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塵埃落定，騷亂才終於爆發，先前群臣還有些反應不過來，這一刻終於弄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淩歧卻不再多看，腦袋靠在龍椅背上，麵無表情，等著時光變幻。

是滄海桑田，還是時移物異。

畫麵再次清晰之時，淩歧低頭看著粗糙的雙手，感知著看似健壯、實則早已虧空、隻是在揮霍生命力的身體，這才定神看起周圍。

同樣是富麗堂皇的大廳，比起之前高踞王座，發號施令，此時他站在角落中，似乎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仆從。

結果比那稍微好點，他並不是奴仆或者有幸參加宴會的農民，而是大廳中的一名守衛，看起來還算挺拔，孔武有力。

淩歧的目光在大廳中逡巡，就像是其他守衛一樣，唯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究竟在尋找什麼。

他在找尋，破局的關鍵！

這破局，像他先前那樣，隻是下策。

那最快，但是對於整個局麵，沒有任何幫助。之前最好的做法，應該是將占英穆特收服，然後點醒他。

但淩歧哪有那麼好的耐心，這次他隻是過來試水，占英穆特又心有歹意，既然如此，也隻能請他先去死了。

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有的時候，並不是每一步都做到完美，才是最完美的。

因為過於追求完美，很多人往往很容易錯過更多。比如提高實力，每一步都做到極致，當然是很好的，夯實基礎嘛。但如果根本沒有那種資本，萬丈高樓，偏把地基打得牢固，最終隻建了三層，就後繼無力，那何妨最初就設計一棟數十層高樓？

每個不成熟的人，都認為自己是世界中心，認為自己能做到一切。其實等他們成長成熟之後，才會發現自己曾經欠缺的，隻有四個字，叫做自知之明。

一個立刻成聖的機會，和一個未來甚至有一線可能突破聖人這個級彆的機會，選擇第二個的，隻有億兆分之一是真命天子，剩下都是傻子。

就像現在，之前做的再好，又有何用。

淩歧可不認為，多一個占英穆特，就能改變什麼。

他的層次，他的目的，注定了他這次不需要來的太麻煩的幫手。

不過，這新劇本，又是什麼意思呢？

貴族宴會？狂歡舞會？

失去了洞徹一切的能力，淩歧也不能未卜先知。

甚幸，這大廳看似燈火輝煌，觥籌交錯，比起他前一次，格調其實低了很多。

這就意味著，不管他做什麼，應該不會出現那種被幾十個精銳神射手包圍的情況，要不然，他未必能做的比占英穆特更好。

占英穆特已經用了二十年的身體，也有了長時間的鍛煉，這才能做到之前的壯舉。

淩歧的身體，隻是刷新來的白板，無論是之前的皇帝，還是現在的侍衛，都隻比一般人強些，其實根本不堪大用。

很快，就和上次一樣，淩歧在大廳的另一角，找到了這次的目標。

和占英穆特差不多，那都是鋼鐵之城最近一兩百年才入夥的新秀，淩歧對其了解，原本隻限於名字。名字能傳到他的耳中，這已經是成功的另一種證明。

這次既然過來調查，那麼無論是占英穆特，還是這位，淩歧都有了比較全麵的了解。

這個女人，是叫妲己？還是應該稱為克裡斯汀？

鋼鐵之城目前，所有已加入的名為妲己的個體，其中最強大的，是一頭九尾幻狐，帶點天生異種的味道。它不是天地生養的天地異種，連完整的天生異種都算不上，但也是黃金物種之上的層次。

這九尾幻狐十分幸運，竟然竊取了那個世界一位祖聖的部分道果，最終在成聖之時，差點被祖聖轟殺，被當時的鋼鐵之主所救，反過來成功逆襲，奪得祖聖全部道果，如今已經是巔峰聖人，是淩歧麾下的乾將之一。

剩下來的那些，有的也是什麼九尾狐，還有的是什麼禍國殃民的禍水，聽著來頭都不小，實力就差多了，不值一提。

這個真名叫做克裡斯汀的混沌妖精，同是異種，甚至還能算是天地異種的分支。

隻是由於血脈之力過於稀薄，加上又沒有那種逆天的機緣，所以至今還在天仙、金仙階段蹉跎，放到地球上，倒也算不錯。

她現在扮演的，是一位貴族少婦，看起來是不太得寵的那種，不知為何會如此。

看她的舉止動作，也不太像是貴族小姐出生，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有些粗鄙氣息。

這就有些奇怪了，畢竟，就算真的成了民間女子，乃至風塵中人，以她原本的層次，記憶不出問題的話，絕對想扮演什麼角色，就能立刻扮演好，想玩弄世俗權謀，那還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要不是有著淩歧，占英穆特那樣的，未來篡位奪權，也是鐵定的事情。

