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什麼!你們都在乾什麼!龐伯!畢佛!歐音!都給我收起武器!!”
甘道夫拍了拍額頭,嘶聲怒叱。
他沒想到自己隻是少提醒了幾句,矮人們又開始給他捅婁子。
出於客隨主便的態度,他不得不表明絕對站在精靈一邊的立場。他揮舞著法杖,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就差把武器砸到那幾個被他點名的矮人頭上了。
索林原本也按著劍柄,卻沒想要做什麼,甚至也覺得那幾個矮人小題大做了。
可聽到甘道夫的話,他卻又對巫師的偏幫十分不滿,立刻冷笑著按下了命令同伴收回武器的指令。
不料,他很快發現,一向力挺他的鐵杆盟友,這一次完全沒有支持他的意思,更像是看好戲似的冷眼旁觀。見他慍怒,那廝這才衝他左邊的位置斜了斜眼,像是在示意他注意什麼!
索林很清楚自己的左麵是河灘,有一處寬闊的草坪,大概有十幾畝的樣子。
草坪上有九個沒什麼戰鬥力的幼生精靈,邊上圍了大半圈稀稀疏疏的橡樹,林中極為安靜。
另外,就是那條河的流水似緩實急,跳河逃走絕不實際。至於傳說中的瑞文戴爾,就在河對麵的山上,唯一過河的石橋離他所在的地方大概有六百多米。
有些事情不是隻有淩歧會在第一時間關注,索林也早就做好了相關情報的收集工作,就在方才那段不長的時間內,當大多數矮人和人類護衛好奇的視線還停留在幼年精靈身上的時候!
他不認為已經關注過的地方會在他一直都有分心注意的情況下出現什麼變化,可出於對淩歧的信任,他的眸子骨碌了一圈,仍用餘光瞥了瞥那個方向!
再然後,他按住武器的右手不自禁的繃緊!
他看到了什麼?
他看到一隻隻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成年精靈,正將那一個個先前還在玩鬨嬉戲的小精靈抱走。
精靈們遮住了他大半的視線,可該沒有什麼能隔絕聲音才對!
精靈戰士步履輕盈、仿若幽靈,這隻是一種描述,並不是說他們走起路來真的沒有聲音,那是霍比特人獨具的天賦。
小精靈紛紛對他們這些外來者伸頭縮腦的張望,顯露出十足的好奇,對衝突和危險茫然不知,但沒有任何一個有哭鬨的行為。
那些精靈將孩童抱走的過程如行雲流水,像是演練過無數遍一樣。過程中,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也沒消失,竟然成了最好的偽裝,這讓索林心中微微一緊,意識到他們也許真的犯了什麼錯誤。
再然後,他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當幼年精靈們徹底遠去,草坪兩側呈拱弧形環繞、那片稀稀疏疏並不茂盛的橡木林裡,一道道幽綠的身影開始活躍,點點翠藍寒芒於陽光中惺忪綻放!
再看河邊,被踩踏淺淺折腰的青草,還殘留著方才孩子們嬉戲過的痕跡。
一名精靈男子、樣貌過於年輕以致酷似少年的精靈男子,正堂而皇之的站在那裡!
他是所有精靈中唯一沒對眾人流露出明顯敵意的,當索林瞥見他,甚至看到他在朝自己微笑!
索林徹底鬆開了武器,而後轉身衝著那些正等他發號施令的矮人喝道:
“你們都在做什麼!還不放下武器!”
索林的心情非常糟糕,比方才還要糟糕,這讓他忽略了同伴們的逆反情緒。
幾個矮人並不是真的想要和精靈火拚,既入甕中,也隻得乖乖當鱉,屋簷下要低頭的道理誰會不懂。
他們隻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場,矮人不好惹、更不好欺負、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如此而已。就像有些生物總喜歡用它們可怖的、看起來凶殘的一麵來嚇唬敵人。
事實上,矮人也一直在那麼做,包括他們喜歡在外人麵前胡吹大氣,都是失去家園以後才染上的習慣和毛病。
十二位矮人紛紛收起武器與敵意,但淩歧敏銳的察覺出某些人隱晦的不滿,這在前一次索林下達同樣的命令時,還是沒有的。
看來矮人們也不個個都是對誰就言聽計從的木偶。
索林的慍怒當然不隻是由於一再下達這種窩囊的、讓他感到難堪的命令。
他的憤怒更因為無奈,對自己無能為力的無奈。就和當年麵對火龍時、不得不逃避、不得不背井離鄉、做那喪家之犬一樣!
那隻金發的精靈,那隻渾身散發著淡淡金輝的精靈,給他帶來的壓力竟不比火龍少多少!
金發、金膚,全都是精靈血脈極古極盛的表現,通常隻有在維林諾轉生的、經過眾維拉批準重生的上古靈精,才有這種異狀,這是殊榮!
