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一時的發呆沉默在所有這些偵察軍軍士的眼中化成了謙虛和矜持。
在所有的雲秦人看來,冰雪雷電這些東西,都是上天才能賜予的東西,即便有些魂兵能夠激發出這些東西,那也是依賴於上蒼賜予的煉製魂兵的材料。
能夠憑空創造出這些東西,駕馭這樣力量的修行者和妖獸,都是秉承著上蒼某種特殊的旨意和使命而孕育而生在這世上的。
能夠得到妖獸信任的靈祭祭司,已經極其不凡,而能夠得到可以控製天地元氣的妖獸信任的靈祭祭司,在雲秦人看來,則更是應承了上蒼某種特殊使命的人。
“大人,我們有清水和肉乾、菜乾,可以麼?”
想到先前林夕詢問有沒有吃的東西可以勻給他的話還沒有回答,自己卻還多問了那麼多些話,方池未這名和絕大多數邊軍將領一樣擁有最忠實信仰的偵察軍軍校極度的歉然,再度崇敬的躬身行禮,問道。
“當然可以,但你們夠麼?”林夕頓時躬身回禮。
“沒有問題。”想到能夠為一名靈祭祭司服務,所有這些偵察軍軍士都是由心的激動,方池末馬上讓身後的偵察軍軍士遞上來大袋的肉乾和菜乾,以及數個皮囊的清水,“我們龍蛇南路軍的一些集結地距離此處已然不遠。對了,林大人,龍蛇中軍集結地就在龜尾嶼,距離這裡也並不算遠。先前聽說你有重要軍情要彙報,可以直接趕去那裡。”
林夕知道自那些藍尾蝶飛出之後,這一次大戰便告終結,所以他聽到在這大荒澤之中已經有一些大型集結地劃定並沒有感到驚訝,他從巨蜥背上的藤鞍上躍落下來,接過方池末手中的東西之後,微微沉吟,問道:“你知道我們羊尖田山方麵的集結地麼?”
方池末用飽含敬畏的目光看著掛在林夕身上的吉祥,答道:“在秋吉澤附近。”
“我身上的軍圖已經損毀了,能否給我一份軍圖?”林夕有些歉然道。
“這當然可以。”方池末馬上接過了後方主動遞上的一份軍圖,遞給了林夕。
“謝謝你們的慷慨。”林夕躬身行禮,和雲秦軍方大舉收縮之後,他第一支遇到的軍隊告彆:“祝你們一路順風。”
“一切為了雲秦,為了榮光。”
所有偵察軍軍士都肅然的行禮送彆,因為那頭凍僵了的飛鳥還在他們的腳下散發著寒氣,他們親眼見到了吉祥在他們麵前展示的力量,所以他們全部相信林夕是靈祭祭司,所以林夕臨彆的祝福,便更是讓他們每個人都覺得渾身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之下,在這片從看不見真正熱烈陽光的地方。
……
吉祥戀戀不舍的看著這支偵察軍…事實上它是舍不得那隻被它打下來的不知名飛鷺。
打下這隻飛鷺也消耗了它許多的力氣,使得它的肚子似乎更餓了一些,它的兩個按在自己柔軟肚子上的爪子也覺得自己的肚子更癟了一些,所以它怎麼都想不通林夕為什麼不把那頭飛鷺帶走,直到林夕將一根肉乾和一根菜乾遞到它的麵前。
食物獨有的香氣頓時讓它口中的唾液大量分泌起來。
“咿…”
它輕叫了一聲,按在自己肚上的兩個爪子頓時一爪一個,抓住了這肉乾和菜乾,拚命的往嘴裡塞。
一股劇烈的幸福感頓時充斥了它的全身。
“原來是這樣…”
它頓時覺得懂了。
邊軍的肉乾大多是用牛肉、驢肉烘製、菜乾一般都是用龍蛇這邊獨有的一種如萵苣般的蔬菜烘製,這兩種東西隻是能夠讓一般的軍士在十餘天之內的行軍之中保持一定的體力,壓製得極為緊實,自然算不上什麼美食,但因為加入了食鹽等調味料的關係,比起它和林夕這些日在大荒澤之中吃到的大多數東西,卻不知要好吃了多少倍。
所以它以為林夕是用那隻凍僵了的飛鷺換取了這些吃食…它純真的覺得,這的確很劃算,真好。
林夕也拿了一根肉乾慢慢的嚼著。
看著吉祥發亮的眼睛和鼓鼓的飛快動著的腮幫,他感覺到了吉祥此刻的幸福和滿足。
