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團沛然莫禦的氣團在林夕的麵前爆開。
感受到迎麵而來的灼熱蒸汽,林夕頓時臉色大變,雙臂都橫檔在了自己的麵目之前,他已經往後躍出的身體好像被一個大浪衝了一下,落到地上,又連續踉蹌退了三四步,才終於調整好重心,沒有摔倒在地。
裸露在外的雙手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目光一掃之下,已經被開水燙過一樣,燎起了一層細密透明的水泡。
泥水彙聚而成的黑色長劍一截截的崩潰,變成黑不黑、白不白的水汽,穴蠻的身影隻是被阻擋得落在了地上,但身上血樣的火焰反似燃燒得更旺。
一具酡紅色的古琴懸空橫置在紅衫女琴師的身前,因為出手太急,魂力迸發得太過劇烈,這具古琴的鯊魚皮琴盒已經全部被激碎了,此刻紛紛揚揚的落下,她的一頭秀發也紛紛揚揚全部在身後飄灑了起來,好像地麵上有風在往上吹起一般。
林夕麵色凝重的急劇後退,如同一隻黑色的水鳥連連點地,將要起飛。
此刻的感覺讓他極為不舒服,無論是這名綠瞳少女,還是這名紅衫女琴師以及籠於黑袍中的瘦弱女子,他都根本不知道來曆,而且自從遇到綠瞳少女開始,他都根本沒有好好交談的機會,直接被一次次的拚殺給堵了。
他一直想試圖讓綠瞳少女和自己之間建立起一些可以信任的關係,卻是根本無法做到,這便直接斷絕了今後的所有可能。
因為雲秦軍方和穴蠻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關係,不可能坐下來談,但穴蠻的實力卻是在真實的增長著,這個綠瞳少女和自己之間如果能建立起一些可以信任的關係,加上他背後的青鸞學院,他們之間將來卻是有可能坐下來談。
然而他還是太過弱小,這種時候,的確是要講資格和力量。以他的資格和力量,根本無法壓得住這麼多年的仇恨。
他心中極為不舒服,但光是雙方的一擊比拚,爆開的一些力量,就已經讓他的手背燙起一層水泡,這更是提醒他不是他這個層麵的修行者的對決,他插不上手,也不能給紅衫女琴師額外的負擔,所以他全力退卻,退向紅衫女琴師的身後。
紅衫女琴師雙手在酡紅色古琴上飛速彈動,古琴表麵和琴弦上所有的符文異常閃亮,在她身前形成了一條條紅紗,如夢如幻。
琴聲悠揚清麗,帶著一些淒清,如哀怨少女在對閨蜜傾述心事。
古琴內裡和琴弦上散發的力量在她的手指彈動下,和她體內毫不吝嗇噴湧而出的磅礴魂力彙聚在一起…她身前的水灘之中又出現了三條深深的溝壑,三條黑色水劍狠狠衝擊在渾身燃燒血紅火焰的穴蠻身上。
穴蠻狂傲如山的身影想要向前,卻是反而重重的後退了一步,令他發出了一聲憤怒的嚎叫。
光論魂力修為,這名紅衫女琴師距離那名死在了這名穴蠻手中的黃眉大劍師還有一些距離,但是她手中的這件魂兵的力量卻是比黃眉大劍師的那柄劍要強大,借著這外物的力量,以及她的這種戰鬥方式,對上這名穴蠻修行者,卻是有著天然的優勢。
籠於永夜般黑袍之中的艾綺蘭極其警惕的盯著那名綠瞳少女,雖然綠瞳少女此刻的狀況十分淒慘,但是卻依舊讓她懷有深深戒意,因為就連紅衫女琴師都根本不明白她們兩個是如何被這名綠瞳少女所發覺的,這名綠瞳少女恐怕對於所有的雲秦修行者而言,都是從未接觸過的存在,擁有許多世人根本不知的手段。
直等到林夕急速退過她的身側時,她才將目光全部調轉到了渾身燃燒血紅火焰的穴蠻身上,抬起了雙手。
一片奇異的光線和黑霧形成的黑幕從她身前蔓延到了穴蠻的身上,令穴蠻身上的火光都一時透不出來,就像她突然憑空造出了一堵黑牆,把這名穴蠻封在了裡麵。
這奇異的景象讓好不容易站直了身體的綠瞳少女都震驚的張開了嘴,她也從未見過這樣奇特的手段。
林夕此刻並不知道艾綺蘭到底是誰,但他此刻和她距離非常近,所以他看得十分清楚,在這道黑牆形成的同時,有幾道黑絲從艾綺蘭的袖中射了出來,沁入了這道黑牆之中。
穴蠻修行者完全就像一塊燃燒著的隕石,從黑牆之中側向躍了出來,帶出恐怖的風聲和火聲,他的胸口,卻是有了幾個細細的孔洞,還有片異樣的黑色在他胸口的肌膚上不斷的蔓延。
