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寧心中暗暗冷笑,心裡自然知道,這黃晟顯然是受到陳貴妃的指使,設下了陷阱在這裡引誘自己上鉤,隻是這陳貴妃胸大無腦,或許是給的時間太短,也沒有時間精心策劃,所以才弄了這麼一個破綻百出的陷阱。
他先前還有些擔心,想過如果這是其他人設計陷害,譬如就是太子甚至是東齊國君有意為之,強加之罪,自己單槍匹馬,隻怕辯解也無用,哪怕自己找出一百個破綻,對方也不會聽自己辯解。
不過此事顯然是陳貴妃一手策劃,這中間的破綻,可說是多如牛毛,便是這天香公主,也是一針見血。
黃晟聽得太子之言,聳然變色,跪倒在地,“陛下饒命,太子饒命......!”
陳貴妃顯然沒有想到這黃晟如此輕易就軟了,花容微微變色,齊寧心下暗笑,暗想這陳貴妃的計劃不怎麼樣,這挑選的人更是不怎麼樣,所謂的豬隊友應該就是這這樣的人了。
陳貴妃見東齊國君臉色難看起來,立刻斥責道:“黃晟,你怕什麼?你忠於職守,有什麼好怕的。”
東齊國君瞥了陳貴妃一眼,吩咐道:“來人,將黃晟押下去,立刻斬首。”抬手指著那婢女含香道:“將她一並帶下去,亂棍打死。”
他聲音也很平靜,但輕描淡寫中,卻已經予以生殺。
皇帝陛下發令,自然無人敢不從,邊上立刻上去幾名兵士,將黃晟按住,黃晟大聲叫道:“陛下,奴才是被迫的,是.....是陳貴妃下令,奴才不敢不從......!”叫聲之中,被幾個如狼似虎的兵士硬生生拖了下去,幾名太監也上前去扯過含香,便往外拖,那含香也是嘶聲叫喊,大叫冤枉,卻無人理會。
齊寧冷眼旁觀,並不多說一句話,陳貴妃卻是麵色慘白,急道:“陛下,他們.......!”還不等說完,東齊國君已經冷冷道:“連天香都知道漏洞百出,你也想陷害外使?當真是愚蠢。來人,將她打入冷宮。”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陳貴妃渾身癱軟,一屁股坐倒在地,天香公主瞧了齊寧一眼,微微一笑,跟著東齊國君在眾人簇擁下離開,齊寧倒想不到東齊國君做事情倒是痛快利索,眨眼間便解決此事,不過細想一想,這位國君當初也是一肚子心術,生生將原太子扳倒取而代之,那也絕非簡單之輩,這點小把戲隻怕瞬間也被他所看破。
太子上前來,含笑道:“錦衣候,多受驚擾,萬勿見怪。”瞥了陳貴妃一眼,才笑道:“父皇已經設下酒宴,請!”
齊寧見得陳貴妃失了魂般癱坐在地上,麵如死灰,她後邊的那些婢女也都是個個臉色慘白,心想這女人雖然愚蠢,但卻又實在可憐,她一心想要為子報仇,設下陷阱,卻不想適得其反,構陷不成,自己竟是被打入冷宮。
都說東齊國君對這位陳貴妃異常寵愛,卻不想今日竟是十分絕情,直接打入冷宮,所謂伴君如伴虎,應該就是如此了,不過東齊國君為了此案,卻斷然將寵愛的陳貴妃打入冷宮,這還真讓齊寧受寵若驚了。
齊寧在太子的引領下,往居仙殿過去,途中卻覺得太子心情似乎很好,從陳貴妃居所到居仙殿,並不算太遠,一路之上,太子卻是饒有興趣地向齊寧介紹諸多地方的來由,例如那塊假山從何運來,例如那棵樹木從哪裡移栽而來,看上去談興甚濃,對齊寧也是十分的熱情。
齊寧自然是含笑聆聽,時不時地配合說上幾句,但心裡卻忽然想到,今夜發生的事情,最倒黴的當然是陳貴妃,可最受益的當然不是自己,反倒是眼前這位太子殿下。
雖說段韶已經是齊國獨一無二的皇太子,但儲君畢竟是儲君,並非當今皇帝,作為東齊國君最寵愛的妃子,似乎沒有了臨淄王,陳貴妃的地位一落千丈,不會對太子形成任何威脅,但齊寧卻明白,東齊國君雖然年事已高,但卻並不能代表陳貴妃就不會再生出皇子來,而陳貴妃深得東齊國君寵愛,也就不能保證陳貴妃再生皇子不會對太子形成威脅。
這些雖然沒有發生,卻不代表一定不會發生,但今日陳貴妃如果被打入冷宮,自然不可能再誕下皇子,也自然不會再對太子有任何的威脅。
太子談興甚濃,齊寧見他興致很好,忍不住想,陳貴妃今日設陷阱構陷自己,難保這完全就是陳貴妃一手策劃,背後是否另有蹊蹺,尚未可知。
齊寧深知陳貴妃設局,顯然是對自己怨恨至極,那麼陳貴妃當然是知道臨淄王的死因,可是她所知的死因又是如何?如果有人刻意讓陳貴妃對自己充滿怨恨,甚至有意告知今晚自己入宮赴宴,那麼陳貴妃作為被利用的棋子設下圈套,最後卻自食其果,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齊寧知道眼前這位太子心術極深,許多事情與他都有極大乾係,但偏偏所有一切又都隻是推測,並無任何證據證明太子與任何事情有關。
說話之間,已經到了居仙殿,殿內明亮如晝,一片金碧輝煌,對於齊宮來說,處處奢靡,已經讓齊寧司空見慣。
東齊國君正坐在一張金黃色的案幾後,天香公主正湊在他耳邊說著什麼,東齊國君對天香公主顯然是異常溺愛,撫須大笑,太子引了齊寧進殿,空有兩張案幾,一左一右,齊寧向東齊國君行過禮,東齊國君這才示意兩人都坐下,天香公主卻是退了下去。
太子和齊寧左右落座,自有宮女送上來瓊漿佳肴,擺在案幾上,齊寧自然曉得,北漢的煜王爺忽然消失,東齊國君今夜設宴,而且並無一名臣子作陪,絕不是僅僅為了給自己壓驚,但他曉得這時候更要鎮定自若,多聽少說為妙。
東齊國君瞟了齊寧一眼,道:“錦衣候,你能平安歸來,朕很欣慰,朕還擔心那刺客會傷及到你。”
齊寧拱手道:“回稟君上,刺客挾持外臣,知曉外臣是楚國使臣,所以出城之後,到了安全地方,她倒也並沒有太過為難外臣,隻是一場大雨耽擱回來。”
“哦?”東齊國君淡淡一笑:“錦衣候可知道那刺客的來曆?”
