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沒有見到羅侯淵,他原本想著羅侯淵或許會給他一些關於那幾個古怪動作的解釋,但是這次接引他卸甲出穀的卻是一名他從未見過的絡腮胡講師。
在試煉山穀外的一塊空地上,林夕卻是看到聚集著許多學生,各係都有。
“嘿,林夕,怎麼,你今天也進了試煉山穀?”就在林夕停下腳步,好奇的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用調戲的語氣大聲對著林夕打招呼,使得這片空地上的許多學生都紛紛的轉頭,目光聚集在林夕的身上。
林夕微微的皺了皺眉頭。故意大聲的喊得所有人聽見的人長著一張漂亮稚嫩,卻是有著和年紀不符的狡詐陰險的臉,正是一直和他不對的裘路。
興許是在試煉山穀裡也消耗了不少體力的關係,裘路的臉白得和白瓷一樣,甚至有點微微的發青。
看著一時不出聲的林夕,裘路對著身旁一名同樣長得很秀氣,五官也很漂亮的學生,哈哈一笑道:“子羽兄,這就是我們止戈係服用了一顆明真丹,結果隻把弓開出了三指寬的天選林夕。”
五官漂亮,甚至讓林夕覺得他長得很像年輕時的林誌穎的學生身穿灰袍,是禦藥係的新生。
聽到裘路的話,這名五官漂亮,身材和林夕差不多高的禦藥係新生微微一笑,沒有說話,用一條雪白的絲巾擦了擦額頭。他的手上戴著一枚祖母綠戒指,閃動著真正珠光寶氣的深綠。
光是這一枚戒指估計可以買下小半個鹿林鎮的店鋪,再加上他身邊裘路少見的謙和姿態以及天生的那一份雍容傲然,這毫無疑問是一個真正的金勺。
林夕並沒有表示出土包和金勺之間固有的那種敵意,他也沒有理會裘路,心平氣和的走來,卻是看到這片空地上麵多了一塊簡陋的木製公示牌。
他比裘路多了一份這個世界的人想象都不可能想象得出來的記憶,本身又比裘路大了幾歲,他怎麼會和他眼中的這一個“小屁孩”糾纏不清。
在鹿林鎮的時候,他看著那些和他年紀差不多,但卻明顯比他愚笨了許多的年輕人,就會忍不住想:這個世界的孩童有時候真慘…就連聽個故事,都要看家裡有沒有樂意講故事的老爹老娘,他們從外界獲取信息的方式是那麼的單調,即便是私塾裡最勤奮的學生,也隻能從私塾老師的口中得到一些小鎮外的知識。雖說私塾老師也都說讀萬卷書,行萬裡路,但是真正行過萬裡路的私塾老師有幾個?哪比得上他和張院長所熟知的那個世界,有電視機,網絡,還有喬布斯咬了一口的蘋果….
他是一個少年,卻是和這個世界的其他少年有很大不同的少年,所以很多講師才會覺得他有些不同,而在他的眼中,裘路這樣的金勺,也就是一個真正的小屁孩而已。
但是他無視漠然的態度,卻是反而讓裘路感到了輕視,心中沒來由的惱怒起來,衝著林夕尖聲道:“林夕,看你這樣子,又被人打得不輕…你湊過來乾什麼,難道還想從榜上看到你自己?”
“恩?”
林夕謙和的對著公示牌旁身邊幾名其他係的學生點頭,在裘路的聲音響起時,他卻是微微的一怔,發現這告示牌上貼著的卻是這幾日新生試煉山穀之中的排名前十的戰績。
“流螢”,五星三次。
“雷蟒”,五星三次。
“白翼虎”,五星三次。
“銀狐”,五星兩次。
……
除了黑甲標記的名字之外,還直接畫著標記的圖案,一目了然。
在這榜上,他還真是看到了自己的代號。
銀狐,排在第四。
“看來這連續五星五次,的確也不是那麼容易啊…”聽到耳中周圍一些學生的議論聲和充滿熱血的發誓聲,林夕在心中喃喃自語,幾乎馬上就明白了學院在這裡樹立這樣一麵告示牌的意思。
很多學生都從榜上看見了曾經擊敗過自己的對手,很多都在立誓要報仇,終止這榜單上對手的連勝戰績。
有些沒有和這榜單上的人物交過手的,也都在議論,要和這些高手交手,從他們手中奪過一枚金五角徽章,想必會是更加的具有榮光。
而這試煉山穀對新生已經開放許多天了,最高戰績也就是五星三次,除了排名最前的那三名之外,其餘七名都是五星戰績兩次,看來林夕的運氣的確算是已經好的,因為哪怕是這些五星戰績三次的人物,隻要明日輸一場,戰績也就清空,就得重頭再來了。
“看來明天開始,就要被很多人追殺了。”林夕撇了撇嘴,覺得有點淒慘。
“怎麼樣,隻有瞻仰彆人榮光的份吧?”就在這時,裘路冷冷的看著他,鄙夷道:“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我就是裡麵的一個。”
若是在平時,裘路可能還不會如此緊盯著林夕不放,但今日卻是還有柳子羽在場。
柳子羽的父親,現在雖然隻是南平陵陵督,但是因為政績十分出色,按裘家在朝中得到的消息,隻要今年年末,正武司就一定會下升遷令,到時柳子羽的父親便會成為陝露行省的省督。
正式升遷令一下,以裘路現在的身份,想要和柳子羽結交,便是低了一等,多出了諸多的阻礙。
而在現在的情形下,若是能相處得極好,培養出哪怕是帶著些虛情的友誼,也對得起那條注定花了不小代價提前得知的消息。
妓女生怕不如身旁的妓女妖豔,而權貴往往生怕被更高的權貴看輕。
“你是其中之一?”裘路這下的話,卻是引起了林夕的注意,他轉過頭來,有些訝然的看了一眼裘路。
想到當日那名在劉伯手下敗得很慘的武士,林夕頓時明白,這名長著一張漂亮小臉的稚嫩金勺在家中之時,恐怕也已經接受了不少有關武技的修行。
看到林夕終於答話,裘路臉色好看了些,冷笑道:“和你這種鄉下土包,我用得著說謊騙你麼?”
