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點在蒼茫的天地間盤旋飛舞。
這是一隻剛剛能夠獨立飛翔覓食的幼鷹,高高的飛翔這種事情,對於它還是很新奇的事情。
驀的,一片高高的黃色城牆突兀的出現在它的眼裡,這片城牆就像山刃一樣極高,遮住了它眼前的半邊天空和烈日的陽光,連綿不見其邊的城牆之後,是連在高空的它都看不見儘頭的城廓,不知道方圓有多少裡。
這頭第一次飛翔到此的幼鷹不知道這就是這世間的第一雄城雲秦中州城,它隻是覺得震撼,不知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令它覺得震撼和惶然的這樣一片城廓。
飛翔在高空之中,它便不可一世的覺得自己就是這世間的主宰,然而隻是這巨大城廓的一角,就令它覺得自己在這城前,什麼都不是。
在震撼和惶然之中,這隻幼鷹繼續往前飛去,想要看清這座城廓的全貌。
在飛掠了許久,感到體力都已然不知之時,它的視線之中出現了一座山,山前有一片比烈日的陽光還要耀眼的宮殿。
這隻幼鷹惶惶然的飛掠下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想要找個地方歇息一下。
“轟隆!”
就在它將要降落在一座高高角樓的屋簷上時,這片宮殿的深處,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雷鳴。
與此同時,一支沒有什麼聲息的羽箭,洞穿了它的身體。
這是飛鳥不準渡的雲秦皇城。
……
皇城深處的議政殿內,金絲楠木的大柱上嵌著金色的長龍,厚重的金磚就像一片金色的汪洋將數十名官員陷於其中。
純金龍椅裂了半邊,金色的縫隙間,隱隱有電光跳動不止。
龍椅上的那人,從未有過的失態,從未有過的震怒。
“朕隻有這一個兒子!雲秦隻有這一個太子!”
“可是你們,連朕這一個兒子都保不住!”
“朕的兒子死了,他林夕為什麼還活著!他還有什麼資格活著!”
“青鸞學院的那些聖師的命,穀心音的命,比雲秦的未來皇帝,還要重要麼!這麼多年,我雲秦有多少的財力物力供給到青鸞學院,卻換來這樣的結果?這樣的青鸞學院,存在於雲秦還有什麼意義!那些整個雲秦都難覓的珍貴藥材,珍貴煉兵材料,送到青鸞學院還有什麼意義!”
…..
被震裂了半邊的龍椅兩側,極空曠威嚴的金色大殿中,有幾個重重的帷幕,每一個帷幕就像是一個深邃的營帳。
每一重帷幕都很輕薄,可以依稀看得出其中坐著的九個蒼老的身影,但因為重數極多,所以無法看清麵目,隻覺得深沉威嚴。
今日議政殿中到場的官員數量並不多,然而卻是各司重要人員已經全至,在之前的十數停時間內,龍椅上的雲秦皇帝長孫錦瑟已然在震怒和失態之中,已經下達了諸多過於嚴苛的皇命。若是這些皇命都在今日貫徹實施下去,那麼各司就會有二十餘名在這次平亂之中沒有太大乾係的官員被判處死。
因為太子被聞人蒼月刺殺的事情太過嚴重,在長孫錦瑟失態下達這些皇命之時,這殿中所有官員,包括那重重帷幕之後的九個老人都保持了克製,然而聽到這名因為喪子之痛的帝王明確表示出要處死林夕和斷絕對青鸞學院支持的話,殿中所有官員和重重帷幕中的九名老人都是心中震驚,震驚於皇帝為何會如此喪失理智。
這些年來,這些中州皇城中的真正權貴都是眼中雪亮,在他們看來,皇帝雖然太過激進,但至少聰明且懂得權衡利弊,在他們的判斷之中,皇帝自然會因此事而震怒,會因此事而死很多人,然而皇帝如此喪失理智的震怒,卻是超出了他們所有人的預計。
聽到這些徹底喪失理智,也完全超出所有人預計的話,殿中所有的官員便都知道,此時必定會有人出聲了。
“聖上聖明。”
和所有這些官員的預計一樣,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重重帷幕之後響起。
這聲音並不響亮,甚至有些說不出的暮氣,然而聲音發出之時,這人身外的重重帷幕全部泛起漣漪,卻是說不出的威嚴,使得整個大殿之中的氣息都為之一寒。
“縱觀林夕此行,先誅公孫泉,後斬秦擎黃,在救太子途中,也是忠勇無雙,且最後被箭擊,也是在太子身前,先受箭…像他這樣的人才,不死是我雲秦大幸,實當嘉獎,又怎能遷怒在他身上。”
“青鸞學院畢竟隻是遊離在我雲秦之外,我雲秦供奉青鸞學院,一是因為張院長對於雲秦的開國之功,二是青鸞學院這些年對雲秦所做的功績,實則不止我們雲秦給予的這些東西。他們已經儘力給予,我們又怎能因我們認為給予的不夠,而怪罪於青鸞學院?”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
尤其此時除了聞人蒼月有可能會懷疑林夕的潛質之外,即便是中州皇城的所有人,即便是此刻站於殿中所有官員最前的高亞楠的父親周首輔,也根本不知道林夕擁有何等的潛質。
在他們絕大多數人的眼中,林夕還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他們看來,皇帝單獨特意提及這樣的小人物,要拔高到這樣的程度,本身就是有失威嚴和理智的事情。且要直接如此和青鸞學院決裂,這簡直就不是一個雲秦帝王所說的話,而是一個雲秦的孩童所說的孩子氣的話。
……
長孫錦瑟霍然轉頭,他帶著無邊怒火和威嚴的目光,極厲的刺在那名帷幕後的黃姓老人的身上,一字一頓的說道:“朕從未否認過張院長的功績,但我雲秦…真是沒有青鸞學院便不行麼?那麼多年輕才俊,那麼多財力物力,放到彆的學院,難道就不能變成我雲秦的人才?”
