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確認的,我們都還沒開始行動!”
有人提出了質疑,事實上,這也是其他人的疑問。
“上麵的事情,當然是由上麵人確認的。”
最先開口的人解釋,其他人聽了一時無語。
既然早就有更高層的人會實施行動,著手調查確認,何必要他們千裡迢迢趕來。
要知道,他們大都不是普通人,其中一些身居高位,空閒極少。
而且,就算他們個個身懷絕技,不遠千裡趕來,也不是沒有折損,偏偏組織還有規定,這種行動,隻能單獨參與,就算能借力,也不準借。
雖然有著諸多不滿,他們卻大都神色平靜,沒有怨言。倒不是心甘情願,實在是不敢。
在常人眼中,他們無論貴賤,都強大的不可思議,最少都是十人敵,其中有一些,本身就是所謂的法師、巫師,雖然是其中比較弱小的,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可在組織高層的眼中,他們也不過是一群走卒。
世俗的身份、地位、力量,對於組織中真正的高層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這個世界沒有神,但是有和神一樣強大的人。
“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有人說著,同樣是大家正想知道的。
任務已經完成,不管是以什麼方式,既然完成了,也就意味著沒他們什麼事兒了。
這樣看來,這倒是一件好事。
“不,行動繼續。”
又是最先出言之人否定了這個合情合理的提議。
看起來,雖然他們並未特彆區分出彼此,但大部分人和極少數人,還是有著不同的利益訴求。
也許,其中有一個或幾個傳話人,領頭人。
“...”
“你們,有沒有真正見過亞瑟?”
其中一人忽然問道,這語氣有點奇怪,好像帶些質疑,甚至帶些調侃和嘲諷,仿佛其他人都是白癡一樣。
“沒有,這正是我們...”
這當然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但是這話被那人無禮的打斷了。
“既然都沒見過,談何計劃。我建議大家能先去見見這位大人,再回頭看看之前組織製定的,在我看來根本是愚蠢之極的計劃!”
“我們一直聽著上麵的命令,不斷愚行。”
這人的話很不客氣,立場也有很大的問題。他說話的時候,順勢掀起了帽兜,也將披著的長袍撕開。
帽兜下,不是什麼威武的麵孔,而是一張略有些消瘦的、皮膚白的近乎透明的臉龐。
他身上穿著的,也不是什麼沉重的盔甲,而是一件簡單的學者長袍,對他來說甚至過於寬大,承托的他更加瘦小。
這人身高已經和普通成年人差不多,此時看來,分明稚氣未脫,還是個十二三歲的毛頭小子,長得倒是還算不錯,稱得上英俊。
“你們根本不懂,亞瑟大人的偉大!”
“他有著不遜色魔神的力量!卻又有一顆比魔神慈悲一百倍的心!”
這個少年說著,竟然熱淚盈眶,明明沒有聲嘶力竭,卻能表達出一種慷慨激昂。
他,明顯被洗腦了!
“混賬!”
有人嗬斥,因為這人的表現,顯然過頭了。
組織的成員,十個有八個都是瘋子,可這少年,在這些瘋子眼中,都和瘋子無異。
魔神是組織的圖騰,不管信不信,都要表示尊敬。
現在竟然有成員會把一個調查對象,和信仰的圖騰等同?
而且他這話,分明是對組織十分不滿,積怨已久。
“小子!看你也不像是新人,該不會不知道組織對於叛徒的懲罰吧!”
一人陰測測的問著,聽聲音還是個女子。
她說的,也確實是組織成員最畏懼的。懲罰永遠比賞賜更容易收獲服從,從來沒有例外。
“哼!占因女士!國王大道九號!肯迪男爵的夫人!我記得你!當年!就是你讓人打死了我最好的朋友!”
半大少年說著,帶著明顯的恨意。
被他注視的帽兜人,身軀忍不住晃動了一下,不知是記起了那件事情,還是被戳穿了身份,恐怕還是後者居多。
組織內部的成員,止於下層,相互間的身份是不公開的,你當然可以選擇公開自己的身份,但是不能強迫彆人那樣做,組織內部,可也不是一派和諧。
很多時候,一件衣服,一張麵具,足夠掩人耳目,但隻要觀察力足夠,或者刻骨銘心的記住,就算有再多偽裝,莫非就能一葉障目?
組織出任務的時候很少,相互配合的任務更少,但很少不是沒有,誰能保證在一起行動時,還一點痕跡都不留呢?