當然,後人的血脈未必就不能比前人濃鬱,那叫返祖。
可那千萬分之一的概率,又哪裡是總人口從來沒有超過5000的精靈族會出現,起碼索林不認為那會出現。
是以,索林很清楚,隻那來曆不明的精靈一個,就足夠全滅他們這支隊伍!
那人左手中指上還閃爍著一點星辰的光芒,就像有一顆星星正停留在了他的指間。
索林、山下之王最正統的繼承者、曾受過最嚴格的教育。
他知道那是什麼,他知道那代表了什麼,那是原本就傾斜的天平上,最大最重的一顆砝碼,徹底壓彎了他的脊梁!
塔莉蘿在看到來人時明顯流露出了十分的意外和欣喜,隨即就隱藏住了,仿佛緊握珍寶不願被他人發現的小孩,隻餘下一點點難以掩飾的竊喜。
可當她看向淩歧,發現那位強大到令她怦然心動的半精靈男子,低垂著目光,根本沒有朝著金發精靈望去一眼,不禁又流露出明顯的失望。
他那樣的耀眼,他怎麼會、怎麼能不關注呢?何況他還是她的...
精靈們可沒有在矮人收起武器的第一時間就放下戒備,這次和上回不同,精靈們不願意再把自己的高傲彰顯。高傲的人有時候往往也會顯得寬宏大度,因為他們目中無人。
精靈隊長小跑到了河灘邊,用精靈語嘰嘰咕咕朝著金發精靈詢問起來。
這一下,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包括先前背對著草坪的那些,也包括不太想引起對方注意的淩歧!
土著中實力最強的法瑞恩在看到那隻精靈的第一時間,眼皮就撲撲地跳個不停。對方似有所覺,朝著他點了點頭,法瑞恩立刻受寵若驚,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究竟在興奮什麼。
金發精靈同樣看到了淩歧,兩人卻不約而同的錯開目光,他們彼此都不認識,也不想認識對方,這叫共識。
金發精靈從陌生人身上聞到了不算朋友的故人的味道,這讓他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而淩歧更不想、也不會同一杯紅酒或者一塊牛排交什麼朋友。
“那個精靈,究竟是什麼來路。”
阿曆克斯走到淩歧身旁,輕聲問道。
比起矮人們憤怒的聒噪,他更在意那些能給他帶來明顯威脅感的生物!
金發精靈,真的很強,強到法瑞恩不敢與之為敵,強到艾利克斯試圖提前收集對方的情報,這是在示弱、是在求援!
“你有把握能對付嗎?”
夏爾靠近兩人,忍不住插嘴。
她先前還極為平靜,這時已是一片凝重,她發現自己完全低估了土著的實力!
同樣的英雄級,索林這種很勉強才達到這個級彆的家夥,她一個就能挑兩三個。麵對甘道夫,她就必須和艾利克斯聯手,才有絕對壓製對方的把握。至於河邊那人...
“不清楚。”
淩歧語氣淡淡,和過去沒什麼兩樣,似乎不是在說一位強大的潛在敵人,而是路邊的阿貓阿狗、野花野草。
他用一個簡單的詞就回答了兩個問題,其中敷衍之意卻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
“我沒有絕對的把握,但很想試一下。另外,他大概就是愛隆王吧。”
淩歧又補充著,和之前的敷衍一般,完全是在胡扯。
他很清楚,真要和對方動手,那也隻有兩種結果,碾壓或者被碾壓。
而試著稱量對方的斤兩,他更完全沒有興趣。對付這種強者,要麼不出手,出手就是一擊必殺!
至於他的身份...
愛隆王?塔莉蘿的表現哪裡能瞞過他的眼睛!
惡魔善於玩弄人心,這離不開對人情世故的觀察!
“這樣嘛...”
夏爾沉吟,艾利克斯沉默,像是認可了淩歧的猜測。
沒過多久,艾利克斯就意識到淩歧徹底“錯了”,因為精靈的身份直接被己方隊伍中資格最老、資曆最高的那位給揭穿了!
“哈哈哈!竟然是你?!葛羅芬戴爾!拉萊芬迪爾!我的老夥計,是埃爾隆德陛下讓你來迎接我們的嗎?”
灰袍甘道夫麵對這種情況滿臉都是無奈,卻又不得不強作熱情的張開懷抱朝河灘走去。
老巫師一天到晚在各族做說客,企圖讓所有人都拋開私心、一致對抗邪惡。他那可笑的目標注定了即使奔走幾千年也難有太大的成果,但也的確錘煉出了一副比城牆還厚的臉皮,以及隨時變臉的本事。
他同時用辛達語和昆雅語稱呼著金發精靈,一方麵是表示尊重,另一方麵也是故作客套、顯得熟路。
他可不希望矮人們真在這裡和精靈族發生什麼衝突,何況中間還夾著人類。
“哦?米斯蘭達!是你!”
“嗬嗬,您的光臨同樣令我族倍感榮幸。”
“不過,這些膽大包天的矮人,可沒資格沾上您的榮光。”
“現在,就當著您的麵,我要對這些愚蠢的不守規矩的矮人做出最公正的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