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風正沒地方下台階,聽到貢紮西聲音,頓時便來了精神,厲聲喝道:“臭番僧,你說什麼?”
貢紮西臉色一沉,雙目如刀,冷喝道:“你這盜賊,將盒子歸還本佛爺!”語氣森然至極。
在場眾人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北堂風與貢紮西的仇隙,見得這兩人忽然間對壘起來,都有些驚訝。
北堂風性情本就暴躁,他雖然派出水神君盜取盒子,卻並未得手,水神君反倒是被對方控製在手裡,心中一直惱怒,若說盒子被他所得倒也罷了,但這一次卻真是背了黑鍋,此刻貢紮西根本不給他任何臉麵,當眾叫他盜賊,他如何能夠忍受,抓起手邊的酒盞,照著貢紮西便飛砸過去。
眾人都是吃了一驚,心想這北堂風當真是放肆,這裡是東齊國相府,眾目睽睽之下竟然出手傷人,實在是不成體統,這北堂風顯然也學過些拳腳功夫,手上很有些力道,那酒盞直直飛過去,眼見便要砸在貢紮西麵上,卻見到貢紮西左手微微一揮,那酒盞竟是一個回轉,反是往北堂風砸去。
北堂風的武功自然遠不能與貢紮西相提並論,貢紮西這一手功夫也是異常的漂亮,那酒盞如同流星般直往北堂風麵門飛去,北堂風臉上變色,酒盞速度太快,他根本無力閃躲,眼見咫尺之遙,卻見得北堂風神候人影一閃,一人搶上來,手臂探出,中指卻是在那酒盞上一點,那酒盞再次改變方向,向花廳正門飛過去。
所有一切都是轉瞬之間發生,從北堂風身後及時搶上的,正是一直護衛在北堂風身後的火神君。
火神君神情厲然,貢紮西亦是雙目如刀,那酒盞向門外飛去,無巧不巧,那門外恰恰出現兩道身影,酒盞卻是朝著其中一道身影打過去。
那身影反應奇快無比,探手已經抓住酒盞,握在手中,眾人這時候才瞧見有人出現,俱都瞧過去,隻見到門外出現的兩道身影,一高一矮,俱都是身著灰麻粗衣,頭上俱都戴著一頂竹鬥笠,高者瘦,矮者胖,竹鬥笠前麵向下微壓,擋住了上半張臉,但卻能瞧見兩人頜下白須。
相府花廳突然無聲無息出現這兩道身影,卻是讓眾人吃了一驚,那高瘦老者探手抓住了酒盞,握在手中,隨即手腕子一翻,張開手,那酒盞已經消失不見,隻有齏粉從他手掌飄落下來。
齊寧看的清楚,心下駭然,雖說酒盞是玉石所製,算不得異常堅硬,但是單手輕易將酒盞握成齏粉,這手功夫,當真是令人悚然。
花廳之內先是一陣死寂,但很快就見令狐煦起身來,快步迎上前去,堂堂東齊國相,竟然是向那兩名鬥笠老者拱拱手,也不說話,微抬手,似乎是請兩位老者借一步說話,但那矮胖老者理也不理,徑自向火神君走過去,那高瘦老者如影隨形,矮胖老者跨出一步,高手老者也已經跨步而出,兩人並肩齊驅,甚至行走的動作也是一模一樣。
火神君身材高大,瞧見兩名老者向自己走過去,眉頭皺起,但一時間也鬨不清楚對方的來頭。
二老走到火神君麵前,那矮胖老者問道:“是你?”
火神君還沒有回答,高瘦老者已經道:“是他!”
矮胖老者道:“怎麼辦?”
高瘦老者道:“道歉!”
火神君雖說摸不清楚這兩人的底細,但畢竟是九天樓五行神君之一,冷冷一笑,粗聲道:“並無傷到二位,也不要為難本神君吧?”
矮胖老者歎道:“你不想道歉?”
高瘦老者道:“不想!”
“怎麼辦?”
高瘦老者道:“自己動手。”他最後一個字吐出,已經探手而出,快如閃電,那矮胖老者也幾乎同時出手,一左一右,有若鬼魅,火神君吃了一驚,向後退去,孰知這二老的功夫實在是匪夷所思,火神君隻退了一步,矮胖老者竟然已經閃身掠到到他身後,此人身形矮胖,但是身法極其靈敏,眾人甚至沒有看清楚到底發生什麼,就聽到火神君一聲低喝,待眾人看清楚之時,二老已經將火神君舉過了頭頂。
矮胖老者雙手抓住火神君雙臂,高瘦老者則是抓住了火神君雙腿,因為兩人身高不一,所以火神君雙腿高而上身低,魁梧的身體被兩個老頭兒舉在空中。
在座諸人都是駭然,令狐煦已經急聲道:“不要動手!”聲音帶著駭然。
齊寧微皺眉頭,他雖然也瞧不出這兩名老者的來曆,卻也看出絕非相國府的下人,令狐煦是相國府的主人,在相國府自然是至高無上,便是在東齊國,那也是地位尊貴之人,但這兩名老者顯然並不在意令狐煦。
而且令狐煦在這花廳設宴,若無得到允許,閒雜人等當然不可能敢靠近此處,但這兩人卻是未經通報,悄無聲息出現在花廳之外。
煜王爺這時候也是變了顏色,他雖然對北堂風大為不滿,但畢竟是北漢的使臣,如今火神君被二老所抓,竟似乎沒有還手之力,他當然無法繼續安坐,赫然起身,沉聲道:“兩位手下留情!”
