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者所過之處，有破壞沒建設，有掠奪沒貢獻，這和他們的生存環境，以及背負的使命、乃至接受的任務都有著必然的聯係。

早期的發達國家為什麼要去殖民？因為他們的道德覺悟低？因為文明落後、文化普及率太低？

不，那不過是外部的環境使然。

任何社會若看成遊戲，那麼導致不同社會風氣的，必然是遊戲自身的規則。

這些規則往往基於大環境的資源條件出現，盛世太平亂世殤，不表示亂世的人就個個黑心。

當然無論盛世亂世，真正能快速崛起的方式，隻要還有著可操作的空間，永遠都隻有一條，就是掠奪。

唯有當掠奪不可行的時候，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乃至可期的長遠利益都會遭到破壞的時候，掠奪才會被當成是愚蠢的行為。

能直接殖民，進而在廢土上建立起一個理想的王國，為什麼還要靠著談判桌來達成目的？

談判和妥協是因為戰爭的損失太大，結局無法按照自己期望的方向發展，絕非這種手段本身有著多麼優越。

所謂弱國無外交，強強和弱弱都可能聯手，唯獨強弱不行。

一旦有了強弱的差彆，而弱勢方又能為強者提供大量資源，那麼侵略或被迫的納入體製幾乎是必然的結果。

擁有神國的淩歧，對於一般的生命就已經有了根本性的強勢之處，即使他還不是神，有著特殊神國的他在當前對一些方麵的需求，或許反而會比神更大。

他不去謀算更強的天庭的眾仙，絕非利益不夠，實在風險太大。

草根妖怪會成他的第一選擇，也隻因為那在當前最適合，會是一塊很好的跳板。

虎鯊喜歡獵食大型海洋生物，藍鯨鯨吞中小魚群，也能吃飽。

黃花觀坐落於西風山上，西風山同棲鳳山一個叫法，卻是南轅北轍的兩個地方。

棲鳳山位於西牛賀洲南麵火焰山的東部，黃花觀坐落於南部瞻洲，同懸空洞大概隻有不到五百裡的距離。

黃花觀名下也有幾個村莊，村子也都坐落在西風山上，村民們的普遍素質，甚至比積雷山下狐仙鎮的居民更好。

這不是說西風山的幾個村莊比狐仙鎮更繁榮，而是這地方的村民人均身體素質更高，人口其實不多。

這和他們生活的條件有很大關係，那也導致了村裡淳樸風氣的形成。

西風山唯一一條大靈脈，恰在黃花觀下，靈穴亦在黃花觀中。但這畢竟是一座寶山，所以山上其他地方，也能稍微分潤一點靈氣。這一點點靈氣，日久年深，就能讓凡人受益無窮。

蜈蚣精對待領民，比萬歲老狐更大方，它甚至不要求村民定期上供，所以在西風山範圍內的名聲居然不錯。

兔子不吃窩邊草，蜈蚣可沒這習慣。

事實上，百眼魔君隻是將山裡幾個村寨的村人，當成了私有物，和藥圃中的靈草一樣，是一種另類的煉丹材料。

他更美其名曰：人中寶。乃至鼎鼎大名的赤靈丹的主要原料！

要說這赤靈丹可不簡單，乃是取上等“人材”，在爐鼎中煆燒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其中富含靈氣和充裕的血氣、怨煞之氣，對於妖族乃至鬼類都是不可多得的靈丹。一枚赤靈丹，往往就能讓一隻剛剛開竅的尋常小妖，瞬間過渡到脫胎化形的階段，可見厲害。

蜈蚣精兩百多年前就在黃花觀開過一次鑒寶大會，當時有黑風山的黑熊精、毒龍洞的白蛇精捧場，與會妖族眾多，各呈法寶靈丹，最終卻讓他憑一爐赤靈丹給拔了頭籌。

也正因如此，當百眼魔君再次發起鑒寶大會的消息傳開，隨著它親自奔赴各地邀請重量級的好友，陸陸續續趕赴的妖王妖怪，絡繹不絕。

黃花觀內，青石鋪成的院落中，參天而起的古樹旁，百眼魔君名義上的師妹之一，排行第四的蜘蛛精綠兒，正瑟瑟發抖的跪在一名白衣男子麵前。

她跪著當然不是為了求給跪舔，施法勾引，實是當真五體投地的拜倒，心中充滿了恐懼。

淩歧看到她現在的樣子，不禁暗道無趣，好歹是個妖王，膽子賊小。

五隻蜘蛛精被他隨手打殺了四隻，留下一隻不是為了秀優越感，純粹是他想找個正常的土著妖怪交流一下。結果，這蜘蛛精比聖靈化的妖怪更不堪，最起碼後者敬他畏他，卻不會視他如同虎狼。

