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鐸,皮納斯森林,已經不知第幾波妄圖做屠龍英雄的冒險者,倒在了血泊中。
自從昂巴海盜開始收縮,東南麵的哈拉德人也沿著哈拉德大道退回了屬於他們的地方。除了剛鐸南域還時有激烈的衝突,剛鐸本土,自魔多西進的獸人主力,大都已經潰不成軍,很難再發起像從前一樣攻城略地如同洪水席卷的戰事。
因此,冒險者這一幾乎在災難中消失的行當,又如雨後春筍般的冒了出來。
隨著更多龜縮在城市中的難民裡,湧現出一個又一個英雄式的人物。隨著剛鐸的攝政王大膽的公布湧泉護衛和湧泉射手的訓練方法。
一個又一個名為傭兵團、冒險隊的民兵武裝組織出現。十多萬魔多獸人竟被區區萬餘軍民*聯合打的節節敗退,顯是獨木難支。
東來的魔多獸人總共有三十幾萬,除了戰爭中死掉的七八萬,後來分散跑掉十來萬,如今剛鐸本土也剩十萬出頭,數量不少,可惜都是老弱殘兵,不堪大用。
它們數量眾多,幾乎遍布荒野。村莊、郊外,哪裡都有它們的蹤跡。然而他們隻能欺負欺負普通的農戶,在大隊騎兵麵前,根本就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
一隊五十人的正規精騎,正麵衝鋒下,甚至有過全滅一千兩百魔多獸人的誇張戰績,己方損失更隻有區區三人!
這樣的情況,落在剛鐸人眼裡,就成了天朝上國該有的表現。剛鐸在所有剛鐸人的心中,本就是英雄輩出之地。
至於為何會有那麼多獸人在勝敗之勢“尚不明顯”,邪惡方還“隱隱占著優勢”時提前退走。
剛鐸人隻覺得那是它們有自知之明,幸虧跑得早,否則也隻是麵前烏合之眾裡的一員,刀下亡魂的一條,這異常的情況完全沒有引起足夠多的重視。
獸人也會有所謂的自知之明?
麵對這種問題,一些幸運的平民英雄、靠著慷他人之慨收獲大量民心的年輕攝政王,隻會笑嗬嗬的回上那麼一句:
“這年頭,連西方之王都能成為傳奇,又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假如剛鐸一直被壓著打,那麼異軍突起的淩歧肯定會受到異常的重視。然而剛鐸忽然翻身,發現邪惡“外強中乾”的事實。對於幸運的西方之王,他們立刻會生出另一種截然相反的、不過如此的情緒!
大多數剛鐸貴族的心中,對於那位傳奇的西方之王,都早有著嫉妒和不屑,帶著“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的想法,隻是現在才有心情爆發。
也許,在他們想來,假如不是邪惡的主力都在圍攻剛鐸,被剛鐸一國牽製,那麼整個世界怕不早就毀滅了吧。
至於北方的惡魔?那是什麼?幾十米高?幾百米大?這不是扯談是什麼?
從魔災爆發開始,渡過最初的驚愕,到接下來的驚恐,再到後來的絕望,再到莫名的出現轉機,直到如今情勢逐漸明朗,剛鐸人的心底,僥幸和自負的情緒又開始蔓延。
自負並非一種非常可恥的情緒,因為那需要建立在長期自信的基礎上,當這種情緒不屬於個人而屬於一個國家或者民族,那麼它必然有著真實不虛的成分!
過去的剛鐸,的確有稱為大陸綜合實力第一強的資格!至少在曾經的某段時期,剛鐸的國王甚至敢為自己加冕神的桂冠!
現今,僅剛鐸一地,收複失地的呼聲,就比整個中土世界都更強烈。他們認為這是英雄的呼喚!
一個又一個朝著皮納斯森林前赴後繼的冒險團,一個又一個倒在傳說中的龍類怪物腳下的“英雄”,就是這種呼喚下的產物。
連多爾安羅斯年輕的親王,都順應大勢,朝著森林派出了一隊新訓練的傳統騎士。
當然隨著這支隊伍覆滅,親王大人明智的壓下了後續請戰的聲音,選擇暫時旁觀。他的理由,是防止昂巴海盜卷土重來,這讓戰意沸騰的人民無話可說,因為海盜的噩夢恍如昨日。
昂巴海盜會不會再一次大規模入侵,這種事情誰都說不準。
親王大人卻能肯定,皮納斯森林裡那隻傳說中有著龍血的怪物,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對付。
他有著團滅的騎士最後傳回的魔法訊息,一張載滿絕望的有些抽象的圖畫,模糊的描繪出了一隻巨大猙獰的鋼鐵怪物的可怖體型!
