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點散布著屬於自己的黑暗和恐懼,淩歧一步步走下山去。
這個男人身後陰影夾角中的扭曲緩緩擴散,像是被漆黑的披風劃破了虛空,又像是什麼恐怖的東西正在醞釀著要從其中掙脫出來。
直到日落西山,他傾斜的背影折疊,深黑的影子邊緣,映了一圈模糊的扭曲。這時,在他走過的路上,草木的新芽才開始枯敗,已然枯敗的則徹底化為飛灰。
淩歧微微一笑,屬於他的果實終將成熟。
曾幾何時,這正是他的路,無數條道路之一,隻是那時茫然,而此刻清晰。
靈根、靈魂,再到那雙勾連屍魂界的眼睛,魔藏界的經曆...
傳奇級的靈魂帶給他看到那扇強者之門的機會,而靈根則是打開大門的鑰匙!
他的身體甚至沒有突破傳奇,卻隱隱開始理解死亡的規則,又從這規則中,感知到了一個充滿死氣的世界!
種子,早就已經埋下。
隻是到了今日,它才開始發芽,又於短短時間就成熟,結果。
規則的道路是無儘的,每條規則都能有無數個分支,而每個分支,也都有無數種運用方式,雖然最終皆離不開徹底掌握和具現,但是誰能限定之前的過程?
黑石堡壘,卡利姆多新的中心,坐在王座上控製著右手變幻成鷹爪、熊掌,麵目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淩歧,很快收起了嘗試。
身為一方勢力最高的統帥,有的人可以毫無統帥的自覺,因為他對這根本就不在乎,如同過去的卡利姆多西方之王。但現在,淩歧對一手整合的新勢力還比較滿意,所以難得有了王者的覺悟。
剛聽到大殿外麵有腳步傳來的動靜,淩歧便正襟危坐,等待著人來。
步入大廳的是一個穿著寶藍色貴族服飾的年輕人,叫做塔克,是夢露的表親。
那個曾經得寵的少女,剛投靠自己時還以為是孤兒,隻知道和弟弟相依為命。沒想到一旦有了些名氣,立刻親戚就多了起來,父舅姑姨,三親六戚,也有了自己的圈子。
當然,這個年輕人能被淩歧委任,主要還是因為他很有眼色,不似被淩歧親手斬殺的夢露的父親,無能還自大。
淩歧本就是一個桀驁的人,自然看不得人家的狂悖,遑論還想謀奪屬於自己的東西。在這方麵,淩歧並不大氣。
“有什麼事?”
淩歧居高臨下的淡淡問著,這人是近侍,給過他隨時覲見的權利,但那不該被濫用,好在這人這方麵的確有分寸。
“大人,護衛統領秦守有事求見。”
秦守?禽獸?
淩歧記得這人,是一個很有本事的新人,還掌握著天鵝騎士的訓練方法,又帶來了一小隊天鵝騎士,以及不少武裝扈從,青壯人丁。
以他此時的勢力,些許人口和戰士,顯然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
可作為一個新人,能有這表現,就算非常識趣了,淩歧覺得很欣慰,至少這人要比唐笑好的多。
“讓他進來。”
淩歧揮了揮手,決定給這個新人一點點麵子。
階級在哪裡都存在,尤其當遇上淩歧這種獨裁者。
隊友?如果不是隊友,彆說在他麾下混個一官半職,怕是早就被派出去當炮灰了。
鏗鏘的步伐和鐵甲碰撞的聲音,在侍從長塔克退下去後,不久就傳了進來。
門外有兩尊身高在兩米以上的炎魔守護,雖然不是上古炎魔,也沒有被賦予任何命令,可光往那一站,就比什麼宮廷侍衛都氣派。
“大人,微臣秦守覲見。”
這個有本事也有意思的新人,和其他淩歧見過的新人都完全不同,居然真的朝他這個名義上平等的隊長,三跪九叩,做足了陳腐的大禮。
淩歧並不阻止,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和自由。
對於隊友,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就那樣。
有本事的他自會選擇性駕馭,願意謙卑或向他靠攏的,他會給予一定程度的優待。而想要保留尊嚴,保留自主,隻要不壞事,他也不會特彆打壓,頂多順手做些什麼。當然他就更不會和某些作秀的帝王一樣,偏要找人來罵罵自己,好顯得大度。
現在他是堂堂西方之王,彆說是一個隊友,就算聖人朝他跪拜,淩歧也覺得理所應當。
“若有事,直言即可。”
淩歧走下王座,來到秦守麵前打量了起來。這樣順著他的話說著,即顯得親近,又不會讓故意接近、觀察對方實力變化的行為過於突兀。
他記憶中的新人秦守,是一個不錯的戰士,但是也就精英級的程度,十分勉強能稱為勇士。現在麵前的男人,卻絕對是領主級中最頂尖的層次,而且如果自己沒有看錯,比前天見他,這人身體中又多了一股力量,爆發出來後,也許會比被他精心改造的莉莉絲更厲害,有著中位英雄的程度!
