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齊寧睡了個大大的懶覺,倒也沒有人過來打擾,快到晌午時分,才被敲門聲驚醒,這才起身來,問道:“又是誰在打擾本侯睡覺?”
外麵卻是傳來侯府新任總管韓壽的聲音:“侯爺,神侯府派人過來請侯爺過去吃飯,已經等了好一陣子,侯爺要不要見一見?”
齊寧一愣,心想神侯府的人過來請自己吃飯,這又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因為那天晚上的誤會要賠禮道歉?
他起身來,打開門,早有人送來熱水,伺候洗涮,等收拾妥當,齊寧才出門,韓壽正在門外等候,看到齊寧,忙恭敬道:“侯爺,來了一個曲校尉,說是西門神侯差他過來請侯爺過去吃頓飯。”
“西門神侯派人來請?”齊寧倒是大感意外,心想西門無痕的名字自己倒是聽過多次,卻隻聞其名未見其人,前兩天發生的事兒,齊寧其實已經忘記,也根本沒有記在心上,卻不想西門神侯還會派人過來。
見到神侯府貪狼校尉曲小蒼的時候,曲小蒼依然是眯著一條縫隙的眼睛笑道:“侯爺,卑職奉神侯之命,特請侯爺前去吃頓飯。”
“神侯太客氣了。”那天晚上雖然發生誤會,但齊寧該出的氣倒也已經出了,他心裡倒也還真是不願意和神侯府結下什麼仇怨。
今日西門神侯派出曲小蒼親自前來相請,也算是給了很大的麵子。
雖說曲小蒼隻是一個校尉,但這個校尉卻不是普通的校尉能夠相提並論。
他是神侯府北鬥七星之一,位居第二,按照齊寧的了解,除西門神侯之外,曲小蒼在神侯府便是第二號人物了。
對這樣的人物,齊寧倒也儘量客氣一些。
“神侯已經備好酒菜在等待。”曲小蒼笑眯眯道:“神侯說了,如果請不到侯爺,卑職就在錦衣侯府門前等候,直到侯爺前去才能跟著回去複命,否則就一直待在門前。”
齊寧笑道:“若是本侯三天不去,曲校尉難道還要在錦衣侯府門前等上三天三夜?”
“如果侯爺希望如此,卑職也隻能等下去。”曲小蒼笑容滿麵,白白胖胖的肥肉擠在一起,卻不失尊敬,他雖然身體肥胖,但給人的感覺非但不會討厭,笑容滿麵之時反倒會給人一種親和力。
齊寧知道神侯府以西門無痕為尊,他們的處事方法帶著江湖作風,曲小蒼既然這樣說,那麼還真的可能就那樣子做。
齊寧知道這曲小蒼是個十分精明的人,倒也不想和他為難,笑道:“既然是曲校尉親自過來,本侯也不能讓曲校尉真的等著。”問道:“這已經到了飯口,咱們這時候過去,是不是有些晚?”
他到過神侯府,神侯府離錦衣侯府還真是很有一些路途,趁車過去,那也要大半個時辰。
曲小蒼笑道:“多謝侯爺賞臉。侯爺放心,神侯說了,無論多晚,都會等著,而且神侯並非住在神侯府,其實離這裡並不遠。”
“哦?”
“神侯府是辦差之所,神侯早些年倒是一直住在神侯府,不過自從.....哎,自從師娘過世之後,神侯就搬出了神侯府,就在這附近買了一處小院子。”曲小蒼解釋道:“神侯是個極重情義之人,他老人家和師娘在神侯府生活了許多年,師娘離世之後,神侯睹物思人,也就乾脆離開了。”
齊寧微微頷首。
西門神侯所住的地方,確實不算遠,和錦衣侯府其實隻隔了三條街,順著一條胡同走到儘頭,就是西門神侯居住的院子,門頭上還掛著一塊簡陋的匾額,寫著“閒樂居”三字。
院子並不算大,不過院內卻是種著一些花花草草,深冬時節,大部分的花草已經凋謝,倒是院子角落的一片竹子卻是生的鬱鬱蔥蔥,為蕭瑟的冬日增添了一絲生氣。
段滄海跟隨著護送過來,不過到了院門外,曲小蒼隻請齊寧進來,便是他自己,也隻是和段滄海留在院外。
齊寧知道,西門無痕不但是神侯府的首領,在江湖上有著非比尋常的地位,而且還是四藝絶士之一,乃是頂尖的畫家。
院內十分清淨,三間十分簡單的屋子,若不是曲小蒼帶路,齊寧真的懷疑走錯了地方。
忽聽得一陣“刺啦”聲音從邊上的一間小屋響起來,瞧過去,竟瞧見屋頂炊煙嫋嫋,那裡竟似乎是一處廚房。
他心下好奇,走了過去,往裡麵瞅了瞅,果然是一處廚房,砌著土灶,隻見到一名半老的老頭正手拿鍋鏟,在鍋台邊炒菜,一股菜香撲鼻而來,那老頭動作嫻熟,一看就是老廚子。
“打擾一下,神侯可在?”齊寧衝著那人問了一聲。
那人抬起頭來,看到齊寧,立刻笑道:“稍等!”將炒好的菜盛了起來,裝進盤中,這才拿過布巾擦了擦手,端著那盤菜走過來,笑道:“侯爺,到堂內歇息。”
齊寧見這盤菜是蘆筍炒肉,樣式還真不怎麼好看,但彌漫出來的味道讓人食欲大振,跟著那人到了中間堂中,隻見正中擺了一張小方桌,上麵已經擺了三四個菜,都是常見的家常菜。
齊寧四下裡看了看,屋內擺設也頗為簡單,卻不見西門神侯,正有些奇怪,那廚子竟然解下圍裙丟在一旁,笑道:“侯爺請坐,來的恰到好處,再早一些,這盤菜還沒炒好,再晚一些,又怕菜都涼了,來來,對了,你喝什麼酒?”竟然在桌邊坐了下去,拿了兩壇酒上來,道:“這一壇入口甘香一些,酒勁也不算很大,是南方人喜歡的,這一壇是我珍藏了好些年的烈酒,是北方來的一個朋友相送,說是入喉如同火燒,他們叫它北風烈,哈哈,這名字倒也有趣。”
齊寧一怔,迅疾明白什麼,問道:“你......你就是西門神侯?”