淩歧從樹下的石凳上站起，像拍打小狗一樣撫摸著蜘蛛精的秀發，而後輕輕一按，這女妖立刻如同軟體動物般的趴下，沒了聲息。

接著，她的屍體在變回彩色蜘蛛前，就憑空消失在空氣裡。

淩歧的神國中，同時也多了一位住客。

和日漸繁華的東部神國不同，基本上沒太大變化的西部神國，唯一可算有著完整記憶和意誌的莉莉絲，默默看著那天空中落下的彗星，喟然歎息。

作為聖靈，這個曾有過輪回者身份的女人，哪怕她對淩歧極為仰慕，哪怕有著聖靈強製忠誠的限製，她的心中依舊充滿了複雜。

那是對一個個妖嬈女妖頻頻出現的嫉妒？那是對一個個強大新同伴到來的危機感？還是有著完整意識的聖靈麵對著另一些重蹈覆轍的自由生命走上不歸路的複雜心思？

莉莉絲從未對淩歧表達過任何恭敬之外的情緒，然而每當她從彆的聖靈口中聽到它們的過去，每當看著它們臉上被恒定的幸福表情，莉莉絲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假的。

相比起來，那些幾乎不與西方聖靈接觸的妖怪們，反倒還有著喜怒哀樂，反倒更像是活生生的...看起來像是活生生的。

莉莉絲從未向淩歧表達過任何不該有的念頭，但那不表示一些不該有的念頭從未出現過。

實際上，淩歧莫非就從未有過對聖靈突兀轉變的錯愕？

當那明明該憎恨自己的，忽然對自己無比信賴，淩歧就不會覺得荒誕，不會覺得無趣？

那甚至超過了他用“迷心之力”對人心的改變，因為他甚至不知道是什麼在改變聖靈們的心靈，又改變了多少！

惡魔愚弄人心，因為人心易變，有著無窮的變數，惡魔才會樂在其中，曾經的淩歧也一樣。

他追求的從來不隻是結果，也有過程，或許他自己都沒看清這一點。

若非此刻的淩歧早已經升華到一定程度，至少在不會因為無趣而生出作死的荒誕念頭，淩歧也不會一意孤行的去做更多把有趣變得無趣的事情！

無趣又如何，抹殺靈性又如何，麾下儘是傀儡又如何。

倘若通往終點的道路必是孤獨的，那當踩著億萬屍體走到終點時，即使腳下已是血泥深陷，即使同伴儘是麻木的傀儡，他也不會有半點後悔。

淩歧含笑看著那落到觀前的金光，知道又有新的客人來了，欣然前往迎接！

積雷山上的時候，因為有看客，因為除了神國外他幾乎沒有太多的助手，所以他不得不借紫霞的名頭，準備一個盛大的舞台。

現在，他身邊既無看客，又有了一大票幫手，當然是來一個抓一個，一網打儘。

神國中，西方擎天柱下，聖靈悟空麵對著苦苦哀求的“牛夫人”，那張雷公嘴難得流露出許多尷尬和無奈。

甚至，這太初神國頭號的禦用打手，暗暗責備淩歧怎麼不將鐵扇公主一並收為聖靈，省得現在說不清還麻煩。

孫悟空雖然是神國中的聖靈，但他的特殊性顯然是獨一無二的，已經不單單是有著完整的意識和記憶那麼簡單了，或許不隻是黑暗神力乾擾造成。

無功而返的鐵扇公主玉羅刹，回到臨時的住處後，麵對著紫霞仙子冷冰冰的目光，沒有和過往一樣抬杠，她身心俱疲。

紫霞公主掃了掃一旁盤坐在玉蓮上打坐的紅孩兒，卻對鐵扇公主淡淡的說道：

“你又何必再白費力氣，你我皆知，齊天大聖已經不再是你認識的那個齊天大聖。”

“外麵的那些妖怪，又有幾個還是從前的妖怪？”

紫霞沒有指明牛魔王和紅孩兒，但她說的已經夠明白。

蓮台上的紅孩兒睜開眼睛，眸子裡金光流轉，充滿寒意的劃過紫霞的背脊。

鐵扇公主聽到這話，默默無語。

不久前，她還就這個問題同紫霞發生了爭吵。

紫霞是佛門的人，而那些妖怪乃至孫悟空的變化，都仿佛立地成佛獲得了金身業位一樣。

這讓鐵扇公主懷疑根本是靈山的那群禿驢在搗鬼。

隨著更深入的了解和日常接觸，她漸漸發現這片空間的獨立和特殊，而那些妖王的“金身”，也處處充滿了怪異和凜然邪氣，不似佛門的光大普照。

角落裡的至尊寶仿佛被吵醒，睜開眼睛回頭看了看兩個女人，被紫霞冰冷的目光一掃，立刻又嚇了一跳，嘟囔了一聲，咕嚕一圈翻過身呼呼大睡。

至尊寶的淡定或者說肆無忌憚，讓紫霞陰沉的麵色又抑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