜,太夫人帶人親自守在那裡,而且......當時還請了大光明寺的高僧前來祈福。”
“大光明寺高僧?”齊寧一怔,低聲問道:“可知道是哪位高僧?”
“老奴還記得,當時來了兩位大師,一個叫淨空大師,一個法號是淨塵。”韓壽回憶道:“兩位大師佛法都很是高深,特地前來侯府為夫人祈福。”
“淨空?淨塵?”齊寧腦子一轉,大光明寺十三僧,除了主持空藏大師齊寧記憶深刻,對這兩人卻也是頗為熟悉。
淨塵大師在大光明寺的地位僅次於空藏大師,但是暮野王從大光明寺逃脫之時,偷襲淨塵大師,導致淨塵大師圓寂歸天,而淨空大師則是大光明寺空明閣的首座,空明閣是大光明寺精英聚集之所,亦可見淨空大師在寺內的地位。
韓壽點頭道:“那天晚上,我們這些侯府的下人都不得接近夫人的院子,除了老夫人和兩位高僧帶來的和尚,就隻有兩名接生婆。”
齊寧微微頷首,也不說話,凝視韓壽,自是讓韓壽繼續說下去。
韓壽四下裡看了看,見到顧清菡在院子裡若有所思,離得還遠,更是湊近齊寧身邊,壓低聲音道:“老奴還記得那天晚上子時時分,夫人的院子裡忽然傳出了打鬥之聲,但誰也不敢靠近過去看發生何事,打鬥聲沒過多久就停止,那天晚上太夫人一直待在夫人的院子裡,到次日一早,那兩名接生婆才出來......!”
“後來如何?”
韓壽苦笑道:“老夫人出來之後,立刻吩咐侯府總管準備喪事......!”又解釋道:“當年的侯府總管是邱總管,是邱毅的父親。”
齊寧皺起眉頭,他來到侯府的時候,邱毅已經是侯府總管,但與三老太爺等人勾結在一起,欲圖讓齊玉上位,陰謀敗露之後,便被齊寧逐出了侯府,隻是柳素衣剛剛生完孩子,侯府喜迎麟兒,太夫人卻讓準備喪事,實在是匪夷所思。
“老奴對此事十分的清楚,隻因為邱老總管當時吩咐老奴的差事,就是去準備棺材。”韓壽低聲道:“老奴很是奇怪,記得當時還問給誰準備棺材,邱總管說夫人因為難產,雖然保住了孩子,但.....但夫人卻過世。”
齊寧神色更是凝重,韓壽隻以為齊寧在悲痛柳素衣的過世,低聲道:“太夫人十分著急,要讓夫人儘早入殮,而且還吩咐府裡不要對外大肆張揚,老奴心裡想著真要給夫人置備棺木,總要貴重的木材方可,從選木到打造,最快也要三五天的時間。但邱總管吩咐老奴一天之內就要準備好棺木,而且.....而且還說不必計較棺木好壞,隻要差不多就成,老奴.....老奴沒有法子,隻能儘可能地找了一副還算湊合的棺木。”
“太夫人迅速將.....將我娘入殮了?”
“隻隔了一天的時間。”韓壽道:“我們將棺木抬進夫人的院子,是大光明寺兩位高僧將夫人入殮。”
“是光明寺的和尚入殮?”齊寧一愣,雖然他知道喪禮之上,和尚會做法事,卻並未聽說過和尚負責入殮。
為死人入殮,這種事情很有講究,也很有忌諱。
但專門有一類人稱為入殮師,他們負責將死者的屍首入殮棺木之中,據說入殮師有專門的驅邪的的法門,並不會因此而沾染邪氣。
柳素衣難產過世,卻由和尚來入殮,這事兒怎麼聽著怎麼詭異。
“是。”韓壽點頭道:“但太夫人不讓將此事傳揚出去,還囑咐說,說要是對外說一個字,就......就割了舌頭!”韓壽眼眸中顯出一絲驚怕,顯然對太夫人也是十分的畏懼。
齊寧溫言道:“老總管不必擔心,你說的每一個字,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絕不會有第三人知道。”
韓壽歎道:“侯爺,其實.....其實老奴這一大把年紀,也沒什麼好怕的。隻是見到侯爺對夫人的事情一直很關心,而.....而知道當年事情的人也不多了,老奴隻擔心若是不將這件事情說出來,侯爺就一直被蒙在鼓裡。”
“知道的人不多?”齊寧低聲問道:“是了,老總管,你剛才說,當年給我娘接生的兩個穩婆......!”