想到這樣老而難嚼的肉乾都讓吉祥這麼快樂,他便頓時更加感受到了吉祥這生來便遭受的苦,便想到今後一定要讓這生來可憐的小家夥少吃苦。
……
偵察軍的軍圖比起一般的軍用地圖要標注的更為詳細,借助這份地圖,林夕很快確定了秋吉澤的位置——距離他此刻所在的地方約三個時辰的路途,在軍圖上對於這秋吉澤有一個醒目的標注,黑珀石。
黑珀石是一種類似於琥珀的寶石,所不同的是林夕十分清楚,尋常琥珀是不知多少萬年的鬆脂埋於地下形成,而這種黑珀石卻不知是何種植物的汁液埋於地下後形成。
這種黑珀石是大荒澤之中的特有出產,研磨後的粉末有極強的安神作用,可以用來醫治驚嚇過度導致精神不正常的人,然而這種東西最為重要的作用卻並非藥用,而是可以用以填充一些獨特的雕刻紋理,然後這些紋理就能夠引導魂力…成為真正的符文。
黑珀石,是雲秦煉製許多魂兵所需的材料,是分量極重的軍需品。
在趕到距離秋吉澤還有六七裡的地方,在一個土丘的頂端,林夕就看到這個在地圖上就像一個被啃了一口的月亮一般的水澤,其中有十幾塊足球場大小的地方,已經被用裝土的草袋圍了起來,有許多軍士正在不停的往外排水,並乘機往下挖掘,將大量挖出的土方運往水澤外地勢較高的乾地上。
圍繞著這個水澤,是大片大片的紅杉林地,林夕明顯看到有些最高的紅杉樹上已經搭建了簡陋的角樓。
林夕並沒有查看多久,隻是下了這個土丘,行進了大概十分鐘不到,就被從四周湧出的輕甲騎兵包圍了。
“來人通報!”
因為早就通過黃銅鷹眼看到了林夕,所以此刻在看到巨蜥騎乘上的林夕之後,這批湧來的輕甲騎軍在劇烈的震撼之餘至少保持了些許的鎮定,總算能夠進行第一時間的問詢。
“羊尖田山巡牧軍巡牧尉林夕。”林夕出聲道。
……
數百名軍士正在仔細的檢查從水澤中挖出的土方,一顆顆大大小小的黑珀石從黑色的爛泥中被挑揀出來。
這塊空地旁的紅杉樹林中,有上百個大型的黑色營帳。
這些營帳周遭開辟出來的空地上,有一些平時根本難見的弩車、投石機、穿山弩、重甲等大型軍械整齊的堆列著,有許多肅冷如鐵的軍士在旁邊站崗守衛。
這些營帳中,最中的一個營帳門掀開了。
一名身穿黑色鏈甲,腰佩長劍的中年將領走入了這個足可容納百人的大帳之中,對著坐在大帳正中的羊尖田駐防提督田墨石急切的稟告道:“大人,羊尖田山巡牧尉林夕回來了。”
羊尖田軍部的最高官員正三品鎮守提督田墨石是一名麵容清臒的中年男子,五官十分普通,但偏偏兩條眉毛卻是黑如墨汁,兩片嘴唇卻又是紅如朱漆,隻是這兩相顏色對比,無形中便給人一種威嚴如山嶽,腥風血雨撲麵而來的氣息。
“林夕?”
聽到中年將領的稟報,田墨石眉頭微皺,平淡道:“雖是青鸞學生,但畢竟隻是區區巡牧尉…之前便接到過監軍處有關他視友軍死傷而不救的彈劾,雖還未查實,但接下來他脫軍獨行,未按期至旅人芋林搜索的簡報卻肯定無誤。先行收押起來,好生待著待查便是,隻要以禮法待,青鸞學生也不會執拗生事,何須如此慌張,需要呈報到我這裡。”
“田大人。”麵色凝重的中年將領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也無半點廢話,“他是騎乘著一頭巨蜥回來的...且軍中的三位祭司恐怕要和他起衝突。”
“什麼?!”
田墨石霍然而立,“你是說他駕馭著一頭巨蜥騎乘回來?”
中年將領深吸了一口氣,道:“是的,那是一頭配備了藤鞍的穴蠻巨蜥騎乘,而且那頭巨蜥沒有半點傷勢…對他言聽計從。”
田墨石的眉宇間有了真正的震驚之意,“那軍中的祭司因為何事恐和他有衝突?”
中年將領道:“三位祭司說他帶回了一頭厄運妖獸,大不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