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者箭矢的可怕,是在某些時候,速度甚至會遠遠超過聖師的飛劍。
所以墜星城中所有人,都考慮過,雙方這種強大箭師的對決,可能也是一瞬間的事,或許一息不到的時間,便能分出生死,然而誰也沒有想到,胥秋白的第一箭,竟然會不是射向林夕,而是射向暮山紫!
誰也沒辦法弄清楚此刻胥秋白到底是怎麼想的。
或許是因為這曲“將星動”太過激越,又讓他想到某些事情,讓他的心緒有些波動?
或許是他就想先行當著林夕的麵,再次讓他的一名同學死在林夕的視線之中,好讓林夕的情緒出現波動?
然而無論他是因為什麼想法做出這樣的選擇,射出了這樣的一箭,他都必須要擁有足夠的信心,可以閃避或是硬接林夕的一箭。
……
他和林夕之間相距七百步,林夕和身後城樓又近三百步距離,他和暮山紫之間的距離,足足超過千步,但是他的這枝深紅色箭矢,卻依舊準確無誤的破風而至,鎖定了暮山紫的身形!
暮山紫在奮儘全力擊鼓,他的所有心神也似乎和這曲“將星動”融合在一起,所以他根本沒有能力閃避或者硬接這射向他的一箭,隻是感覺到了致命的死亡威脅。
高亞楠的雙目瞬間明亮至極,宛若星辰。
她潔白如玉的雙手瞬間抬起,一層層水晶般的冰壁在暮山紫的身前迅速結成。
冷厲的深紅色箭簇以極短的時間便洞穿了她倉促之間凝聚的力量,且穩定的沒有發出絲毫的偏差。
此刻除了高亞楠之外,暮山紫的身周並沒有任何強大的修行者,所以沒有人再能阻止這一箭射殺暮山紫。
然而就在此時,就在這支深紅色箭矢已經距離暮山紫的胸口不到一尺時,一條白色的氣流橫空而至。
這是箭道。
箭矢帶起的渦流。
一支尾部像彗星一樣發光的箭矢從側斜下方狠狠地衝擊在了深紅色箭矢上,發出了一聲異常尖銳的撞擊震鳴聲,硬生生的讓這支深紅色箭矢改變了方向,兩支箭矢,都從暮山紫的額頭上方,飛掠而過。
暮山紫的身體在往後急劇的倒飛著。
麵對死亡的威脅,雖然他不可能跟得上箭矢的速度,但是還是條件反射般做出反應,體內的魂力不顧一切的湧出,使得他的背部,狠狠的衝撞在了一麵鼓上,發出了咚的一聲巨響。
“將星動”停止。
……
“為什麼不乘機射我?”胥秋白沒有馬上再射,而是停頓著,看著林夕冷笑出聲,“看,這就是你的弱點。就如你被我逼著到這裡,這些,都是你的弱點。我不認為一名會因為彆的事情而分心的箭師,會比我更強。”
麵對胥秋白這樣冰冷的話語,林夕也沒有馬上出手,他臉上的神色也沒有絲毫的改變,反而平靜的看著胥秋白的雙目,道:“你在害怕…否則你不會還停下來對我說這些話。因為你在害怕我為什麼能夠射得中你的箭矢,所以你停下來,想用這些話語來亂我的心神,但這些都是無用的,今日你注定要死在這裡。”
胥秋白的眉頭微皺,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好,我就看看,你還能做什麼!”
“好”字出口,他的第二箭,便已出手。
他的身後空氣一炸,第二箭化成深紅色流光,直落林夕。
他這第二箭,終於直射林夕。
林夕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手中的第二枝白色箭矢也幾乎同時脫離了弓弦,如同一條彗星的尾巴一般飛出,準確無誤的撞上了那條深紅色的流光,然後又在空中分開,交錯而過。
深紅色箭矢和白色箭矢墜地,分落於胥秋白和林夕的身後地下。
“嘶!”
墜星陵的城樓上,一陣倒抽冷氣的聲音響起。
顧雲靜此刻還未在城樓上現身,到此時還未現身,便隻能說明他已經不在墜星城中,然而一直追隨著他,始終帶著暗紅色金屬麵罩,異常冷峻的龍蛇將領,卻是站在城樓一角,注視著這一戰,眼睛的餘光,也始終鎖定著城樓上的一些地方。
而在此時,這名內心無比強大,連敵人的劍鋒刺到他眼上,他都甚至可以保持絕對冷靜的龍蛇將領,心神卻也是劇烈的震顫了一下。
早在顧雲靜和他知道胥秋白要和林夕決鬥的消息時,顧雲靜就說過,以這世間的道理而言,林夕要想戰勝胥秋白,便隻有奇跡發生。
現在,他真的,看到了第一個奇跡!
