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黃袍道人此種強者,這一生中不知道已然經曆過多少次征戰,被林夕切開這一條傷口,他眼中充斥極其震驚和不信的神色,但卻是連一聲慘呼都沒有發出來,幾乎是在第一片鮮血從他這處傷口飛灑出來之時,他的左手就已經不顧徹骨的疼痛按在了這處傷口上,一股股魂力不停的從掌指之間噴出,連續擠壓這條傷口,不讓有更多的鮮血流出。
他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然而此刻這十餘輛馬車之間的絕大多數人卻都看到了他身上飛灑出的一片鮮血。
所有的人在這一刻都是震駭微滯。
秦執言從兩名遮擋在自己車窗口的護衛的身體縫隙中也看到了這一幕,他的嘴張開了,整個身體更加不可控製的劇烈顫抖了起來。
他也是一名修行者,這些年的平靜使得他的修行很慢,遠離凶險的廝殺,也使得他已經忘記了如何作為一個修行者戰鬥,但數十年下來,水滴穿石,他好歹也已經到了大魂師修為,正是因為他是這樣修行者的身份,他才對自己的身體有信心,知道自己卸任之後還能再坐享數十年的榮華富貴。
他看得出林夕也隻是和自己同階的修行者,在他看來,像自己和林夕這樣同階的修行者,絕對會被黃袍道人一劍刺殺,根本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然而雙方同時出了一劍,林夕安然無恙,中劍負傷的反而是黃袍道人。
……
因為戰團爆發在前三列馬車之間,所以此刻後方馬車之中已經有數人衝近到了林夕和黃袍道人附近,但是看到黃袍道人身上灑出的鮮血,這些人的腳步卻都是不由自主的僵硬起來。
如果連這名黃袍道人都無法殺傷這名青袍年輕人,那他們上去又有什麼用?
……
林夕以一個自己的身體都極不舒服的姿勢從黃袍道人的身體左側衝過,他也沒有想到吉祥的出手竟是如此的完美,但他十分清楚黃袍道人的實力容不得他竊喜…正是因為十分清楚黃袍道人的實力,所以他這一劍才走了安可依的刀勢,隻是先行確保自己的安全為主,沒有心狠的想著一劍便能解決對手。
在和黃袍道人錯身而過的瞬間,他身體便弓曲了起來,滑步從黃袍道人的身後繞向右側,與此同時他的手腕極其靈活的彎曲,如若無骨,帶著魂力的噴湧,斬向黃袍道人的後背。
黃袍道人的反應和速度依舊在他之上,在左手按住自己傷處止血的瞬間,整個整體也橫轉過來,右手的長劍狠狠的朝著林夕紮去。
若是沒有任何意外,他這一劍還是會在林夕的劍落在他身上之前,便刺透林夕的身體,並將林夕震飛出去。
然而這個世上有很多意外。
林夕的寬大袍袖裡麵,躺著一個吉祥。
吉祥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於是它又輕咿了一聲,小心翼翼的動用了一些自己積蓄的力量。
黃袍道人的瞳孔再次瞬間收縮,他體內的魂力再次毫無保留的迸發,在這一瞬間,他已經徹底反應過來,不管這名青袍年輕人的袖中是什麼東西,但有這樣的東西存在,他便決然不可能是這名青袍年輕人的對手。
“噗!”
他的身前再次出現了許多破碎的冰晶,動作再次微緩之下,林夕染著白霜的劍鋒因為他的轉身而切在了他的胸口,在他的胸口拖出了一條長長的傷口。
炙熱的鮮血從黃袍道人的胸口噴灑出來,噴灑在他身前的一片片冰花上。
一時這些透明的冰花染上了血紅,就好像有一層紅色的小花在他和林夕之間迅速蔓延開來,又因冰花的融化而消失。
直至此時,略遠一些的人才看清林夕和黃袍道人之間竟有這樣的冰花出現。
黃袍道人體內的魂力瞬間噴湧得更為劇烈,他原本已經無肉的兩頰此刻顯得更為乾癟,眉毛和頭發上的白霜卻是全部震成更加細微的粉末,從他的身上濺射出去。
一聲厲嘯從他的口中發出,不顧胸口鮮血的飛灑,他的雙足交替點在地上,左手也離開了傷處,大袖兜風往前拍擊,整個人拚命往後飄飛出去,完全不想再和林夕交手,隻想逃離林夕的身側,去先行擊殺其餘的刺客。
以林夕的修為還不足以在此時跟上黃袍道人拚命時的速度。
然而林夕還有邊淩涵。
就連林夕也不知道真正具有風行者天賦的邊淩涵從青鸞學院帶出了多少支獨特的箭矢。
就在此時,一支黑色的通體精鋼箭矢帶著旋轉的渦流直擊黃袍道人的後背,在距離黃袍道人還有十餘米的距離時,這支黑色精鋼箭矢的箭頭突然裂開,一支汪藍色的小箭以更急劇的速度射出。
黃袍道人手中的長劍反手準確無誤的斬中了這支速度已經超出正常人目光極限的小箭,硬生生的將這支小箭斬飛出去,但隻是被這阻了一阻,林夕已經跟了上來,一劍切入了他的大腿,挑斷了他大腿的一根動脈。
鮮血如噴泉一般噴湧而出,黃袍道人如受傷的野獸一般嚎叫起來。
修行者的力量是強大的,平時這些鮮血流淌於體內的氣力,積蓄於體內的魂力,都可以讓修行者擁有常人難以想象的力量。
然而修行者的身體又是羸弱的。
血流多了,同樣身體機能會急劇下降,同樣會很快死去。
黃袍道人無法再跑,他唯有停下止血,左手捏破了一個藥瓶,帶著魂力的噴發按在了大腿傷口上。
他凶戾充血的雙瞳死死的盯著林夕,但讓他陷入絕望的是,他發現,這名年輕的對手擁有著和他的年紀全然不符的沉冷和戰鬥經驗…他明白過來,這名年輕人的修為,並非是某個大人物填鴨般填出來的,而是真正的通過一場場的生死廝殺,磨礪出來。
即便是在此刻,這名年輕對手也依舊保持著絕對的耐心,每一個動作都是留有餘力,隻是想著在儘力保證自己的安全下,對他能夠有所殺傷。
“你到底是什麼人!”
