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酒莊院中,麵對著精靈族的雅雯公主,聽著她娓娓的勸說和告誡,淩歧忍不住流露出一絲笑意。
他的樣子和過去沒什麼改變,笑起來偶爾會給人友善的錯覺。
當然,他現在隨時能變成其他模樣,甚至包括“從前”的樣子——來到輪回空間之前、上學之前、出生之前、胚芽之時,乃至就連基本身體構造,也可以變得一模一樣,靈魂頻率亦是如此。
這種手段,絕對駭人聽聞,比什麼七十二變的法術都要神奇。
一般人縱然有千變萬化的手段,靈魂總是固定的,這就像是每個人最真實的標簽、身份證,奪舍可以替換,但不能抹除,更不能如意改變。
靈魂曾是他最為信重和依賴的載體,這對大多數生命來說都是最明智的想法,因為那對每個人都是唯一的,偏偏隻有淩歧的靈魂並不固定!
肉身的改變沒什麼出奇,能讓肉體徹底化為其他物種的辦法,雖然罕見,並非沒有。
隻有靈魂,一個能隨時改變頻率波動、乃至形態的靈魂,或許根本就不該稱為是靈魂。那就是一股能量,一股真實存在但無法被捕捉的能量,那麼個人意誌又存於何處?又以什麼來甄彆是存在的呢?思想?
若非靈根頑固的紮根在他的靈魂中,事實上連淩歧自己都不能確定現在的他究竟還是不是淩歧了,他的很多想法都和過去有了不同,也許是隨著時間推移自然而然的改變,也許隻是一種潛移默化的...
看著麵前的精靈少女,淩歧的目光中充滿了友善。
這不是他第一次麵對這位精靈公主,更不是第一次麵對她的勸說!
這位尊貴的客人,在炎魔出現後的第一時間,就帶著十分的敵意和警惕,找到他說了些言淺意深的話,無非是勸告他不要輕信邪惡。
他這時聽著,微微翹起唇角,流露出幾分邪魅,又很快隱去。
他心中竟然想著,假如能吞噬眼前這個女孩,自己是不是也能變成另一個活脫脫的精靈公主呢?到時候大概連愛隆王都會被他玩弄在鼓掌之間吧。
當然,他終是沒那麼做,不是因為憐香惜玉,而是因為那毫無必要,純屬浪費時間。
欺騙、控製埃爾隆德?
假如是在過去,他還貪圖對方的靈魂、勢力,現在卻不會把那些放在眼裡,他的眼界更高了。
而且那位精靈王對他也的確不錯,幫了他不少忙。
淩歧雖然是魔頭,什麼事情都敢做,也做得出,關鍵是做了都不會後悔,死不悔改,更不會有任何負罪感,但這不表示他就敵友不分。
敵人是敵人,朋友是朋友,曾經身為人類留下的一些觀念,還是左右著他的思想。比如比起女性的身體,他的確更傾向於雄性的身軀,那更容易讓人生出征服感,這或許也是大男子主義的心態在作祟。
對朋友,他不可能去掏心掏肺,畢竟他的生命層次要比大多數存在高得多,以他的想法就是,不值得。
終究,他也會和對待敵人以及陌生人不同,用不同的態度去對待友人,這是人的常性,很難根除,如無必要也無根除之益,畢竟在他周圍目前能接觸到的大部分還是“人”。
“嗬嗬,雅雯,你說了那麼多,仍是認為那些炎魔靠不住,不可能改過自新。”
淩歧打斷了精靈公主的“肺腑之言”。
他知道為什麼大家很容易接受獸人奴隸,卻不願意接受炎魔。
哪裡是什麼邪惡不邪惡,更不光是迷心之力的用處,而是眾人心中的危機感。
獸人奴隸終究隻是讓人惡心、厭惡,克服了這些,接受起來並不困難。在力量上,沒有刀劍武裝的獸人,不比人類占優,甚至還有劣勢。
至於食人妖,它們行動遲緩,又外表憨厚,看起來就和牛馬一樣,腦子也不靈活,對於“聰明”的人來說,它們本就不致命,實在太蠢了。
隻有炎魔,精悍、強大、氣勢迫人,稍微流露出一點點天賦規則的浴火能力,十幾米外的凡人都要被燙傷燒死。這樣恐怖的東西,就算真的改過自新,就算心理上接受了,實際又怎麼可能會和人類生活在一起?
