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當當…密集到令人牙齒發算的箭矢撞擊聲和張平的冷笑聲幾乎同時響起。
皇城守衛軍和邊軍相比隻是略少施展經驗,在武技箭技和裝備方麵,甚至比起邊軍還要強上一些。
至少有上百枝箭矢在同一時刻準確的射中了張平,這其中還不乏軍中修行者射出的箭矢。
這麼多數量的箭矢的攢射,和一般人想象的力量疊加完全不同,任何有經驗的軍人和修行者都十分清楚,同一時間落在人身上的百枝箭矢,光是總重量加起來便十分的驚人。
這樣總重的箭矢同時落在人身上的感覺,會使得每一枝箭矢都似乎帶上了這樣的重量。
平時即便修行者利用魂力和這樣的力量對抗,也會像和一輛疾馳的金屬馬車猛|撞一記一樣,極不舒服,然而此刻,張平冷漠的聲音沒有絲毫的停頓,這些箭矢的力量似乎連鎧甲最外層的元氣保護層都沒有刺破,巨大的衝擊力隻是反彈在箭杆上,令張平的身外瞬間爆開一團無數碎裂的箭杆形成的絕大黑色花朵!
所有的雲秦官員和將領駭然的看著在這麼多箭矢衝擊之中巍然不動的寶藍色鎧甲。
沒有任何人回答張平的話。
張平這個問題對於他們而言,也的確很難回答。
此刻中州城裡的絕大多數雲秦官員和軍方將領都根本無法確定自己對林夕的情緒,這種情緒十分錯綜複雜,但在一切都已成既定事實的情況下,整個帝國的利益,便是絕大多數雲秦官員和軍方將領考慮的重點。
他們也清晰的認識到,現在按林夕的做法,讓長公主即位,的確是讓整個雲秦帝國最平穩過渡的方法,尤其林夕表現出來的青鸞學院不想取代皇位的意思,更讓他們之中絕大多數人在權衡過後,開始心照不宣的自覺配合青鸞學院的一切行動。
現在這工坊周圍的所有雲秦官員和雲秦軍人,他們甚至都根本不知道從隱匿在地底的秘密工坊衝出的這具鎧甲是什麼來曆,內裡到底是什麼人,他們隻是能夠肯定這是林夕等人的敵人,隻是因為林夕要讓長公主出來主持大局,而這人應該便是讓長公主失蹤的幕後主使,所以統領這些軍隊的雲秦將領才發布了攻擊的命令。
隻是這依舊讓此刻的張平感到不公平。
他的腦海之中想到了當日煉獄山中,當煉獄山掌教的死訊傳來,自己一個人麵對那名煉獄山大長老和所有煉獄山紅袍神官時的畫麵。
他還想到了自己殺死無數煉獄山紅袍神官,在紛飛的鮮血中最終走到最高火山口的神殿裡的景象。
他還想到了自己在天魔獄原那巨大的人臉中,看到的有關古修行界的修行者的記載。
“成魔的修行者,原本就是踩踏著無數的屍骨走上最高的神壇,那麼,就讓我殺出一條血路,成為這個世間至高的王者吧。”
在紛飛的箭雨中落下的張平,在心中冷冷的對著自己說道。
……
在箭雨傾瀉到張平身上時,林夕和南宮未央一直在全力的感知著,他們的目光也都沒有一刻離開過張平的身上。
這場箭雨對於他們兩個人還有著不同的意義。
“感知出什麼沒有?”
看著在空中開始下落的張平,南宮未央用唯有她和林夕才能聽見的聲音問道。
林夕搖了搖頭。
在真正進階聖師之後,原本身具青鸞學院和般若寺數門秘法,再得到張平傳授魔變的他,感知已經超過了世間絕大多數的聖師,然而在剛剛的箭雨裡,無論是他目光所見,還是感知所見,張平身上的這件鎧甲,似乎根本毫無破綻。
他的這件鎧甲,符文中的天地元氣,以某種奇異的方式,將這件鎧甲吸附和嵌合得渾然一體,可以說,那些符文反而是這件鎧甲上最粗的縫隙,一切魂力噴湧和元氣流動,都通過這些符文進出。然而這些符文比起最細微的頭發絲還要細小,且其中流離著真龍寶石特有的強大電芒,若真要說弱點的話,恐怕唯有張平身後那黑色雙翼才是唯一的弱點,才有讓他感覺有擊潰的可能。
然而即便是方才他和南宮未央的全力一擊,都根本沒有能夠令這黑色雙翼有所損毀。
林夕隻是搖頭,並沒有說話,然而南宮未央隻是從他眼中的神色,就已然看出了他此刻內心的想法。
“折翼對他造成不了什麼損傷,至少在此刻沒有什麼用處。”她也搖了搖頭,認真的低聲道:“他的魂力不可能無窮無儘。”
林夕也清楚南宮未央的想法。
雖然張平隱瞞了太多的東西,此刻也沒有人真正知道張平的身體到底達到了什麼樣強橫的程度,但張平的實力依舊不可能和仙魔大戰時期的巔峰魔修相比,他自然不可能無止儘的吞噬彆的修行者的元氣來不停的補充自己的魂力。
隻要魂力不是無窮無儘,便自然可以用人海戰術慢慢的堆死他。
然而林夕同時也想到,此刻的張平想和昔日的煉獄山掌教一樣,掌控世間的一切,張平自己不可能想不到這點,所以張平或許便還有其它隱匿的手段。“兩手準備,邊打邊退!”他沒有什麼猶豫,便對著南宮未央說了這一句。
在說出這一句之後,他的身體更加挺直了些,毫無停留的對著正在攻擊著張平的雲秦軍隊發出了一聲嚴厲的命令:“你們快退!”
