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相稚嫩的天工係學生直直的走到了林夕的麵前,異常莊重嚴肅的對著林夕深深行禮。
“你這是?”林夕疑惑不解的看著這名朝著他認真行禮的天工係學生,隻覺得這名少年有些眼熟,一時卻是還沒反應過來。
“我是周舟,謝謝你救了我。”
聽到這名少年說出這樣一句話,林夕才徹底反應過來這是自己在火場中救出的那名天工係新生。
看到對方特意找到止戈係的新生殿來,又如此鄭重其事的樣子,林夕馬上有些慌亂的忙著起身回禮,沒料到牽扯到了身上的痛處,臉孔頓時有些微微的扭曲。
他臉上的表情變化頓時落在了特意前來的周舟的眼中。
看到了林夕雙手上數片可怖的燒傷,他再次深深對著林夕行了一禮,道:“我欠你一條命。”
他的莊重讓整個餐廳一時都不自覺的寂然無聲。
“這沒什麼,我們都是青鸞學院的學生…”林夕有些不好意思。
“這對於你來說可能沒什麼,但是對於我來說卻不一樣。”但是周舟卻是搖了搖頭,打斷了林夕的話:“你救了我一命,還讓我知道了我的軟弱和膽怯,原來我和我之前所自詡追尋的勇氣相差得那麼遠…我想,當時那麼多學生在,就算都發現了我在裡麵,也未必有多少人會像你一樣不顧一切的衝進來救我。你不僅讓我活了下來,還讓我知道今後我該怎麼做。”
整個餐廳之中繼續寂靜無聲。
很多原本看著一瘸一拐進來的林夕而心中都有嘲諷之意的止戈係新生眼中都有些羞愧,因為他們想到,若是自己麵對那種境地,他們或許真無法像這個被他們鄙夷的廢材天選一樣衝進去。
“我欠你一條命。”
林夕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然而周舟也隻是又看著他,重複了這一句,然後就轉身離開。
“他也是個很驕傲的人。”唐可看著這名林夕以前根本不認識的天工係少年,對著林夕低聲說道:“這樣的人,說的話都會比較頂真。”
“喂,當時你也在場,你什麼不第一個衝進去?”花寂月看了一眼就算在這餐廳之中,背也有些佝僂著的唐可,問道。
唐可轉頭看著林夕:“其實我也有個問題,林夕,當時我們和你也在一起,怎麼我卻沒有聽到周舟的呼救聲?”
邊淩涵也是皺了皺眉頭,道:“我也沒有聽到。”
林夕愣了愣,還真不知道如何解釋,他想了想,實在是找不出一個好借口,隻能裝傻道:“你們當時真沒注意到裡麵有聲音麼?我卻是明明聽到了好像有人撞到裡麵東西的聲音。”
“撞倒裡麵東西的聲音也可能是燒斷的木頭掉下來。”花寂月冷冷的瞪了林夕一眼:“下次要做英雄的時候,先想想清楚再說,彆再腦袋一熱就瞎衝了。”
“我當然知道他肯定在那裡。”林夕在心裡嘀咕了一聲,但是好不容易蒙混過去,他當然不敢就這麼說出來,隻是嗯嗯了兩聲,心懷溫暖的低頭大嚼,安慰起自己空空如也的胃起來。
……
……
穿行於新生試煉山穀林間的薑笑依心下有些煩躁。
自從前天手持熟悉的黑花長槍敗在黑甲“銀狐”的手中之後,這兩天他都在試煉山穀之中到處尋找,卻是從未再見到那個讓人捉摸不透的“銀狐”。
雖然說就算是止戈係的學生,一個月規定進入新生試煉山穀的最低次數也隻是六次,但是幾乎所有新生隻要有時間,都會天天進入試煉山穀。因為所有上過第一堂武技課的青鸞學院學生都十分明白,事實上這無比真實的對戰廝殺,才是淬煉得出真正的殺人技巧,最為重要的武技課。
越是底子差的學生,就越是要多進來對戰磨礪,否則和人的差距就越來越大。
對於“銀狐”,除了想要報仇之外,他還是好奇的成分居多,事實上當天他也隱匿於暗處,看到了“銀狐”擊潰暮山紫“狼頭”的全過程,還從暮山紫的身上拿走了一枚金五角徽章,而“銀狐”隱匿在暗中的刺殺,更是讓他覺得神秘而強大,所以他渴望與這樣的對手再度交鋒,看看除了弓箭之外,這名對手還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驚喜。
但是還是沒有遇到這名對手!