這與正邪無關,就算巨龍都是正義的,也很難和尋常人類共存,它們太大了,一個噴嚏、一次薄怒都會造成不可估量的災難。
“雅雯,你跟我來吧,我帶你去見見這些‘新鄰居’...”
麵對雅雯的遲疑和不置可否,淩歧搖了搖頭,離開了座位,開始帶路。
他相信事實會讓這位精靈公主大吃一驚,因為那場麵大概連她老子來了都要傻眼,那可都是他的功勞啊!
炎魔居於地下,並不是必然。隻因卡利姆多範圍內沒有火山,唯有地下的高溫才適合炎魔居住、繁衍。
從蜜酒莊院糧倉後的一個倉庫中,穿過幾扇由精兵把守的門戶,雅雯跟著淩歧踏入了一道深不見底的地底通道。
這處通道入口就在蜜酒莊院內部,傾斜往下,看像卻像是一個地洞,卻比一般的地洞寬大的多,與地麵夾角大概在三十五度左右,四壁光滑,更顯陡峭,恐怕一不小心就直接滾下去了。
猶豫著進入地下,繞來繞去走了大概三四分鐘後,雅雯發現這條周圍布滿乾涸熔漿痕跡的通道,大體就像是呈螺旋狀的樓梯,占地範圍其實不大,卻不知多深,顯然不是人力的奇跡。
又走了足有半刻中後,空氣中的溫度漸漸升高,周圍開始變得悶熱,這讓受過一些戰士方麵訓練的雅雯,都漸漸感到難以忍受,煩躁不安,額頭沁出了許多汗水。
麵前的男人身上卻沒有半點異常,如幽潭般深不可測,連腳步落下的頻率都沒改變,更無一滴熱汗。
這讓雅雯更覺心驚,打定主意不能讓父親與之為敵。
迷心之力雖然在最開始的確“幫”雅雯渡過了心中的一些坎兒,隻是後來她對淩歧的信任、敬服,卻都是發自內心的。
他是一個強大的領袖,他善於創造奇跡,更關鍵的是他並不排斥正義,和外麵人傳揚的不太一樣!
凡人的善惡觀念對於淩歧其實非常無聊,他心中本就沒有多少善惡觀,更不會執著於此。
他為善不覺善、為惡不覺惡,亦不會去刻意行善或者作惡,做事隻看有沒有好處。
這樣一來,他的灑脫再被一些人詬病的時候,自會成為另一些人眼中的獨特魅力。
而他蒸蒸日上的事業,領地上萬物複蘇休養生息的狀況,就成了戰火烽煙四起時獨樹一幟的奇跡,為他的傳奇色彩添了最為濃重的一筆。
這就是他被人評為善或惡的根源,不是他本身的心態,而是一旦強大,就算什麼都沒做,也會間接影響到許多人,這種影響肯定是有好有壞的,有些影響連他自己都看不到。
其實,他隻是在積蓄力量,何來行善、何來作惡?