這是一句讓所有人眼皮一跳,心中更寒的問題。
所有人的腦海之中,都幾乎同時浮現出一個念頭:“聖上對於青鸞學院的恨…竟已積累到了這種程度?”
“朕不相信…沒有青鸞學院,我雲秦便不能屹立在這天地之間!”
然而長孫錦瑟還沒有停止,他看著這九個重重帷幕,看著這好像九朵壓在他心田上的烏雲,又一字一頓的說出了這樣一句。
“聖上英明。”
依舊是那蒼老的聲音,但卻也已經帶上了一絲憤怒和震驚的輕顫:“先皇臨終時,最後一句便是交待,要以法、以禮治國,即便聖上對青鸞學院有什麼不滿,也要三思而慎行。”
長孫錦瑟寒聲緩道:“朕已經想得很明白了…對於青鸞學院,朕會懷著尊敬,守之以禮。但既然連你們和青鸞學院自己,都不覺得青鸞學院應該受帝王管轄…那便讓青鸞學院的人,當真正的世外隱者。朕會將四季平原和登天山脈,劃成屬於他們靜修的淨土。”
聽到這一句同樣是孩子氣的話,然而卻是這世間最有權勢的帝王極其認真而隱含震怒的說出的話,一時之間,整個大殿之中的空氣降到了最低點。
“臣不同意聖上這樣的決斷。”那道帷幕之後的黃姓老人痛苦的咳嗽了一聲,他知道皇帝已經不想再講道理,於是他也不再多說什麼道理,隻是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長孫錦瑟很清楚這每一道帷幕之後的老人身後所代表的勢力,然而他此次卻不想再有任何的妥協。
他以近乎低沉咆哮般的語氣,極冷厲的說道:“朕不需要你同意,朕隻需你聽從朕的命令。”
帷幕之後的黃姓老人再次痛苦的咳嗽了一聲,“臣依舊想請聖上三思。”
“臣也請聖上三思而後行。”又一道帷幕後的聲音響起。
“請聖上三思。”
接著又是一道...沒有停歇,一道接著一道宏大而充滿威嚴的聲音,響在殿內。
九個重重帷幕之後,全部都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這些聲浪,如一座座神山一般,壓向了龍椅上的帝王和殿中的所有官員。
長孫錦瑟站了起來。
周首輔轉身看了一眼,所有的官員全部低下了頭,如潮水般退出了這個大殿。
一時之間,整個空曠的金色大殿,隻剩下了長孫錦瑟、周首輔以及重重帷幕之後的九個老人。
“這次朕不會讓步。”
長孫錦瑟,深吸了一口氣,神情變得極其的冷漠,看著那九道重重的帷幕,說道。
“臣無意折損聖上威嚴,但此事實在太過…否則即便臣再不顧自身生死,也不至於所有人都站在聖上的對麵。”那名黃姓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臣再請聖上三思…哪怕聖上做出些許讓步,也總比讓我們絕對無法接受好。若是聖上執意如此,至少也要等到臣閉目之後。臣閉目之後,便什麼都無法再管,也什麼都管不了了。”
長孫錦瑟仰起了頭,沉默了片刻。
“好,朕先等到你閉目之後。”這名雲秦皇帝,在極冷極威嚴的說出了這一句之後,便直接轉身,走出了這個空曠的金色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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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習慣在寫重要人物的時候,都儘量將自己代入進去,儘量去想自己是那樣的人的話,會如何的心理...結果長孫錦瑟這樣的人物,應該算是有一個精神病的人物了,結果自己要把自己代入成這樣的精神病...想著讓這精神病做出幼稚和變態的事的同時,又要做出帝王和梟雄做的事情,所以普通的過度章節反而難寫,所以腦力一直有些跟不上。明天的章節會好好修改修改,兩章更新都會放到晚上,這樣會做得更好點,然後過度章節也會過去的快一點。至於說有不少書友這兩天言辭激烈的批評我,有說網文連受傷都不能受傷,彆說死,還有說過度太平淡等等,我隻想說,我隻是忠於我腦海中的故事,好好的講故事,你說的那些網文不是我的故事。至於寫作技法,就更不想多討論了,有些人會因為朋友間的幾句平淡對話而感動,有些人卻隻想看誰一刀殺了誰。畢竟我不能保證我的書看起來有多好,隻能做到讓自己覺得更好。大家各取所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