因為按照道理,以箭矢攔截對方的箭矢,尤其是麵對胥秋白這樣的箭師,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哪怕明知道箭矢射向哪一個人,也根本無法知道箭矢會在空中走什麼樣的箭道,落向那人身體的什麼位置。
誰都知道,箭矢在箭師的手中時,弓箭隻要略微顫抖一下,哪怕是肉眼難以判斷的微小距離,在經過數百步的距離之後,便會產生很大的偏差。貫注於魂兵弓箭中的魂力大小,出手的方式,風向,等等,都使得即便是瞄準同一個目標,同一個目標點,箭矢在空中飛行的箭道,都千變萬化。
胥秋白這樣的箭師,更不可能因為自己的眼神和手上動作,讓對方可以判斷得出自己射擊的準確點。
而且以胥秋白這樣的修為,他的出手速度,實在太快,普通的軍士,根本看都看不清他的動作,像林夕這樣的修行者,也不可能跟得上他的反應和速度。
因為時間實在太快,太急促,所以林夕根本不可能來得及判斷出胥秋白的箭道。
先前任何修行者,哪怕顧雲靜這樣的修行者,想過無數可能,但也從來沒有想過,林夕能夠用自己的箭矢,攔截住對方的箭矢。
因為這不合道理。
正因為不合道理,所以這才是奇跡!
……
暮山紫也看到了這樣的奇跡。
他不可置信,眼睛都瞪大到了極致…在這不可能之中,他真的看到了這一種可能。
林夕的箭矢威力的確無法和胥秋白相比,即便是身穿鎧甲,都會被震死,但威力稍弱一些,隻要能夠擊中對方的箭矢,便能夠影響對方箭矢的飛行,對方的箭矢畢竟不是飛劍,無法再做調整,便不能落到林夕的身上。
不能落到林夕的身上,威力再大的箭矢,自然也無法殺死林夕。
“我真是個白癡!”
在這震撼難言,看到奇跡的同時,他卻是忍不住罵了起來,罵的是自己,他的嘴裡沁出了一絲血絲。
雖然方才那胥秋白的一箭沒有能夠射傷他,但是他自己條件反射的超出極限的噴湧魂力,卻是已經讓他的體內有些震傷。這帶來的後果,是哪怕他重新開始,也根本無法為這一戰完整的奏一曲“將星動”。
“高亞楠!你來!”
暮山紫感到痛苦,看到身前的高亞楠,他的眼睛驟然一亮,發出了一聲不容置疑的低吼,將手中的兩個金色的鼓槌丟向了高亞楠。
“聽我的指揮,按我的語速節奏和聲音大小發力!”
看著接住鼓槌,皺眉的高亞楠,暮山紫咬牙喝道。
高亞楠點頭,一步,掠到了他身旁,五個大鼓的中間。
“左一!右一!中!…”
“咚!”“咚!”“咚!”…在暮山紫的急切聲音下,宏大而激越的戰鼓聲,再次響起!
……
在一箭截中胥秋白的箭矢之後,林夕動步,開始朝著胥秋白前行。
胥秋白的瞳孔急劇的收縮、擴大,一股寒意從他的心中彌漫出來,因為他是這世間最強大的箭手之一,所以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用箭矢攔截對方的箭矢,是多麼的沒有道理,沒有可能。因為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可能攔截得住對方的箭矢。
連續兩箭,使得他明白這不是偶然,不是碰運氣,尤其對方的麟玉穿雲弓和彗尾箭的組合,更是讓他此刻覺得這是種必然。然而即便如此,他依舊不認為對方能夠戰勝自己,所以在瞬間,他就將這股寒意和一切不利於他施射的情緒全部壓製了下去。
他隻是冷靜的開弓,將自己的施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
他也不追求每一箭的最大威力,隻追求快!在快的瞬間,還改變著出手的節奏!
一道道肉眼都根本無法看清的深紅色流光,從他的弓前綻放,朝著林夕墜落。
然而這每一道,都被前進著的林夕射出的彗星尾巴一般的箭矢撞中,紛紛偏離了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先被這不可思議的深紅色流光和彗星尾巴在空中不斷相撞的景象徹底吸引,直到激越的鼓聲再次響起,所有人才發現,此時擊鼓的已經變成了高亞楠。
高亞楠的仕女服裙帶飄飄,手中金色鼓槌的兩條金絲穗帶飄飄。
她的力量,似乎比起暮山紫強大許多,她敲擊出的鼓聲,更加震動天地,如撼動天上的星辰。
一名美麗的雲秦少女,敲奏出天下最具有震撼力和鐵血的鼓聲。
城樓下,沙場中,一名持弓的白衣祭司,在大踏步的前行,射出一道道彗星尾巴般的燦爛箭光。
這一幕,讓人震撼無言,深烙在所有親見者的腦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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