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寧眉開眼笑讓真明小和尚傳經,小和尚倒也實在,將清經傳之於楊寧,楊寧隻覺得清淨口訣十分拗口,口訣字數倒是不多,真明小和尚連續說了數遍,又讓楊寧背誦,如此這般,不到一個時辰,楊寧倒也已經勉強記下。
這清經正如楊寧所料,乃是一門真氣心法,楊寧本以為這門心法要學起來,絕非輕易之事,孰知真明小和尚等楊寧記清楚清經心法之後,並不耽擱,立刻依照清經將吐納運氣法門傳授給楊寧,而楊寧不到一個時辰,竟已經知曉如何按照清經法門去運氣。
他懂得六合神功,雖然之前有些懵懂,但畢竟在危難時刻利用六合神功吸取過彆人的能力,親身體驗過真氣在經脈流通的感覺,並非沒有絲毫的功底,如今真明小和尚傳授的運氣法門,也是吸氣入體,然後在幾處脈絡之中流轉。
按照真明小和尚所言,淨純老和尚雖然囑咐不可將清經外傳,但清經本身並不難學,乃是練氣的基本武經。
楊寧如今倒也知道,體無真氣,就等若武功沒有靈魂。
如果說武學招式好比是形,那麼真氣便是魂,沒有魂魄的武學,如同行屍走肉,即使再高明,也是僵硬無比。
可是有了魂魄,那麼無論學習什麼武功,真氣與武學招式相融,就等若是形魂一體,威力大大提升。
依照真明小和尚所言,清經和大多數的真氣心法一樣,都可以將天地之間的氣息,經過修煉化為人體之真氣,淬煉出的真氣,將儲存於人體丹田之中,可是要想將天地之間的氣息淬煉成純正的真氣,卻並非容易事情。
楊寧雖然短時間內學會了清經的運氣法門,在真明小和尚的指點下,也確實引入了一絲氣息進入體內,但是進入的氣息在脈絡之中僅僅滲入一小段,便即消失的無影無蹤,距離丹田遙不可及。
“寧師弟不要著急。”真明小和尚看出楊寧有些沮喪,勸慰道:“你今日初學,能夠懂得如何運氣就已經很不容易,清經的要義,在一個‘清’字,要做到心靜如水,清淨平和,持之以恒,方能逐漸感受到氣息入體,假以時日,便可以屯氣於身,這個是急不得的。”
他一本正經,年紀雖小,但說話卻是老氣橫秋。
楊寧忍不住問道:“你花了多長時間才能夠囤積真氣?”
真明小和尚想了想,老實道:“小僧花了三個多月,那是十分愚笨的。”
“原來你也花了三個月。”楊寧道:“如此看來,沒有十天八天,我恐怕也不成。”
真明小和尚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寧師弟,已經到了晚飯時候,小僧去五穀堂打飯,你......!”
楊寧起身道:“我隨你一起去,你要是還和中午一樣,帶那麼點飯來,恐怕等你師父回來,咱們兩個都餓死在這裡。”
真明小和尚猶豫道:“隻是你去了,五穀堂的師兄也未必會多給。”又道:“師傅很快就回來,小僧餓上幾天,應該也不會死。”
楊寧心想你這小禿驢還真是沒有幽默感。
真明小和尚倒也沒有阻止,隻是讓楊寧換上了一身僧袍,這是事先就準備好的,楊寧雖然覺得穿上僧袍不倫不類,可是真明小和尚卻說這是寺內規矩,再三勸說,楊寧隻怕和這小和尚鬨僵,小和尚又要“小懲”自己,隻能先換上僧袍,穿上之後,倒也合身。
兩人順著那狹窄的道路往下走,道路扭曲盤旋,楊寧遠眺四周,隻見得山脈形如巨龍,山勢險峻,蜿蜒起伏,群山之中,亦有諸多湖泊山泉,山、水、寺廟渾然一體,雄偉壯麗,氣勢磅礴,夕陽西下,照射在山岩之上,那是紫色頁岩,陽光一照,便會反射出金色光芒。
大光明寺並非一個整體寺廟,各處閣樓殿廈零星分散,許多地方都有浮橋懸空,真明小和尚知道楊寧是初來乍到,倒也耐心解釋,楊寧很快便即知道,這大光明共有三閣、五樓、七殿和十八堂,規模宏大,構築精麗巧妙。
五穀堂便是十八堂之一,座落在北高峰和天堡山峰之間。
走了許久,楊寧心下倒是有些煩悶,暗想在大光明寺做和尚還真是不容易,吃上一頓飯,來回就要好些時辰。
五穀堂是全寺僧眾就餐之所,所以麵積甚大,兩人趕到之時,隻見五穀堂外的空地之上,已經有上百人排了長長的幾條隊伍,真明小和尚帶著楊寧在其中一隊後麵排上,楊寧本以為像自己這樣留有頭發卻身著僧袍必會惹人注目,到了這裡,才發現像自己這樣的卻並非一人,隊伍之中,已經看到有五六人如自己一般雖然穿著僧袍,卻都留著長發,而眾僧也都並不在意。
前麵尚有二三十人,一時也輪不著楊寧,楊寧忍不住想起當年的學校生活,也是排隊打飯,不想時隔多年,自己如今還掛著錦衣世子的名義,卻還要在這裡排隊。
