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過江之後,行進速度不急不緩,一路上倒也是太平無事,這畢竟是在楚國的境內,而且有兩百精銳羽林武士保衛車隊,一般人莫說靠近,便是遠遠瞧見,也先避了開去,以免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煩。
又走了兩天,快天黑之分,找了個地勢稍高的地方安營,附近有一條小溪,正好可以補充水源。
使團一路上並無知會當地的官府,主要還是避免耽擱行程,隊伍出發之前,早就準備了安營的帳篷,所以每到天黑之前,派出的斥候便會先行找尋到合適的地方,就地安營,並不趕夜路,也是為了讓大家得到充分的休息。
安營之地,溪水清澈,汙染極少,直接飲用沒有任何問題。
眾兵士下馬之後,支起帳篷,又在帳篷前堆起枯枝,篝火熊熊,車輛都是集中在最裡麵,外圍則是一圈帳篷,特彆是營地死角,布置有多人守衛,分彆扼住了四角要衝,而馬匹則是安排在最外層,這一切都是吳達林吩咐布置,齊寧看在眼裡,心想這吳達林倒也算是能乾,僅這布置,就大有門道。
食物方麵,自有準備好的肉乾果脯,便於儲存,羽林兵士分為三班輪崗,便是吃飯,也是輪換來吃。
用過晚飯,胡伯溫來到齊寧帳中,見到齊寧在燈火下正擦拭寶劍,笑道:“侯爺這把劍一看就是千金難求的名劍。”
這幾天下來,齊寧倒也大致了解了胡伯溫性情,胡伯溫為人隨和之中透著精明,平時說話,無論對誰,都是帶著一張笑臉,看上去十分的和氣,但是做事卻也很有主意,齊寧不管雜事,所以隊伍的出發和駐營,都是由胡伯溫來指揮吩咐。
胡伯溫為人好相處,齊寧平時倒也是個好-性子,彆人隻要待他和氣,他待人也是十分的客氣,所以雖然隻是相處幾天,胡伯溫和齊寧的關係倒也相處的頗為融洽,偶爾湊在一起,也是說說笑笑。
“胡大人這幾天趕路,不見疲色。”齊寧放下擦拭的毗盧劍,含笑道:“不瞞你說,離京的時候,我還在想,胡大人文人出身,這十來天的路途,胡大人是否能撐得住。現在看來,倒是我多慮了。”
胡伯溫笑道:“下官雖然是文人,但平日裡也偶爾打打拳,強身健體,侯爺,不是下官自誇,下官哪怕再是疲倦,隻要睡上一晚上,次日便是精神抖擻,疲態全無。”
齊寧哈哈一笑,便在此時,忽聽帳外傳來聲音道:“侯爺,梁雄求見!”
齊寧心想此刻除了執勤的兵士,其他兵士都已經回營歇息,便是齊峰等人,也被自己吩咐去歇息,卻不知梁雄過來做什麼,吩咐道:“進來吧。”
梁雄掀帳而入,瞧見胡博文也在,怔了一下,卻還是上前拱手道:“侯爺,胡大人!”
胡伯溫點點頭,問道:“梁副領隊,可是有什麼事情稟報?”
梁雄欲言又止,齊寧道:“梁副領隊,有話儘管直說,不必顧忌。”
梁雄上前幾步,低聲道:“侯爺,卑職也不敢確定,不過......不過卑職察覺,咱們出京之後,附近似乎一直有人在監視著我們。”
胡伯溫一怔,皺眉道:“有人監視我們?梁副領隊,你可看清楚?為何不早報?”
“胡大人,咱們離開京城之後,每天晚上駐營歇息,附近似乎總有影子。”梁雄壓低聲音道:“卑職雖然有察覺,卻不敢肯定,昨天晚上,卑職故意巡邏,發現附近有人偷窺,於是帶了兩個人,繞了個圈子偷偷靠近過去,卻不見蹤跡,但是那位置確實留下有人呆過的痕跡。”
胡伯溫和齊寧對視一眼,依舊皺眉道:“此事吳領隊可知曉?”
梁雄搖搖頭,道:“卑職沒有抓到真憑實據,所以不敢胡言。就在剛才,卑職又發現附近有人,於是再次偷偷過去,那人十分警覺,我還沒有靠近,被他察覺,一個閃躲,不見了蹤跡,卑職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看向齊寧,道:“侯爺,這事情蹊蹺,卑職雖然沒有抓到人,但為了安全,想著還是前來稟報侯爺一聲。”
齊寧頷首道:“你做的很對。”揮手道:“此時我已經知曉,你先下去,讓大夥兒加強警覺。”
梁雄拱手退下,齊寧這才向胡伯溫問道:“胡大人,梁雄說咱們一直被人尾隨監視,你覺得如何?”
胡伯溫皺眉道:“看來不像是假,不過尾隨咱們的又會是什麼人?他們意欲何為?”