“侯爺,你找不見她們的。”韓壽輕聲道:“那件事情發生過後,那兩名穩婆就下落不明,自此之後再無音訊。”
齊寧一怔,韓壽低聲道:“最古怪的是,夫人入殮後,太夫人並無為夫人設下靈堂,更沒有對外宣布夫人過世的消息......!”神情凝重:“老奴私下裡問過邱總管,邱總管也很是奇怪,隻說太夫人告訴他,夫人年紀輕輕難產過世,那是福薄,若是設下靈堂引人祭奠,還會傷了後人的福分,所以才沒有擺設靈堂。”
齊寧此時卻想起當初向百影也對他提及過此事。
向百影曾說錦衣侯府對外確實是說柳素衣是因為難產才過世,向百影與柳素衣當年交情不淺,以姐弟相稱呼,柳素衣過世之後,向百影曾想進府祭奠,卻被阻攔,連遺體都不曾見到。
齊寧心知柳素衣難產而死,雖然太夫人囑咐不要大肆張揚,但堂堂錦衣候夫人過世,自然也是紙包不住火,終究還是被人所知,向百影當年混跡在京城,而且丐幫消息靈通,他知道此事,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隻是向百影要去祭奠過世的柳素衣,錦衣侯府卻阻止入府,多少還是不近人情。
“老總管,我娘下葬的時候,是否也沒有多少人知道?”齊寧低聲問道。
韓壽卻是搖搖頭,苦笑道:“侯爺,老奴不知道夫人什麼時候下葬,更不知道葬在哪裡。”
齊寧一怔,驚訝道:“你不知道?”堂堂錦衣候夫人下葬,侯府中的人竟然不知何時下葬,齊寧愈發覺得匪夷所思。
韓壽忙解釋道:“夫人過世後第三天,大將軍就從前線趕了回來。大將軍回來,隻以為是夫人生下了孩子,要擺酒宴慶賀,誰知道......!”搖了搖頭,沉默片刻,才繼續道:“棺木一直停在夫人的院子裡,也沒人敢過去,大將軍回來之後,隻待了半個月便即回去前線,等大將軍離開,老奴才知道夫人已經被安排送出了侯府下葬,可是何時下葬,下葬在何處,不但是老奴,就連侯府其他的人也不知。”
齊寧深吸了一口氣,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透著難以言喻的詭異,處處不合理。
“從那以後,侯府上下沒有人敢再提及夫人的事情。”韓壽低聲道:“太夫人對此最是忌諱,所以老奴也從來不說一句。侯爺。老奴所知道的也就隻有這麼多了,其他的事兒,老奴一無所知。”
齊寧微微頷首,柔聲道:“老總管,你今天告訴我這些,讓我很高興。”向門外瞧了一眼,見到顧清菡還在外麵等著,輕聲道:“回頭再找你說話,我先和三夫人去看太夫人。”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出了門,陽光之下,顧清菡婀娜多姿,齊寧上前去,輕笑道:“三娘久等了。”
顧清菡朝屋裡瞧了一眼,低聲道:“你和韓總管鬼鬼祟祟說些什麼?還怕我知道?”
“我隻是讓他以後多幫著三娘,凡事都聽三娘的主張。”齊寧看著顧清菡嬌美白皙的臉龐,低聲道:“三娘既然知道太夫人中風了,怎地沒有先過去瞧瞧?是怕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