齊寧立刻道:“回稟君上,臣隻知道是漢國那位風皇子引入宮中,其他還真不知道。君上可否無恙?”
“小小刺客,豈能傷及到朕?”東齊國君冷笑一聲,才道:“錦衣候,你覺得這刺客是否真是北漢人存心帶入宮中想要致朕於死地?”
齊寧心下一凜,暗想東齊國君明明知道刺客便是赤丹媚,北堂風隻是被騙上當而已,為何還要這般問?但他神色鎮定,搖頭道:“君上,我楚國與漢國水火不容,不過這次入宮行刺君上,事關重大,沒有證據,外臣還真不敢擅言。”
東齊國君撫須道:“你倒是個穩重之人,朕還以為你定會指責北漢人的不是。”
“沒有證據,外臣胡亂指責,那就是欺騙君上了。”齊寧微笑道。
東齊國君微微頷首,道:“那位煜王爺百般辯駁,朕差點相信此事真的與他們無關。朕還在想,北漢人就算膽大包天,應該也不至於不要性命引刺客入宮,直到昨天,朕才明白過來。”冷哼一聲,“啪”的一聲拍在案上,厲聲道:“北漢人真是陰險毒辣,竟敢用如此卑鄙手段行刺朕。”
齊寧微皺眉頭,太子已經道:“錦衣候,北堂煜和北堂風偷逃出城,定是做賊心虛,他們謀劃此番行刺,如今陰謀敗露,所以倉皇而逃。”歎了口氣,問道:“錦衣候可知道刺客是何人?”
齊寧問道:“殿下已經查出刺客身份?”
“其實刺客是齊國人。”太子道:“父皇治理偌大一個國家,總是有些人不思皇恩浩蕩,對父皇心存怨恨。刺客其實早就謀劃刺殺父皇,卻一直找不到機會,此番刺客與北漢人狼狽為奸,北漢人一心想要對我齊國不利,但父皇坐鎮大齊,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北漢人一直想著擾亂我大齊,他們好趁虛而入。”
齊寧微微頷首,卻是耐心聆聽,心知今夜事情不簡單,隻聽太子繼續道:“北漢定是與那刺客早有勾連,此番他們出使我大齊是假,意圖行刺父皇是真。”
“殿下是說,此番行刺,是北漢人早有預謀?”
“不錯。”太子頷首道:“刺客勢單力孤,但對我大齊頗為了解,他投靠北漢,北漢自然是求之不得。這次他們精心謀劃,狼狽為奸,那北堂煜此番作為使臣前來,本就是北漢人的禍心。”
齊寧對事情的真相十分清楚,這次行刺事件,還真與北漢並無乾係,但東齊國君父子卻是振振有詞,齊寧總覺得事有蹊蹺,一時間猜不透他們心思,問道:“殿下,北漢也有刺客,為何會非要讓齊國刺客出手?”
“這就是他們的高明之處。”太子冷笑道:“此番刺客是逃脫了,若是無法逃脫,被我們所擒,那麼立時就能查出刺客是齊國人,北漢人自然早就做好了失敗的準備,如果失敗,他們就會將事先編好的說辭丟出來,正如那次所見,刺客失手之後,北漢人馬上便說是刺客誘騙了北堂風,如果當場抓住刺客,知道刺客是齊國人,他們自然更有底氣,便說他們漢國人為何會用齊國的刺客?錦衣候,你莫忘記,北堂煜博覽群書,有三寸不爛之舌,此番前來,本就是為了失利做準備,也好辯解此事與他們無關。”
齊寧歎道:“原來如此,如此說來,北漢人還真是陰險卑鄙。”
“但此番失敗,我齊國正在調查之時,北堂煜帶著北堂風畏罪潛逃。”太子歎道:“我們還是太過相信北漢人,以為他們泱泱大國,不至於做出行刺這種卑劣行徑,現在看來,還是太高看他們漢國了。”
齊寧心想煜王爺匆忙而走,還真未必是畏罪潛逃,故作凝重道:“君上,殿下,是否已經派人追拿北堂煜?”
太子搖頭道:“他們既然早有謀劃,想必連逃走的線路都是計劃好,想要追拿回來,談何容易。”冷哼一聲,道:“不過他們心腸倒是歹毒,丟下了整個使團,這幫人自然是難逃法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