齊寧笑道:“如果真有人打使團的主意,我最擔心的隻有一樣東西。”
“哦?”胡伯溫道:“請侯爺賜教。”
“禮品!”齊寧笑道:“咱們有近三百號人,這些羽林武士都是精銳善戰之卒,普通的毛匪,當然不敢打使團的主意。而且正麵廝殺,對方沒有幾百號人,也不敢輕易動手。”
胡伯溫點頭道:“侯爺所言極是。這批羽林武士,是朝廷精挑細選出來,羽林營的兵士挑選本來就十分苛刻,這些人也算是精銳中的精銳,真要廝殺起來,也都是悍勇得很,若說普通毛匪,這幫羽林衛士以一敵五絕無問題。”
“所以對方應該不會以使團本身為目標。”齊寧輕聲道:“盯上我們,自然是因為我們的職責,隻要我們帶過來的禮品出了任何問題,咱們此行東齊,必然是麻煩重重。”
胡伯溫微微變色道:“侯爺,彆的出問題都沒關係,可是侯爺和禮品,卻是不能有絲毫差池。侯爺千金之軀,自然不能有絲毫的閃失,而這批禮品,也算是戶部好不容易備過來,此行東齊,如果沒有這批禮品,咱們又如何向東齊求親?”神情嚴峻,道:“便是平常人登門拜訪,也要備些薄禮,咱們到了東齊,若是兩手空空,非但無法開口求親,隻怕還要被東齊人誤會咱們是侮辱他們,那時候可就麻煩了。”
齊寧輕“嗯”一聲,其實從出京那一刻開始,他便知道這幾車禮品的重要性,東齊畢竟也是一隅之國,未必真的會在乎這些禮品的價值,可是如果沒有這些禮品,根本不可能開口向東齊求親,這畢竟是臉麵上的問題,國有國格,楚國備下厚禮,是彰顯大國的氣度,東齊需要這些禮品,也是顯示東齊國的尊嚴。
所以途中他雖然看起來大小事情並不過問,但卻始終注意那幾車禮品。
這些禮品一旦有失,固然不可能完成向東齊求親的任務,而且竇馗那幫人定會抓住這個機會,猛烈攻擊參劾自己,到時候可還真是有些麻煩了。
“胡大人,依你之見,會是什麼人打咱們的主意?”齊寧輕聲道:“咱們也才剛剛度過長江,按照梁雄的說法,此前他就已經發現有人尾隨,看來對方很可能真的是在咱們出京的時候,就已經盯上咱們。”
胡伯溫若有所思,微一沉吟,才歎道:“侯爺,下官還真是不敢胡亂猜測。”微壓低聲音道:“不過最想破壞此次求親的,當然是北漢人。”
“胡大人說的沒錯,北漢人自然是不想咱們順利達成任務。”齊寧輕笑道:“不過從皇上下旨出使東齊,到咱們啟程出發,前後也不過十天左右的時間,此前並無任何消息,如果說北漢人在京城有探子,打聽到消息,立時向北漢那頭稟報,北漢那邊也不可能馬上得到消息。”
胡伯溫撫須頷首道:“侯爺所言極是,北漢得到消息,然後派人趕到這邊欲圖破壞,不可能再短短時日之內就能做出安排,像這種大事,隻怕隱匿在京城的北漢密談們也不敢自作主張,圖謀破壞。”
齊寧低聲道:“胡大人,此番出使,我為正使,你為副使,成敗與否,咱們兩個可是綁在一塊的。若是順利完成皇上的吩咐,你我立下功勞,皇上嘉獎自不必說,可是一旦稍有疏忽,此番失利,你我都脫不了乾係,我隻擔心朝中甚至有人會借機找我們的是非。”
胡伯溫自然懂得這個道理,也是輕聲道:“侯爺所言極是,所以下官出京之後,一路上可是惶恐小心,不敢稍有疏忽。”
“我與胡大人這幾日相處,頗為投緣,再加上你我禍福相係,所以有些話,你我之間就不必藏在心裡。”齊寧道:“胡大人,你說這朝廷之內,會不會也有人想看咱們的笑話,甚至.....想阻撓你我求親成功?”
胡伯溫身體微震,瞧著齊寧,見齊寧雖然嘴角含笑,但神情肅然,想了一下,才輕聲道:“侯爺,莫非你懷疑尾隨跟蹤咱們的人是.....是朝中有人所派?”
齊寧歎道:“胡大人見多識廣,比我是要有見識得多。咱們現在也隻是發現可能有人尾隨,其他的都不知道,便是那尾隨之人是不是果真衝著使團來,咱們也不好確定,所以我心裡有些疑惑,如果不是北漢人,會是誰想破壞使團求親?咱們至少心裡有個數,否則稀裡糊塗,這路途還長,說不定真要出現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