就在有些煩躁之間,這次手持一柄黑色製式長劍的他突然站定,在他的左側前方,默然的走出一名提著戰斧,胸口有著一頭青熊標記的對手。
瞳孔微微一縮之間,薑笑依沒有猶豫,反而沉默的朝著對手衝了上去。
薑笑依所不知道的是,就在這個時候,他所尋找的對手,卻是正端坐在禦藥係曆史上最為年輕的女副教授安可依的藥房之中。
林夕的麵前是一個紅泥小火爐,身旁放著一個寫著娟秀字跡的小冊子,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按照小冊子上記載的時間,將十幾種藥草分彆熬成濃汁,然後小心的裝入瓷瓶之中,並貼好標簽。
他現在的身上還是有二十幾處發紫的瘀點,要是用手指按上去,還是會有劇烈的疼痛。
不過即使如此,他倒是也沒有打退堂鼓的想法。
無論是手持黑花長槍的薑笑依還是那石殿之中的直擊矛陣,隻是讓他更清楚的體會到那名中年大叔留給他的話的意思…哪怕他們擁有與眾不同的能力,但是在這個世上,依舊有太多的不可知之地,有太多的不可知的強手,有太多不可知的危險,誰都不可能在這世上無敵。
要是在真正的亂軍之中,哪怕就是麵對數十名手持長矛的普通軍士,哪怕他回到十分鐘之前,也是沒有用處,也會被刺殺,因為以他現在的實力,陷入陣中的話,根本怎麼都沒辦法對付得了數十名手持長矛的普通軍士。
隻有修行,才能讓他在這個看似平靜卻是危機四伏的帝國之中有自保的能力,才能活得精彩。
他倒是也想天天進入試煉山穀去修行,但是他這兩天的身體根本沒有恢複過來,學院那獨特的黑甲不隔絕傷痛,應該也是儘量模擬戰場上真實的傷痛對於動作的影響,所以行動不便的他要是在這兩天進入試煉山穀的話,那迎接他的隻有他所能預料到的後果:先是給彆人送菜,搶光身上的金五角徽章,然後再在那間石殿裡麵被一頓長矛刺得更慘。
所以在這接下來的兩天,林夕隻是老老實實的完成因為一場大火而往後延遲了一天的醫護和毒理的課程以及風行者的特訓。
這是他第一次開始到安可依的藥室之中幫忙。
雖然一直沉迷在書籍和藥材之間的安可依很直接的告訴他,她研究的這項課程在學院的機密等級是第五級,屬於隻有教授級彆才有資格知曉,所以林夕自然不再多問,不知道她研究的具體方向,但是讓他唯一有點得意,覺得自己至少在今日是安可依稱職的幫手的是,這種計算煮藥的時間,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拿手了。
自從到了這個世上,發現了自己有可以使得時光倒退十分鐘的特殊能力之後,他便無數次的仔細計算過時間,所以他對於時間的把握,恐怕比這個世上用於計算時間的沙漏還要精準。
這讓他就算不用一直盯著旁邊的一排沙漏,都能很完美的控製每樣藥液的蒸煮時間。
“你做的不錯。”完成了十幾瓶藥液的配製,測試過藥力之後,安可依攏了攏有些淩亂的頭發,表揚了一下林夕,並丟給了林夕一張羊皮小卷,上麵有一些藥草的圖案和注解,“試煉山穀裡麵也有一些藥草可以用來療傷和鎮痛,我不能私自給你學院的資源,但是你在裡麵試煉的時候,可以自行采集一些,上麵有一些簡單的用法。”
“謝謝安老師。”
林夕有些欣喜的接過安可依白生生手指中的羊皮小卷,這份東西可是比羅侯淵教他的那兩幾個怪異的姿勢要直白有用多了。這兩天他有空的時候,也時不時的練習羅侯淵教給他的那些怪異彆扭的姿勢,隻是每次都是覺得手腕和肘關節特彆發酸,也不知道有什麼具體的效果。
真是傷透腦筋啊…一想到那直擊矛陣,林夕就有些發愁。
“安老師。”乘著今日的打雜完成,林夕看著繼續埋頭於書籍之中的女副教授,問道:“安老師…你應該也知道試煉山穀中的直擊矛陣的吧?你說除了第一時間判斷出躲閃方位,身形永遠不要停頓,手中的長刀始終隻是砍最順手方位襲來的長矛,每刀隻是不讓長矛刺中自己,不是每刀都要和長矛硬碰硬…每一刀的砍殺不要影響自己下一個動作之外…還有什麼要點,可以讓我在裡麵撐得久一些,通過得更快一些?”
“直擊矛陣啊…”性格溫靜的女副教授沒有抬頭,皺著眉頭思索,卻是依舊用她習慣性的讀書般語氣慢慢的說道:“你想的也已經很全麵了..要說還有的話,那反應和身體受修為限製,暫時不能再快了,那我想…行進途中,揮刀的速度能快一點,那總可以多劈掉幾根襲來的長矛吧,總可以來得及一點…應該可以通過得快一點吧?”
林夕一怔,腦海之中頓時浮現了火場之中,這名看似人畜無害,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副教授玉臂上纏著那一柄寒水般的碧藍長刀的情景。
“老師,你能教我如何出刀更快麼?”他頓時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安可依,認真而充滿期待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