周圍的許多學生,尤其是同樣出身土包的學生,都是眉頭一皺,直覺裘路實在太過盛氣淩人,太過無禮,然而林夕卻是並沒有動怒,而是用一種很古怪的語氣說道:“就算在這裡麵…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吧?”
“沒什麼了不起?”裘路怒極反笑,尖聲道:“你自己根本做不到,還敢說出這樣的話,還敢嘲諷彆人的戰績?”
“林夕,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帝國的榮光!勇士的榮耀!”
“真是白癡啊…”林夕不理會裘路,卻是在心中悠然的想著,再來三次五星戰績退場就能獲得一個學分的獎勵…這會不會有可能比破了直擊矛陣的記錄還要來得更快一點?
他的淡漠卻是更加激怒了裘路,他重重的頓了頓腳,尖聲道:“林夕,你敢不敢和我決鬥!”
所有人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了過來,裘路身旁的柳子羽也玩味的看著林夕。
雲秦帝國以武立國,武風極濃,一言不和而拔刀決鬥的例子比比皆是,而一名無視榮耀的懦夫比起一名飛揚跋扈的金勺更會讓人心生厭惡。
“怎麼決鬥?”然而林夕這次卻是沒有拒絕,靜靜的看著裘路:“互相說出自己黑甲上的標記,到試煉山穀裡麵約好地方麼?”
“說出黑甲上的標記,萬一你讓唐可來對付我怎麼辦?我可未必對付得了他那種邊蠻。”裘路譏誚的看著林夕冷笑道:“你要是敢和我決鬥的話,明日我們就在這裡先行見麵。然後一起進入試煉山穀,在那時我們點個決鬥的地點,我們一進去就馬上趕到那個地方。而且唐可他們明天都不準進入試煉山穀,省得你又暗中和他們約好什麼。至於黑甲上的標記…我也不想讓你知道,你也儘可以在路上找點什麼爛泥先糊住。”
“遮住自己黑甲的標記…可以這樣麼?”林夕這下倒是一怔。
“在平日遮住,自然是膽怯懦弱的表現,誰都不會這麼做,但是這試煉山穀也沒有規定不允許遮...既然是決鬥而不想暴露自己的標記,遮一下自然也無妨。”裘路鄙夷的看著林夕冷笑道:“你若是不敢,就在這裡直說,也不用找諸多借口了。”
“好啊。”林夕陽光的嗬嗬一笑,直接答應了下來。他回答的爽快讓裘路和柳子羽都是一怔,尤其裘路一時張開了口,有些原本準備說出的惡毒的話卻是吐不出來。此時,卻是又見林夕搖了搖頭,似是有些苦惱的自語道:“以我和唐可的關係…他應該會給我個麵子,明天不進入試煉山穀的吧?”
柳子羽不僅愕然,難道這名風聞修為和戰力都十分糟糕的止戈係天選,他都一點不擔心明日的決鬥,反而是擔心能不能說服他那名邊蠻朋友?
他下意識覺得林夕是故作鎮定,但是林夕的語氣和嘴角微微翹起的弧度,卻是一點裝的樣子都沒有…就算是他之前平日裡所見的那些行走於朝堂之上,喜怒不行於色的官員,也不可能掩飾得這麼完美,更何況對方隻是一名出身於鹿林鎮的鄉下土包。
但就在他愕然之間,林夕這名鹿林鎮的土包卻是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說道:“請讓一下,不要擋著我回新生殿的路。”然後就從他身旁生硬的擠過去了。
林夕根本就沒有看柳子羽的麵色,他一開始並不覺得和裘路這種稚嫩金勺在一起的人就一定不堪,但是接下來柳子羽非但沒有勸阻,反而是看著好戲的神態,卻是讓他對這名長得甚至和林誌穎有些神似的俊美少年心中失望…既然如此,他自然也不用太過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