少年和那個女人以前就一起執行過兩次任務,隻是幾乎沒什麼交流,男爵夫人也沒想過,他竟然早就認出了自己。仇恨的力量,不容小覷。
“夠了!你已經違反了組織太多的規章!這已經構成了...”
有人站出來嗬斥,自覺維護組織的威嚴。
組織的威嚴不是不能褻瀆,但是不能被這樣一個弱小的對象褻瀆。當自己站在優勢方的時候,總有很多人覺得自己像是巨人一樣無畏。
“哈哈哈!哈哈哈哈!”
盧寧聽了這話,卻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他的聲音還帶些清脆,之前被認為是特質,或者故意那樣說話,現在看來,分明就是一個小孩子。然而他的笑聲,卻偏偏帶著一種很多大人都沒有的歇斯底裡。
“違反規定?你們能拿我怎麼樣?殺了我?殺我全家?禍及親朋好友?我好怕啊!!!”
盧寧像是聽到了一個最好笑的笑話。
他很快收斂起笑容,對著周圍圍上來的“同伴”視若無睹。
“如果怕死,我就不會加入這個該死的組織!如果我還有家人,還有朋友,還有眷戀,我就不會和你們這些人渣一起執行什麼任務!”
“你們真以為,恐懼能讓所有人屈服?不!它不能!至少!不能讓我屈服!”
“而且今天!你們誰都殺不了!”
像是在為少年的話做注釋,倉庫裡原本乾爽的地麵,忽然開始變得潮濕,並且透露出一陣陣寒意,有人甚至聞到了冰雪的味道!
“不好!我們中計了!”
所有人都大驚失色,唯獨盧寧。
他並沒有自己說的那麼偉大,他加入組織,是因為當時已經沒有活路,為了活命,才加入組織,尋求庇護。
很多加入組織的人,都和他一樣,不過並不是每個沒有活路的人,都有資格加入組織,因為你必須有對組織作出貢獻的能力,至少要有潛力。
一般人,是不具備這種資格的,具備這種資格,選擇加入後,也要付出很多,包括自由,包括人性。
總之,加入組織的時候,盧寧確實已經心灰意冷,猶如行屍走肉,就算發現自己有些特殊,也改變不了他對生活的絕望。
當時,他已經完全放棄了為朋友複仇,特彆是當發現對象竟然是組織內部的老人之後。
然而故地重遊,他才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那麼灑脫,或者說還沒有那麼麻木。
也是在偶然遇到了亞瑟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有一個“自我救贖”的機會,就像現在這樣!
所有人的腳都被凍住了,除了少年,他是唯一還能行動自如的。
盧寧信步走到了和其他人一樣慌張的,正在試圖用那可笑的薄弱的巫毒力量自救的美婦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帽兜已經滑落。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年輕時候必然風情萬種,就算是現在,用脂粉掩蓋了臉上的皺紋之後,依舊能稱得上風韻猶存。
然而她老了,記得她那時意氣風發,喝令隨從將他的朋友打死,還沒有半點老態。
隻是短短五六年的時間,物是人非,大概她已經不記得那件小事,不過是打死了一個行竊未遂的小乞丐而已,但他還記得。
他的仇恨,沒有因為時光,而被消磨掉。
也許他所憎恨的,恐懼的,不光是這個女人的暴行,更是那暴行差一點點就落到他的頭上,差一點點,他也要被人活活打死,因為這個,才更加仇恨。
“你後悔嗎?肯迪夫人?”
盧寧問著,沒有等到那慌亂的婦人回答,一隻手已經變成了狼爪的模樣,將她的心臟從身體中掏出。
那是一顆黑色的心臟,和她很配。
婦人倒下,盧寧看著她的屍體笑道:
“我真的很想知道答案,但更加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你的下場。”
“感謝吾主,亞瑟,給了我這樣的機會。”
“也要感謝那愚蠢的魔神,竟然讓你們這些人變得和豬一樣笨。”
當弱小的人聚集在一起時,總會不由自主的開動腦筋,去思考該如何生存,這是智慧火花迸發的一種最原始的辦法。
當強大的人聚集在一起後,他們卻很容易忽略智謀,因為這股強悍的力量,已經足夠摧毀多數攔路虎。
他們並沒有錯,錯隻錯在錯估了彆人,高估了自己。
無論亞瑟是不是上麵要找的人,他和他們,原本就已經不是一個層次,這不是很容易能想到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