混成這個德行，這位究竟是有著什麼算計，還是真的因為某種原因，導致落魄至此？

淩歧微微踱步，就像是準備開始巡邏。

一旁稍遠處的侍衛隊長見到，忍不住蹙眉，但也沒有加以嗬斥，因為時機和場合不對。

再說，除了走動了幾步，不太合乎規矩，淩歧其實也沒什麼出格的舉動。

當然，在這種宴會上，巡邏的侍衛不是沒有，也都有嚴格的安排。

淩歧扮演的角色，顯然沒有這個任務。好在，這暫時沒有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也許，在這其中，淩歧的架勢，也起了一定的作用。大概，連侍衛隊長都不太願意承認，此時的淩歧，雖然有著身份和實力的限製，身上卻依舊帶著某種凜然的味道。那種味道，層次太高，甚至比侍衛隊長接觸過的，最高貴的、最可怕的貴族，還要高不可攀，所以反而不能確認，隻是依舊受懾。

氣勢這種東西，其實都是虛的，大多都是被人吹噓出來，又或者因為知道一些事情，所以自己嚇自己。

知道眼前的人隨時可以斃了自己，所以就膽怯了，就覺得對方有凶氣。

知道眼前之人一言就可改變自己乃至身邊所有人的命運，所以他看起來就像是籠罩著一層神性的光輝，好像無所不能。

倘若，不知道這些呢？

當然，除了被人吹噓出來的王八之氣，也有一種，是真實不虛的，那就是基於自身實力的底氣，出類拔萃的精神麵貌，以及示之於人的態度。

容光煥發、西裝筆挺、昂首挺胸的，可能是騙子，卻總有一種高大上的感覺，亦或錯覺，讓人覺得不好惹。

卑微矮小、醜陋猥瑣、衣冠不整的，就算是個億萬富翁，他自報家門，也會被人嘲笑。

淩歧氣質稍變，沒有改變多少，隻是多了一些運籌帷幄的自信，猶如孤狼行走在羊群中，這種從容，那種眼神，能不出眾？

但這些，又有幾分真實？

果然，除了侍衛頭目，因為淩歧身上隱約的變化，被他引來的目光，並不是一兩道。

不過其中大部分，待見到隻是一個普通侍衛後，就不再繼續關注。

這世道，還是以實為主，以虛為輔。

氣質好肯定有加分，但如果隻是氣質好就有用，那還要什麼政治手腕，知識技能，甚至，還要什麼騙術。

“讓一讓。”

淩歧走到一半的時候，就被一位迎麵走來的高大青年攔住，而後蹙眉叱嗬。

這人樣貌不錯，身高也比此時的淩歧高出半個頭，看著就像是異國的王子，隻看外形，比淩歧此時，還要勝出不少。

不過這人的衣著打扮，已經出賣了他，這雖然不是侍者侍衛一流，但也是在場眾多貴族來客中，層次比較低的一個。

所以，有些東西，有時候很神，有時候真沒卵用。

這人俊美瀟灑，貌若宋玉，又有何用！

最多也就是某位或者某幾位貴婦的入幕之賓，至於貴族小姐，那是不敢碰的，貴族小姐在出嫁前，都要求是處子，這不是什麼道德約束，而是為了保證家族血脈的純淨。

出嫁後，也隻有當成為人母，甚至誕下二子、三子，儘到了所有義務，貴族婦人，才能開始自己放蕩糜爛的生活。

當然，若這青年再俊美一點，說不定也能勾搭幾位無知的貴族少女，來一段悲情大戲。

亦或被某位貴族本身看重，成為對方不能說的秘密情人！

“滾！”

淩歧的話，是如此乾脆直接粗暴。

彆說那人愣在那裡，就連周圍幾個對他們稍微報以關注的，都愣住了。

因為宴會的氣氛比較熱烈，場地也不小，所以真聽到淩歧話的，也不過就幾步之間。

“你...你在說什麼？”

那青年愣愣問著，倒是沒有漲紅臉，一臉被羞辱的樣子，可能還覺得是自己聽錯了，或者對方想要表達的，並不是這個意思。

他再怎麼不入流，也是紳士家的兒子，將來就算不能繼承勳爵，起碼也能混個學者身份。

像眼前這人這樣的侍衛，大都是平民、乃至農戶出身，那當真是...子子孫孫都是泥腿子，轉行做傭兵都不夠格。

這樣的人，也敢對他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