英雄已經那麼不值錢了?
淩歧見識過不少人才,也見識過不少庸才,以他的眼界,這人才必然是頂級的,庸才也不是廢物。但是對於這個秦守,淩歧還是有些驚訝,覺得這甚至已經不是一般的人才。
“是這樣的,大人。”
麵對淩歧的打量,八尺男兒恭敬的低垂眼簾。
“大人,我想請您為我開發自身的潛力。”
秦守的話讓淩歧微微一愣,開發潛力?隨即他意識到,這是想讓他把改造莉莉絲的那一套用在自己身上。
淩歧對這人有些興趣,可惜他目前能付出的,並不夠叫他為此費心。
人才罷了...莉莉絲不是什麼優秀人才,卻是一個很好控製的女人,又有些姿色,用處不少,他才肯費力。這個男人就...
“說說你的理由...以及你認為我會答應你的理由。”
淩歧踱步拾階而上,走回了冰冷的黑石王座,這是一種態度。
秦守又是躬身行了一禮,麵對強者的垂詢,他很是恭敬,看得出他來自一個社會等級比較森嚴的世界。
“大人,有此奢求,隻為我大秦的戰旗能插遍無數世界!”
“另外...我還希望能在某天回去看看,我那剛出生的孩子。”
“而這,都需要力量。”
秦守深深的喟歎,這沒能引起淩歧的共鳴。
他曾經會對那感人的感到感動,心雖冰冷但非鐵石。可現在,他還有心嗎?
淩歧不為所動,秦守知道他是想聽自己願意付出的籌碼了。
秦守沒有覺得失望或者憤慨,任何事情都是有償的,這個道理他那身為軍侯的父親,從小就灌輸給他。
“大人,我願意獻出我的靈魂,我的一切。”
“當然,還有這塊玉玨。”
秦守說著,又跪了下來,膝行十步,來到淩歧座下,從懷中掏出一塊環形的玉質配飾。
這是一塊上等的美玉,經過雕琢和打磨更是去掉了纖塵,可惜形狀不夠圓潤豐滿,看起來好像是由於璞玉大小不足,為了充分利用又打磨成這個形狀,工匠手藝也隻能勉強算一流,自然就略顯瑕疵。
淩歧看著,忽然想到圖窮匕見的故事,卻也隻是微微一笑,還是被這人引起了他的回憶。這人的言行,就算有著主宰通譯,還是帶上了些許他所知的東方曆史戰國時期的風氣。
然而刺殺,不是書上寫的那麼簡單,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被刺殺的目標,必須處於刺殺者的同一生命層次。
所以中等以上玄幻位麵,有聽說若乾傳奇聯合屠神,沒聽說某個傳奇獨立刺殺神祗成功,因為那不可能。
淩歧眉頭微微一挑,對於他所說貢獻靈魂之言,放在昨天,就和放屁差不多。他有控製靈魂之能,但自身也有消耗,除了夏爾這種有利用和研究價值的目標,否則根本不會白費力氣。
倒是這玉玨,裡麵藏著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和秦守身體中的“潛能”有些相似,讓他靈魂裡的靈根都開始蠢蠢欲動。
低等位麵未必沒有好貨,這個道理淩歧不是不懂,靈根就是低等位麵的東西,但卻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容易就再碰到!
手一招,根本不等秦守同意,玉玨飛到他的手中。
這時,秦守放下手來,娓娓敘述。
“啟稟王上,這是小人家中傳承的寶玉,乃是曾祖從一楚人、藩國之民手中購來,據說與我大秦的傳國王璽是同一材質。”
秦守的話,讓淩歧想起了曆史上和氏璧的故事。
秦國、楚國...
那些熟悉的名詞,代表的不僅僅是他鄉遇故知的意外之喜,更是一種對曾經的追憶。
然而,淩歧並未追究,因為如今的他早不會再為了那些而心動。
彆說這秦守是否真來自他所知的曆史位麵尚未可知,就算是同鄉之人,或者曆史上某個知名人物,淩歧見了,也就多看兩眼,會不會區彆對待都是兩說。
比起那些虛假的東西,他更在意玉玨中蘊含著的那股力量,那股醇厚而綿長的力量,這才會給他的未來帶來更多精彩!
這股力量與秦守身體中的能量極為相似,同樣引得他的靈根垂涎欲滴。這情況,上次發生,大概要追溯到元磁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