魔法的力量不會造假,因此哪怕畫麵再怎麼模糊,親王也非常篤定,若這怪物不是虛有其表,那麼他那支尚未重組完善的天鵝騎士,派出去都未必能回得來。
這種巨獸,就和傳說中的巨龍史矛戈一樣,誰攤上誰倒黴,傻子才會去逞英雄。
史矛戈的威名,也是沐浴在如湖的鮮血中的。
皮納斯森林深處,過去被稱為皮納斯格林的地方,被傳得妖魔化的巨獸,正在享受著另一頓饕餮大餐。
皮納斯格林,並非完全都是密林古樹組成,但是的確有不少密林茂草,以低矮的山地為主,因此常被人當成南方第二大的森林。第一麼,當然是人類的禁地法貢森林,聽說那是樹人的故鄉。
二十米高的遠古巨獸,有著類似始祖暴龍的身軀。它的尾巴比暴龍更長,鱗片也更粗大,整體看起來都充滿了暴力的凶煞,並無臃腫之態。
最讓人吃驚的,還是它渾身裸露在外的部分軀體,一些龍皮上居然有著金屬的色澤,仿佛潑上了金汁。
仔細看去,它粗大的後腿就像完全包裹在幾塊鋼鐵的夾片中,趾爪完全就是堅韌的精鋼打磨,閃閃發亮。
這就像是有人直接把鋼板鑲入了怪物身體的脆弱部分,左一塊右一塊,前一塊後一塊,鱗次櫛比的生生嵌合到血肉之軀中!
這還不止,隨著它偶然的動作,那些厚重堅固的甲片掀開,旁人就會發現,甲片下掩蓋著的,並不是鮮嫩的皮肉,而是一根根銀亮的拉絲金屬!
它張開巨口,鮮紅的舌頭是肉質的,帶著腥風和毛糙的倒勾,滿口鋼牙卻是真正的鋼鐵。
它的眼眸火紅火紅,有著野獸特有的豎瞳,兼具冰冷和瘋狂。那剔透的色澤像是水晶雕琢,隨時都能釋放出死亡的射線。
隨著一次次進食,它目光中流露出的滿足,完全是野性的本能,似乎並沒有獨立的智能!
巨獸張開巨吻,舌頭一卷牙齒一磨,又將一堆碎肉吞入腹中。
如果李奧在這裡,一定會發現它和淩歧的寵物夥伴哥斯拉,竟然有著六分的相似。但是變的更巨大、更恐怖,也更不像生物!
它在活動、逡巡,但不似生者的巡邏,而似死者漫無目的遊蕩,或者某種固定模式的行動!
李奧一定不會相信,更不敢承認這玩意兒就是哥斯拉!
他知道的那頭哥斯拉,應該早聽了他的話,為了避免曾經在它身上出現過的悲劇再次發生,而走上尋找自由的道路!
灰山北麵的弗洛德維斯,是中土大陸極北方被廢棄的土地,比號稱北方屏障的孤山還要往北許多。
李奧帶著僅存的數十森林精靈艱難的跋涉,企圖找到一處可以容身的土地。
他違背了父親的意願,堅決不肯前往西方尋求西方之王的庇護。他的這個想法獲得了兄弟的支持,但是北上的念頭卻和對方南下的要求背道而馳。不得已,他隻能搞了一次分裂和火拚。
結果沒有想象中那麼好,因為羅斯洛立安的精靈忽然出現,救走了重傷的萊戈拉斯,也導致大部分逃出幽暗密林的森林精靈對他充滿了惡感。
他試圖用精靈王子的威信壓下一切反對的聲音,最終收獲的,卻不過是區區三十多隻精靈的堅定追隨。
好在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北上不是為了哄騙精靈的“避敵鋒芒”,而是躲開淩歧這個舊主!
雖然他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是一種不可饒恕的背叛,更不知道哥斯拉身上後來發生的事情。但他清楚淩歧的性格,認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離開淩歧,順應主宰這次輪回的“安排”。
王子的身份,意外發生誓約解除背後的真相,就是主宰要給他一次重生的機會!
誰說追隨者就沒有人權?主宰眼裡人人平等!李奧堅信這一點!
至於是否能回到輪回空間,李奧根本不在乎。
曾經他想要的,是一份認同,淩歧給了他,所以他成為了淩歧的追隨者。
現在,他想要的是自由,這一點淩歧永遠都給不了,所以他隻有唯一的選擇。
平心而論,淩歧並不是一個苛刻的主人,怨隻怨他們的生命本質、思想覺悟有著不可調和的衝突。
他不希望,不希望再看到另一個夥伴,倒在自己麵前,而那個自己效忠的對象,給予的竟是漠視和無動於衷!
他可以冷酷,因為他曾是沒有太多人權的木精靈。
但他終究還是精靈,不能對一切都無動於衷。
自從血脈進化,自從享受著從未有過的關注和照顧,他的腦海中不隻一次浮現起輻射位麵那個躺在病榻上的女孩。那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也許淩歧現在更早就忘了有過那樣一個微不足道的人。但他始終記得,她曾是他們的一員,而她不是唯一被忽視的。
他親手結束了她的痛苦,那時他願意背負起這份罪惡,直到現在,他要放下包袱,不讓一切重演,不讓一切重演到自己身上!
或許那個男人對自己人有時還算不錯,他也經常會有照顧自己人的想法,但是他骨子裡的淡漠,總會促使他在關鍵時刻做出一些不近人情的決定,而那正是李奧接受不了的!
他是李奧,是冷酷的木精靈,是備受寵愛的精靈王子,也是熱愛生命的生命種族!
那個男人,代表的卻和他、和所有生命種族追求的完全相反。
那個人要的,甚至不是永恒的生命和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