那廚子笑道:“侯爺是否覺得神侯就該等著彆人來伺候?哈哈,老夫倒是覺得這才是活著。”抬手道:“趕緊坐下吃菜,再不吃可就涼了。在老夫這裡,你也彆拘謹,令尊在世的時候,這地方他可時常來,每次都是老夫親自下廚,也就這幾個下酒菜,可每一次都能一掃而空。”
齊寧這才確定,眼前這人,竟豁然真的是西門神侯。
他早聞大名,可是卻想不到第一次見到西門無痕卻是這樣一副景象。
西門無痕看上去就像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尋常百姓,看上去五十多歲年紀,身形修長,穿著隨意,相貌卻是頗為儒雅,想來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十分俊朗的男子。
他知道這個時代,就是普通人家,也很少有男人下廚房,堂堂神侯府的首領,竟然係著圍裙親自下廚,這實在是齊寧沒有料到的。
落座之後,西門無痕先給齊寧斟上酒,笑道:“還是先飲淡一些的,你年紀輕,也沒有去過北方,未必習慣北方人的烈酒。”給自己斟了一杯,才道:“那件事情,我也聽說了,我已經讓神侯府從重懲處,侯爺也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齊寧回過神,道:“神侯不必如此,其實誤會當場就已經解開。”
“不是什麼誤會。”西門無痕搖頭道:“最近這幾年,神侯府的許多事情,老夫已經不必親自去過問,神侯府也是交給老夫的大弟子軒轅破去打理,本來一切都還好,但這次出了這件事兒,就表明神侯府還是出現了極大的疏忽。”
齊寧笑道:“事情繁多,難免總會有些差錯的,神侯其實也不必太在意。”
“神侯府是處理案子的地方,而且每一樁案子,都涉及到江湖勢力。”西門無痕正色道:“即使最簡單的案子,隻要處理稍有疏忽,很可能就會釀成巨禍,所以根本是容不得有絲毫的差池。”
齊寧神情頓時肅然,道:“神侯所言極是,是我失言了。”
“先吃菜。”西門無痕笑道:“今天請你過來,一來是為那件事情向你道個歉,二來也是希望侯爺對我們神侯府有什麼建議,大可以提出來,最後也是讓侯爺認個門,以後若是山珍海味吃的油膩了,想換換口味,大可以到老夫這來。”
西門神侯看上去和藹可親,和他高高在上的地位很不相符,齊寧大感意外,拿起筷子夾了道菜,品嘗一下,竟覺得果然是極其可口,讚道:“神侯,你說話不是開玩笑吧?如果我真的想吃家常菜,能到這裡來混飯吃?”
“哈哈哈......!”西門無痕大笑道:“隨時歡迎,先說好了,在我這裡吃飯,有個規矩,動了第一筷子,如果不將桌上的菜全都解決乾淨,那可不許離席。令尊在的時候,可從來沒有壞過這規矩。”
齊寧掃了一眼桌上的菜,雖然有五道菜,但菜量不算太大,兩人真要全力以赴,五道菜倒完全可以解決。
便在此時,卻聽得外麵響起腳步聲,聽到一個清脆聲音道:“爹,你是不是又在偷偷飲酒?”話聲之中,一道倩影已經飄然而入,齊寧抬頭瞧過去,正是西門戰纓。
西門戰纓瞟了一眼,瞧見齊寧,立刻蹙起眉頭來,西門無痕看了西門戰纓一眼,道:“纓兒,你來的正好,侯爺在這裡,你過來斟酒!”
西門戰纓顯然對齊寧沒什麼好印象,冷哼一聲,轉身就要走,西門無痕皺起眉頭,沉聲道:“站住!”
西門戰纓停下腳步,西門無痕冷聲道:“我的話你沒聽見?侯爺在此,你怎地如此不知禮數?前天的事兒,侯爺不和你計較,若是換作彆的侯爺,你以為能夠就這般輕易了了?還不過來。”
神侯不愧是神侯,冷聲而言,自有一股不容抗拒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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