林夕已經指揮過無數次大戰,此時的命令自有說不出的鐵血之意,雖然簡單,然而所有在場的雲秦將領卻都第一時間明白他這句話中傳遞的意思。
“調集神鋒營的重鎧和重騎!”
先前那名發出攻擊命令的雲秦將領果斷的做出了一個全軍後撤的手勢,同時急速的發布了這個軍令。
就在他發出了這個軍令的一瞬間,張平已經化成了一條任何人的目光都看不清的殘影,朝著他衝了過去。
於是所有的人都看出他要殺這名雲秦將領。
一名雲秦官員正處於張平這這名雲秦將領之間。
他沒有想要和張平拚命的想法,然而因為張平的速度實在太快,他連閃避都根本來不及閃避,張平就已經從他的身體中經過。
之所以說是從他的身體中經過,是因為在一瞬間,張平根本沒有做任何的動作,這名雲秦官員的身體,就被撞成了無數血肉飛灑的碎片,張平化成的殘影,就從這些破碎的血肉中毫無停歇的穿過。
“退!”
林夕再發一聲厲嘯,鮮血從他的嘴角滴了出來,他的飛劍越過了張平的殘影,在張平的身前灑落了一片暮光。
暮光化為無數透明的光絲,就像無數細小的透明水晶小劍。
張平前進的身影沒有絲毫的改變,伴隨著一聲低沉的厲喝聲,他便直接從這些透明小劍中穿過,無數透明光絲在他身外鎧甲上紛紛斷裂,震碎。
與此同時,伴隨著一聲宏大的轟鳴聲,南宮未央的飛劍從高空而落,如一根天罰的鐵棍,準確無誤的衝擊在了張平的天靈上。
無數條湛藍色的光華從張平鎧甲的頭盔上迸放而出,一息之間化成無數拳頭大小的沉重水珠,折射出無數驚惶的麵目。
沉重的鎧甲被強大的力量硬生生的按入地麵。
然而在下一刻,鎧甲的雙腳再次提起,被壓得異常緊密,還未來得及震裂的地麵,就像一塊巨大的大餅連在張平的腳上,在張平的雙腳再次落地之後,才裂成數塊,綻出轟然的塵囂。
張平依舊向前,直直的衝向那名雲秦將領。
一片墨綠色的草地驟然在張平的腳下生成,無數女巫發絲一般的長草,瘋狂的湧動起來,割向張平的雙腿。
張平開始猶如陷入泥沼之中。
他的雙腳鎧甲上,除了那些始終遊動的金色光絲之外,開始如同剛剛點燃,還在鼓風的煤爐一樣,噴出無數紫紅色的火星。
這些無比細小的火星落入墨綠色的草地裡,看似就要被馬上湮滅,然而在下一息的時間裡,整片墨綠色的草地都被點燃,全部燃燒了起來,紫紅色的火星已然不見,然而升騰的熱氣,帶起了無數還在閃耀著昏黃光芒的灰燼。
張平從火焰和灰燼中穿過。
此時的戰鬥,已然變成張平想要殺死這名雲秦將領,而林夕一方想要阻止他殺死這名雲秦將領的戰鬥。
沒有誰去考慮這樣的戰鬥在這時候有什麼意義。
在這時候不同的選擇,便使得這樣的戰鬥自然的發生了。
看著穿過火焰和灰燼的張平,林夕發出了一聲厲嘯。
他的這聲厲嘯極其的淒厲,響亮。他似乎要將所有壓抑著的情緒從體內呼喊出來。
與此同時,滾滾的魂力從他的體內噴湧而出,他的飛劍,直接在張平的身周刻出了無數道透明的劍光。
伴隨著他體內魂力超越極限的噴湧,他身體肌膚的所有毛細孔中,都噴出了無數細小的血珠。
“想殺我?”
“你永遠都不可能殺得了我。”
那名先前也在拚命退卻著的雲秦將領和許多雲秦軍人也看到了林夕身外驟然形成的緋紅色血霧,這名雲秦將領的眼中驟然閃現出決然神色,他猛然停頓了下來,輕蔑的看著不斷逼近的張平,冷笑著說了這兩句。
這兩句聲音剛剛響起,他手中的黑色長刀便已經斬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聲音還在空中繚繞,這名雲秦將領驕傲的頭顱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