二老輕易將五行神君之一的火神君製服,此等武功,當真是駭然聽聞,煜王爺又如何不知火神君被這兩人控製在手,生死也掌握在這兩人手中,若是被這兩名來曆不明的老頭要了火神君的性命,北漢的顏麵也就蕩然無存。
矮胖老者看向煜王爺,問道:“你讓我們手下留情?”
高瘦老者道:“是他!”
“怎麼辦?”
“道歉!”
煜王爺深吸一口氣,拱手道:“多有冒犯,兩位是前輩高人,還請手下留情,本王在這裡代他向兩位高人賠罪。”
煜王爺故意將“高人”二字咬的極重,表明這兩人地位和武功非同小可,向他們賠罪,也並不是什麼丟人之事。
矮胖老者道:“知錯能改,該如何?”
“善莫大焉!”高瘦老者道,話聲剛落,眾人見到身影一閃,火神君已經被丟在地上,兩名鬥笠老者宛若幽靈一般,已經到了花廳門前,頭也不回,向外走去,令狐煦則是向眾人拱手道:“諸位請慢用,本相馬上過來。”匆匆跟在那兩名老者身後快步而去。
花廳之內頓時一片寂靜,好在東齊官員很快就反應過來,早有人起身向齊寧和煜王爺敬酒。
火神君此刻卻是一臉羞慚,從地上爬起身來,走到北堂風邊上,北堂風臉色難看,也不看火神君一眼。
齊寧與幾名官員飲過酒,這才看向北堂風,笑道:“二皇子可想好是唱曲還是跳舞?”
北堂風本想著有那兩個奇怪的老者打岔,能夠含混過關,聽得齊寧直追過來,臉色更是難看。
此時所有人都瞧向北堂風,北堂風先是被貢紮西發難,此後火神君又被二老所辱,眼下齊寧又追著讓北堂風履行承諾,北漢使團今夜可說是連番受辱,煜王爺看似淡定,但心境明顯很不快,這一切都是因北堂風而起,煜王爺看也不看北堂風一眼。
北堂風心裡也知道,今夜自己如果真的履行承諾當眾表演,很快就會傳遍天下,那實在是丟人至極的事情,可是若自己厚著臉皮拒不履行承諾,北漢的信譽必將大受折損。
他一咬牙,站起身來,怨毒看了齊寧一眼,冷哼一聲,走出席間,到得中間,勉強笑道:“本皇子平日還真喜歡聽戲,記得幾處,既然大家想聽,本皇子就給你們助助酒興。”當下張口唱起曲來,齊寧端坐席間,微眯著眼睛,搖頭晃腦,似乎品鑒其中。
在場眾官員不少都是憋著笑,心想今夜過後,北堂風和齊寧之間就是結下了生死之仇,不過北漢和南楚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敵國,雙方你爭我鬥,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不過自今而後,這北堂二皇子在東齊相府表演唱曲,也將傳遍天下,成為天下笑柄。
齊寧看似搖頭晃腦,但心中卻是在尋思著剛才那突然出現的兩人。
他實在有些疑惑,令狐煦是東齊堂堂國相,是跺跺腳都要讓東齊晃一晃的人物,怎地對那兩名來曆不明的老者卻顯得異常的謙恭,若換做普通人,彆說悄無聲息闖入到花廳來,即使真的闖到花廳,令狐煦也不可能輕易繞過,必然是從中懲處。
但令狐煦非但沒有責難那兩人的意思,反倒是在款待兩國使臣的情況下,丟下使臣,隨著那兩名老者離去,這實在是讓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心裡盤思著那兩名老者的身份來曆,心想能讓令狐煦都如此小心謹慎,除非是東齊國君派來的人,但如果是東齊國君的人,自然也要照顧到與他國的關係,絕不可能當眾讓北漢使臣難堪。
那兩人僅僅因為火神君打出的酒盞差點誤傷,便當眾出手,讓火神君狼狽不堪,可說是狠狠地給了北漢使臣一個耳光,顯得頗有些肆無忌憚,若當真是東齊國君派來的人,絕不至於如此目中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