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晨風中,將所有止戈係新生送出新生殿的木青講師淡淡一笑:“從今日開始,我可不會再行接送,你們要自行進出這新生殿了。”
在她的身後,可以隱約從洞開的大門中看到懸掛青銅梯和突兀牆壁的青色角樓狀殿宇,如同蟄伏著的一頭怪獸。
和那名中年大叔一樣,抱著既來之,則安之,好好看看這個精彩世界想法的林夕再度瞬間震撼。
幾頭黑白分明的仙鶴正掠過青色角樓,和下方站立著的黑袍女子,形成了一副在他之前的世界難以看到的畫麵。
“我們這第一堂課的老師就是他?”
走到林夕身旁的李開雲沒有和林夕一樣的欣賞心態,就在一個身影毫無征兆的從一間青磚黑瓦的殿宇後方出現時,他和許多止戈係的新生都立即不敢動彈。
朝著他們走來的這條身影,正是那名森冷的獨眼講師。
林夕倒是並沒有覺得這名獨眼講師有多可怖,這名獨眼講師的麵相,充其量就是電影裡麵的斯內普教授瞎了隻眼,然後又老了十幾歲。相反有幾個臉色異常蒼白,腳步都有點打飄的止戈係新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們怎麼了?”林夕好奇的低聲問李開雲。
“他們幾個昨兒在幾條走廊裡困了一夜,直到早上才被木青講師帶出來。”回答林夕這個問題的是花寂月,來自北苗行省的高個女生饒有興致的看著林夕,“昨兒在殿裡麵困住的人不少,隻是大多都沒像他們一樣倒黴,找不到出路。怎麼,你居然沒有在殿裡亂跑?”
林夕笑了笑,道:“怎麼我看上去很像那種十分喜歡亂跑的人麼?”
“你彆忘記你可是第一個衝進我房間的。”花寂月完全不考慮這句話的歧義,瞥了一眼林夕:“你看東西起來的眼光,好像對任何東西都好奇,是不是就是如此,你在大試時才應付得了那名禦藥係教授的古怪考題?”
林夕笑得更加燦爛:“算你說得對吧,不過我不心急,要看東西的話,也可以等彆人告訴我有什麼東西可看,我才去看,所以我昨晚的確沒有出去亂跑。”
花寂月又瞥了一眼林夕,悄然道:“昨晚有兩個家夥發現,新生殿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大得多,不僅是我們住的這座角樓,還有通往山腹裡麵的通道,角樓下麵,還不知道有多大,有什麼東西。”
“那你探明白了一定要告訴我。”
“你…!”花寂月差點被林夕的話給活活噎死。
“開個玩笑,不必當真。”林夕嗬嗬一笑:“如果接下來有什麼被困個整晚都不受影響的課程,我們可以到處探探。木青講師不是說過,整個青鸞學院,除了那些需要一定學分才能進入的地方之外,彆的地方我們都可以隨意去麼?要探的地方,肯定很多。”
“轟!”
就在此時,林夕等人周圍的止戈係新生都是一片嘩然。
林夕訝然的轉頭,看到幾乎所有金勺出身的新生都是直勾勾的看著走來的獨眼黑袍講師的胸口。
他的胸口有兩枚徽章,一枚是盾牌形狀,金色,布滿荊棘花紋,一枚是銀色,有一條流星般的花紋。
“荊棘徽章和墜星徽章!”李開雲先是和林夕一樣不解,但看清楚這兩枚徽章的花紋,他的臉色卻是劇變,由一開始的敬畏,變成了敬佩和震駭。
兩枚徽章在黑袍上,分外耀眼,因為反射的是難以磨滅的榮光。
“隻有執行過兩次以上極其危險的刺殺或是營救任何的人,才有可能被賜予荊棘徽章,隻有在大戰之中表現出超凡勇氣的人,才有可能被賜予墜星徽章,這些都是帝國之中無上榮耀的象征。整個帝國,一年頒發出去的這種徽章據說也隻有二十幾枚。”看到林夕依舊一臉迷茫的樣子,李開雲用略微震顫的聲音解釋道。
一半是從東方射來的清晨陽光,一半是這兩枚徽章帶來的隱性榮光,從東側走來的黑袍獨眼講師讓人覺得無比耀眼。
“跟我過來。”
這名黑袍獨眼講師冷淡的吐出四個字,將所有的新生帶到了一截斷裂的廊橋上方,廊橋下,就是懸崖。
一根拇指粗細的銀色滑索和一根同樣銀白色的鎖鏈並排通向遠處的一個山穀,銀色滑索上有一個個活扣,下麵連著拉杆,堪堪讓人雙手吊在上麵。
“如果你們不算太蠢的話,想必你們已經從木青講師的口中知道了這是我們青鸞學院的銀絲滑索。趙可安,出列!”