又是七八分鐘過後,空氣裡的溫度上升到人體難以忍受的地步,就在雅雯氣喘籲籲幾乎要暈倒的時候,一道乳白色的光帶從淩歧背後透出,沒入雅雯的前胸,頃刻讓她沐浴在一股極為純粹的光明力量中,周圍惡劣的環境立刻被春風化雨,她氣也不連喘、心更不急跳,很快就像是恢複了體力。
渾身白光隱隱,如同女仙下凡的雅雯,忍不住又朝著前麵的男人深深望了一眼,還道了聲謝。
她方才哪怕幾乎承受不住,也沒有祈求過半句,這是精靈公主的驕傲。
淩歧回頭朝著倔強的精靈女孩眨了眨眼睛,看到她香汗淋漓的樣子,心中又是一動,卻仍然不是什麼好意。
他想著就算不準備吃她,品嘗一番也是好的吧。
身體的欲望固然會被許多人看成是低級欲望,被叱為末流,事實上若沒有這種低級欲望,兩性生物早就滅種了。
沉溺於欲望或是單純的排斥欲望,不過是縱欲者和苦修士的區彆,都是有彆於平常的極端,何來太多區彆。
曾經的淩歧也幾乎要踏上苦修士的道路,隻因自身貧困,不得不吝嗇的對待一切,包括欲望和感情。
現在,他的許多想法都已經改變,這是由於實力和地位的提高。
他其實從來不排斥和反感這類享受,過去是害怕會因此而分心,拖慢了他前進的步伐,現在他已無所畏懼。
當然,也有責任和負擔的原因。
他雖然不介意遇事吃乾抹儘拍屁股走人,有能力的時候,還是比較“負責”的。
比如,對於床伴和情侶,他可以給予十倍的回報,但那在過去卻很容易把他自己的老本都搭進去,現在就不會了。
凡間的皇帝能有許多老婆,而窮苦百姓很可能一輩子要打光棍,也有這個道理在裡麵。男女感情的事情,說高尚了無比高尚,說俗氣了也就那麼俗氣。
曾經的淩歧癡情過,現在卻放浪形骸的近乎無情,什麼生死相許,在大道麵前,都是兒戲,隻怕連梟雄心中的江山一隅也是比不上的。
想著有的沒的事情,淩歧帶著雅雯進入了一片地下空洞,雅雯早已經被眼前出現的場景弄得呆滯了。
這片地下空間浩瀚的彷如另一個地底世界、熔火的世界。
遠處黑壓壓的看不到儘頭,也不知這片巨大的洞窟被拓展了多寬,隻能見到一座座表麵流淌著熔漿的“火山”拔地而起,裝點著這片暗紅的世界。
山下“地麵”縱橫交錯,也有許多溝壑,一些溝壑裡流淌著熔漿,另一些則是深不見底的縫隙。
兩人所在的地方,通道另一端的出口,乾脆就是一座巨大的“火山”頂峰,距離地麵足有百米高下,放到地表這還不算什麼,在地下就極為驚人了。
淩歧並沒有帶雅雯走下“山”去,因為這裡的空氣溫度已經高達兩百多度,尋常液體落到這裡頃刻就要蒸發,以他半生不熟的光明力量,不足以護住旁人去到溫度更高的“地表”。
雅雯有著精靈血統,繼承了精靈族神射手的些許潛質,那就是實力極好。
她看到山下流淌的熔漿中,分明有許多火焰精靈在跳舞,宛如活物。
更遠處的其他“火山”、“平原”固然看不清楚,但是立足的這座“頂天立地”的山頂,分明就能看到周圍有著不少通紅石筍似的東西拔地而起,一簇簇箭矢似的插著,間或有一顆顆肉繭、石卵嵌在其間!
那些肉繭個頭看著不小,大概都有一兩尺高,一些特彆大的能達到三尺,但是數量不多,以她能目測到的範圍,屈指可數。
此外,類似的胚胎在山下也有,卻不是屹立在石筍群中,而是坐落於大片大片暗紅色的藤蔓中間。
那些不知是何植物的藤蔓,密密麻麻生長在地上,偶爾發光,像是人體血管在脈動,一股股隱隱發光的紅色物質在其中流轉,就如同接近冷卻的熔漿偶爾亮起了一點點光斑,不仔細看不出來。
眼前的場景雖然讓雅雯呆滯,卻並不能熄滅她心中的戒懼和疑惑,恐懼的念頭反而變得更清晰了。
這,這都已經成片成群了,以後怎麼還能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