秦執言並不知道,這名黃袍道人跟著他也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在他出獠城迎接自己的新生時,這名黃袍道人的心情也是一樣的,隻覺得有一個全新的帷幕正在自己的麵前拉開,此刻明白自己不可能從這名年輕人的手下逃脫,這名雙頰無肉的黃袍道人極其的不甘,拚命的發出了一聲嘶吼。
……
林夕沒有出聲回應。
即便有著吉祥的幫助,對他而言越階的對手也依舊太過危險。
黃袍道人先前的每一劍給他的壓迫都是旁人根本難以想象,那是真正的死亡窒息,所以他的心神一直都緊繃著,處在平時自己練習時怎麼都不可能達到的狀態。
他的每一個閃避,每一次出劍,也是超越了平時所能達到的極限。
在這種情況之下,他的意識甚至直接將黃袍道人的這一句嘶吼自動隔離了出去,他的心神中唯有黃袍道人的劍和自己身體的每一個運動軌跡。
他的劍刺向了黃袍道人的左腹,此刻在他的判斷之中,那是自己最有可能得手的位置。
吉祥也很及時的再次控製著用出了一點自己的力量。
黃袍道人的身體微僵。
所有人看到他身上的道袍鼓脹著,他手中的墨綠色長劍從林夕的頭頂上方斬了過去,切下了林夕的幾縷頭發,而林夕手中銀光流淌的長劍,刺入了他的左腹,又極快的抽出,以近乎栽倒的姿勢,彎腰從他身旁衝過。
黃袍道人淒厲大吼著,轉身揮劍。
他的劍依舊沒有能夠斬中林夕,他的脖頸上卻是反而出現了一條裂口,隨即飆出了一道血箭。
如山般傾倒。
黃袍道人的身軀往前跪到,左手死死的按在自己的脖頸上。
林夕沒有再管這名黃袍道人,朝著數名手持長槍亂刺,已經逼得薑笑依在地下亂滾的武者掠去。
他知道在這麼多道傷口在身,鮮血這麼噴湧的情況下,這名黃袍道人就算不死,也已經不可能有重新站起來的力量。
“嗤!”
一名武者眼睛餘光之中看到狂掠而來的林夕,還沒有來得及感到恐懼,他就看到一截淡青色的劍尖從自己的胸口冒了出來。
然後他的身體就如同被一輛高速狂奔的馬車,撞得發出了無數的骨裂之聲,飛了起來,撞到了旁邊一名來不及閃避的武者身上,將那名武者撞得一聲悶哼,坐倒在地滑出。
薑笑依壓力一輕,再加上對林夕的絕對信任,乘機單臂夾住了一柄刺來的長槍,整個身體借勢橫了起來,雙腳蹬踏在持槍的武者身上。
被他蹬中的武者胸口凹陷,口中鮮血狂噴,往後翻倒,長槍被薑笑依奪下。
一側還有一名武者幾乎下意識一般,爆發出自己所有力量,持槍朝著橫在空中,沒有任何辦法閃避的薑笑依刺去。
但就在此時,林夕已經撞到了他的身上。
前麵一名被林夕撞飛的武者根本沒有對林夕造成任何的阻礙作用,林夕的身軀並不龐大,但在此時卻就像一頭橫衝直撞的巨蜥騎乘。隻是一個呼吸之間,他身前這兩名武者便全像兩片樹葉一樣被輕易的撞飛了出去。
……
邊淩涵麵無表情的不停控弦,施射。
在急劇的全力施射下,她控弦的右臂已經異常的酸脹。她十分清楚這樣下去她的手臂肌肉會被拉傷,但此刻的戰局在她的眼中已經極其的清晰,原本秦執言這一列十二輛馬車之中的武者和修行者數量占絕對優勢,但因為林夕和黃袍道人戰鬥的震懾,再加上她和身旁短發年輕人的箭矢壓製,後麵五六輛馬車無形之中和前麵脫節,使得前麵馬車之間的戰鬥已經完全呈現一邊倒的態勢,她知道隻要自己再堅持數十息的時間,這場戰鬥便會毫無懸念的結束。
邊淩涵身旁的“冷狼”臉色莫名的煞白著,他的手臂已經徹底顫抖,以至於他無法連續施射,而且箭矢也根本不敢往有自己人在的戰團射,因為他已經無法保證自己射箭的準確度。
他的真名叫謝洗劍,雖然還不是修行者,但卻是一名對帝國極其忠誠的鐵血軍人,他也見過一些修行者箭手,知道即便修行者有著魂力的緩和調解,在連續不斷施射之下,肌肉也無法快速恢複,也會酸痛不止到難以射箭。
他清楚邊淩涵的箭速甚至遠超他之前所見的那些修行者箭手,但是這麼多箭矢下來…她的眉宇間雖然早已有痛苦的表情,但她卻還在不停的施射著,這種意誌,讓他心驚的同時,也感到了深深的震撼和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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