麵對這片異樣蔓延的黑色,穴蠻修行者隻做了一件事。
他的右手落在了胸口,一股青煙從他的胸口湧了起來,這整個一塊血肉,在他的掌下變成了一塊焦炭,黑色的細微簌簌而落,似乎馬上要露出胸口內裡的內臟。
因劇烈的痛楚,這名穴蠻的身體不可遏製的震顫著,使得他身外的血紅火焰不斷的炸響。
這場麵似乎對林夕這一方極其有利,然而就在此時,林夕卻是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風。
紅衫女琴師白皙的脖子上出現了一條淡淡的紅線。
直到她雪白的肌膚被割開的同時,林夕才捕捉到了這股風的具體位置,他的心臟驟然劇烈的收縮起來,體內的內臟都因極烈的震駭和緊張而產生了抽搐般的不適,肌膚上都是瞬間鼓起一個個雞皮疙瘩。
這是一柄極薄、極透明的短短飛劍。
自從來到這個充滿古風的世界,開始擁有一個嶄新的身份,開始一段全新的旅程,林夕首先好奇的便是這個世界有沒有可以飛翔於空中的強者,有沒有飛劍。
接下來他從劉伯的口中知道了有,也知道能夠禦使飛劍的,便是代表著這個世上最強大的武力,甚至直接被這個世界的武者和修行者冠以了一個聖字。
這飛劍在學院中又成了強大的正將星的代名詞,在他心中便更加變得神秘而強大。
而此時,他在這個世界,終於第一次真正見到了飛劍…一柄悄然出現,充滿了無聲而令他窒息的凜冽殺意的飛劍!
紅衫女琴師都甚至沒有提前感知到這代表著這世間最強大武力的飛劍的降臨,在鋒利的劍鋒割破了她的肌膚時,一聲急促到了頂點的琴聲才陡然震響。
這一聲琴音就如一名女子陡然打開了一個塵封已久的首飾盒,依舊不甚響亮,但這一聲聲音發出的瞬間,紅衫女琴師甚至一動都沒有動,連脖子都沒有扭動一下,躲避這柄飛劍,然而她的雙手卻瞬間變得近乎透明。
“嗤!”
速度和力量同樣驚人的透明飛劍,卻是陡然一頓,然後像失去了一片翅膀的蜻蜓一般,淒然斜飛了出去,似要墜地,隻在紅衫女琴師的脖子上帶出了一條血痕,如塗抹了一條胭脂。
咚!咚!咚!咚!
林夕隻覺自己的心臟仿佛隨著這一柄飛劍在空中的每一個軌跡而劇烈的跳動,快要從自己的口中跳出。
不可否認,每個人對於某些事物都有些獨特的愛好,即便是兵刃也一樣,這種偏好因為各種說不清的原因而形成,卻是真實存在,飛劍對於林夕便有著其它東西不能相比的吸引力。
他的目光緊緊的盯住了這柄薄薄的透明短劍,這柄不屬於他這方,想要收割他們的生命的淩厲飛劍,卻是讓他身體之中的某些東西產生了共鳴。他看到,這柄飛劍並沒有跌落,而是倏然一沉,又急劇的掠回。
“嘶…嘶…嘶…”
與此同時,四麵八方的空氣中傳出了無數奇異的嘶響,就如同無數看不見的細蛇在空中遊動。
“你是出身於雲秦哪家…或者哪個學院的修行者?”
一個低低的聲音問紅衫女琴師。
林夕朝著四周望去。
這聲音也是從四麵八方遊來,根本難以判斷從哪裡傳來,好像無數張透明的嘴懸浮在四麵八方,將他們包圍在了裡麵,衝著他們說話。
這感覺更讓人說不出的難過。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是一名和林夕一樣對著一些事物有著好奇心,喜歡交談的修行者。
“你又是什麼人?”
紅衫女琴師手指連彈,有數道恐怖的元氣如刃般從林夕的耳畔冰冷的掠過,叮的一聲,在空中不停變幻著方位飛旋而回的飛劍劍身上蕩開三片酡紅色的光暈,再度斜飛出去。
此刻那名她無暇顧及的穴蠻修行者沒有乘機快速前行,而是蹲了下來。
他雙手之中的火焰比身體的其它部位更為濃烈,他的雙手在地上抓過,雙手抓過的地方的水直接被蒸發乾淨,一長條的黑色泥土直接被烤乾,接著被他抓在了手中,從頭至尾從他的雙手之中滑過之時,這一長條黑色的泥土已經變成了一條通紅的熔岩長矛。
接著,這名穴蠻修行者便將這根熔岩長矛狠狠的朝著林夕投擲了出來。
如火流星飛行於空中,帶出了一條濃煙滾滾的焰尾,發出令人耳膜刺破般的急劇嘶鳴。
這名穴蠻修行者的實力未必弱於綠瞳少女,然而他對於綠瞳少女卻是極其忠誠,他無比忠實的執行綠瞳少女的第一個命令,先要殺死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