便在此時,卻聽到後麵傳來腳步聲,便見到四五名身著僧衣的和尚每人手裡拎著一隻木桶,正快步走過來。
這幾名和尚與其他僧眾明顯不同,大光明寺內大多數僧眾都是灰白色的僧袍,可是這幾名和尚的僧袍卻略帶黃色,而且腰間還纏著黃帶子,無論是手臂還是腳踝上,都用帶子係住,行走速度極快,其實也是與一般僧眾大不相同。
隻見那幾名和尚拎著木桶,並不排隊,直往五穀堂內進去,楊寧見狀,心想看來這幾個和尚是在這五穀堂做事,專門負責大光明寺的後勤。
等了片刻,前麵尚有十多人,在後麵又有不少人排上來,五穀堂前的廣場內,人數雖眾,卻並無人說話,顯得十分寂靜。
便在此時,楊寧卻見到那幾名黃帶和尚從五穀堂出來,木桶之中騰騰冒熱氣,其中一人恰好從楊寧身邊走過,楊寧瞥了一眼,隻見到木桶內盛有大半桶炒筍,手藝倒是不錯,筍香飄過來,讓中午本就沒有吃飽的楊寧食欲大振。
那黃帶和尚見楊寧探頭看木桶,瞥了楊寧一眼,皺起眉頭,冷哼一聲,楊寧一怔,已經見到那黃帶和尚跟隨同伴匆匆而去。
瞧那黃帶和尚剛才一臉傲然模樣,似乎高人一等,楊寧心下大是不爽,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前麵真明小和尚肩頭,問道:“小師兄,那幫家夥是乾什麼的?怎地不和大家一起排隊?”
真明小和尚搖搖頭,並不說話。
楊寧心下沒趣,又等了片刻,這才輪到真明小和尚,隻見打飯的是個胖胖的大和尚,滿臉橫肉,抬頭看了真明小和尚一眼,拿了大勺,隻在真明小和尚的碗裡添了小半碗,又隨意放了幾根青菜,便示意楊寧上前。
楊寧皺起眉頭,衝那胖和尚道:“我說.....師兄,你這飯菜是不是太少點了?還讓不讓他吃飯了?”
他聲音不算大,卻還是引起不少人注意,有人抬頭看過來。
真明小和尚卻是十分的謹慎,扯了扯楊寧衣袖,低聲道:“足夠了!”示意楊寧不要多說。
楊寧臉色不好,上前去,將飯碗放在窗台上,他專門挑了一個稍大的碗過來,那胖和尚舀了極小一塊飯團,上麵打了兩根青菜,揮了揮大勺,示意楊寧離開。
楊寧雙臂環保胸前,並不拿碗,隻是直直看著那胖和尚。
胖和尚見狀,粗聲道:“還不閃開,後麵的人還要不要吃了?”
“後麵的人吃不吃先不急,我問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楊寧伸手指了指飯碗,“剛才我看其他人,有的滿滿一碗,碗裡都堆成山了,我這裡飯菜加起來,連小半碗都沒有,我飯量大,你再加點。”
胖和尚冷笑道:“你不要吃?”
楊寧道:“自然是要吃的,可是這點不夠,多添一點。”
胖和尚放下大勺,也橫抱雙臂,上下打量楊寧幾眼,問道:“你是剛上山的?”
“我什麼時候上山,與你好像沒什麼關係。”楊寧道:“我是過來吃飯的,這飯吃不飽。”
“五穀堂什麼時候輪到你說了算?”胖和尚冷冷道:“愛吃不吃,不吃現在就滾。”
楊寧怒道:“你是出家人,說話能不能客氣一點?我的要求並不過分,既然是你們掌管五穀堂,就該讓人吃飽飯。”
“少廢話。”胖和尚抬手指著楊寧:“你走不走?五穀堂到如今,還沒有誰敢在這裡撒野。”
“對不住得很,以前沒人敢說話,是不願意和你計較,可是我脾氣不好。”楊寧冷笑道:“佛說眾生平等,你是佛門弟子,又是怎麼乾事兒?有人碗裡堆積如山吃不完,有人連肚皮都填不飽,這是眾生平等?”
真明小和尚見狀,急忙過來,向那胖和尚道:“師兄,這是剛上山的寧師弟,還不知道寺規,你......!”
“到了五穀堂,就沒有他說話的份兒。”胖和尚打斷道:“他是你師弟?哦,那是淨純師伯新收的徒弟?你們兩個聽好了,彆說今天,從今以後,每一頓飯都是這個樣子,你們要是不服,儘管去說。”
便在此時,聽邊上有人道:“誰在這裡喧嘩?”聲音之中,一名年過三旬的高大和尚走過來,瘦長臉,目光冷然。
“真壁師兄!”真明小和尚忙道:“這是寧師弟,他......!”
那真壁師兄抬手止住真明小和尚話頭,打量楊寧兩眼,問道:“是你在這裡鬨事?”
“鬨事?”楊寧也是盯著真壁師兄,“你誤會了,我來吃飯,有人不公,所以我要說話,就是這麼簡單,我不知道這也算鬨事。”
卻見那真壁師兄瞥了楊寧飯碗一眼,冷笑一聲,手一揮,那晚飯已經摔落在地,摔成數片,裡麵不多的飯菜也灑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