一名來自北潮陵的矮瘦少年驚慌失措的從隊伍裡麵擠出。
“用力抓緊了,然後滑下去。”黑袍獨眼講師看了一眼手中的冊子,看了趙可安一眼,記住了他的某些特征,簡單明了的說道。
趙可安的臉唰的白了,看著前方數百米高的懸崖不敢動作。
“啊!”的一聲尖叫,黑袍獨眼講師毫不留情的在趙可安的屁股上踢了一腳,後者直接沿著銀絲滑索飆了出去。
“就這樣下去?…萬一抓不緊掉下去怎麼辦?”趙可安淒慘的尖叫聲中,一名止戈係的新生雙腿發顫的後退了一步。
“那就摔死。”黑袍獨眼講師毫不留情的看了一眼這名新生,譏誚道:“如果這都抓不緊,摔死在這裡也可以省得將來給學院丟人。你叫什麼名字?”
“塗曉夢。”
“好,現在輪到你。”
“…..”
“噗”,看到這名新生又被一腳踹在屁股上,臉色發白的飛滑下去之時,林夕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叫什麼名字?”黑袍獨眼教授的目光隨即停留在了林夕的身上。
“林夕。”
於是在暮山紫和裘路兩人幸災樂禍的目光之中,林夕第三個站到了懸崖邊上。
但是讓兩人瞬間無語的瞪大眼睛的是,不等黑袍獨眼教授有什麼動作,林夕就已經很自然的滑了下去。
……
林夕的心情輕快而興奮,完全自然的巍峨風光和山穀間林林總總的殿宇使得在這滑索上飛速滑行比起他所熟悉的過山車之類要更加有趣。
他穿過風,穿過山穀之間升騰的薄霧,穿過叢林散發出來的獨特清香,最後撞在一個覆蓋著厚厚棉墊的木牆上落地。
先前到達的兩名臉色慘白的止戈係新生用看著變態的目光看著嘴角微微上彎的林夕。而林夕還很不人道的衝著兩人微微一笑,而後打量起這個山穀起來。
這是一個不大的山穀,一片緩坡上種植著一片紫色的蘭花,有一條清澈的溪水從這片緩坡下方流淌而過,小溪旁的平地上,建著一個隻帶頂棚的通風草廬。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清香,清澈見底的泉水之中,有小手指粗細的小魚遊動,聽聞人聲,竟是不怕,反而遊動而來。
一名名止戈係的新生撞在厚棉墊上落地,最後獨眼黑袍講師如同一隻黑鷹,在沒有撞到厚棉墊時便鬆手穩穩落地。
沒有先說什麼,隻是做了個手勢,獨眼黑袍講師便領著林夕等所有止戈係的新生走入了溪水旁的草廬。
四麵通風的草廬一頭,是一張低矮的四方長台,上麵放著一具黑色長弓,對麵鋪著一張張青色的竹席。
溪水潺潺,清風四麵徐來,獨眼黑袍講師端坐在台後,開始授課。
“你們是否覺得我故意招搖,給你們授課卻顯露這兩枚徽章?”獨眼黑袍講師清冷的掃過所有止戈係的新生。
無人應聲,就算有人心中不免有如此想法,但又哪裡有人敢貿然出頭指責一名學院講師的如此做法。
“這是院長留下來的訓示,在學院之中每位講師正式授第一堂課,都要佩戴徽章。”
“為什麼?”終於有名膽大的新生出聲。這名新生劍眉星目,雙目明亮,坐姿工整,一副大家子弟的氣息,天生有傲然之意,是來自中州皇城的獨孤雪亭。
“沒有比較的目標,又何來超越,正是這些徽章,使得學院矗立在此,使得你們有機會坐在這裡。”獨眼黑袍講師肅然的看著每一名止戈係的新生,看著他們身上嶄新的藍色衣衫:“你們要記住,我身上的黑袍,和你們身上的學院衣衫,才是最為重要的徽章,你們還沒有做任何的事,就已經獲得了這樣的榮耀…所以你們在將來,注定要做更多的事來不愧對這份已然給你的榮耀。”
一名新生敬畏的問道:“每名學院的講師,都有這樣的徽章麼?”
獨眼黑袍講師眼皮都沒有抬,冷笑道:“要不你們以為學院的講師如此不值錢麼?…隻有至少擁有兩枚此種等級的徽章,才有資格成為學院的講師。”
再度一片嘩然的同時,已經從李開雲口中知道一枚這種徽章在外麵都至少相當於可以達到陵督職位的軍功的林夕,也忍不住有些訝然的想到了夏言冰和木青…這麼說,看上去那麼年輕的夏言冰和看上去波瀾不驚的安靜婦人,也已經做過無數驚心動魄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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