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歧麵無表情的帶著新人們進入普瑞姆被廢棄的郵局,胖子數次欲言又止,他並不是很能理解淩歧驟然轉變的態度。
縱然對方之前就有所欺騙,既然已經做了好人,又何必把惡人這一角色也一並扮了,乾脆大度到底,也好搏個名聲。
淩歧當然不會和他解釋,名聲的真諦究竟是什麼。那不在於你本身的好壞,或者部分人認為你的好壞,而是大多數根本不認識你的人,他們聽到的你究竟是個怎樣的形象。
名聲是廣泛的,而你所作的終究微薄。要靠著雙手打拚出一個名頭,沒有口口相傳,根本是不可能。
也許日久見人心,也許虛名總有一天會被拆穿,但淩歧需要那種恒久流傳的美名嗎?
還不到一個小時,淩歧就已經收到了應得的報酬。
5000個瓶蓋,外加總值遠超3000瓶蓋的貴重物品,金銀首飾,他獅子大開口索要的辛苦費分文不少。
有些人裝獅子開口,當然會被拆穿,而後遭到狠狠壓價,因為他壓根就是一頭綿羊。而淩歧這隻獅子,一旦開口,要麼被喂飽,要麼就吃人,沒有第三種可能!
其實他這已經算仁慈,換了NRC接管這裡,就不是收一次辛苦費那麼簡單,長期壓榨甚至能搜刮十倍、百倍於8000瓶蓋的利益!
這也是當某些人得知野牛旅店的慘狀後,毫不猶豫送來超額回報的原因。
他們在向他示好!
這些情況早在淩歧預料之中,巨額財富對於個人當然難以承受,可集體的力量總能辦到彆人都認為做不到的事。
客客氣氣送走了那幾個完全不認識的鎮民,揮手從儲物空間中倒出來一些“垃圾”,又把新的收獲存入其中!
“好了,走吧~咱們連夜趕路,彆讓班尼那小子跑嘍。”
“我想,雖然普瑞姆的鎮民們應該很感激我的幫助,但那些鄉巴佬大概不會請我們留下來吃飯了。”
心情不錯的淩歧難得開起來玩笑。
唐笑聽後,卻是翻了翻白眼。
他很懷疑,某人再這樣“懲強扶弱”下去,他們早晚會成為廢土公敵。
“咱們~咱們不等莫沫了嗎?”
愉悅的氣氛立刻凝固,除了依在微笑的淩歧,其他兩位新人都詫異的看向劉芸,讓她有些坐立不安。
“你說得對,雖然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不過對於你們偶爾犯下的錯誤,我還是能夠寬容的。”
聽到淩歧這樣說,除了李奧,三人紛紛驚愕,包括提出這個建議的女人。
“這樣吧,反正你們的裝備也不錯了,我也算儘到了隊長的義務。班尼是一定要追到的,我肯定會走,至於你們有誰想留下尋找莫沫的,我也不會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唐笑和李強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大學生還有些慶幸,他也想早日結束任務,離開這個鬼地方,他已經受夠了。至於什麼莫沫,他承認那顆躁動的心令他對她有些好感和想法,可若是和自身的安危比起來,那種莫名其妙又不識趣的女人,還是讓她去死好了。
淩歧不知道,自己的言行正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周圍的人。就算他知道了,大概也不會在意。
他這種人,原本無需在人前標榜正義,仁慈的美名都不過是一件隨時可以丟棄的外衣。
歸根結底,這就叫我行我素,但這有錯嗎?
我做我的事,與你何乾!
況且我一沒強暴你,二沒監禁你,還給了你們這麼多幫助,你們不思回報也就罷了,還想怎樣?
至少對這些新人而言,淩歧的確沒有損害他們的利益,反而一直在給與幫助。哪怕這種投資本也並非出於善意,可行為本身,又何必非同目的連在一起!
在這樣弱肉強食的世界,原本再過分也不算過分,若將自身的命運寄托在他人的道德準則上,那才叫可笑。
剛過中午,淩歧一行再次踏上征途,將普瑞姆遠遠扔在身後。
機車還保存的很完好,新人們對地上的血跡都選擇了無視。
到了下午,他們來到一處類似公路收費站的地方,不得不棄車徒步而行。
前方的道路已經徹底變成了一截截斷層,右邊是大片荒地和綿延的群山,左麵則是無垠漠海似的環境,人走上去膝蓋都要陷入沙中,更彆說騎車。
“算了,走吧。”
淩歧這次連電池都沒拆,直接放棄了座駕。
一旁唐笑看著不遠處的公路收費站建築,欲言又止。
“我們先過去看看。”
淩歧一口道破了他的心聲,忖道這大概又是遊戲中出現過的某個標誌性建築。
一刻鐘後,眾人從那處連門都被拆掉的建築物中走出,兩手空空,一無所獲。
“這沒什麼,畢竟目標這樣明顯,有好東西也被搜羅光了。”
淩歧難得的安慰了一下唐笑,他還是很看重他提供的某些情報的,至少頗具參考價值,比如幸運手槍的確就在史蒂夫野牛旅店。
“嗯~沒事,我知道,現實和遊戲畢竟是不同的。”
唐笑也捂著嘴回了一句,早先還沒什麼風沙,隨著太陽西落,鋪天蓋地的黃塵竟是越來越多。
“看來,我們今天也許要在這裡過夜了!”
淩歧的語氣有些擔憂,他畢竟不是土著,對於本地的環境一無所知。有車還好,沒車要追上班尼一行,困難重重。
“是啊,雖然前麵還有個NRC的據點,但現在看起來,我們是來不及在天黑前趕到了。昨天明明都沒怎麼起風,這一下就刮起了沙暴,還真是倒黴。”
風沙越來越大,淡淡的土黃甚至遮住了晚霞的餘暉,五人已經退入了那個道路維護收費站似的建築中。
“天意莫測,這個世界的自然環境早就被破壞了,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對了,你說的據點,應該是莫哈維前哨站吧。但那和我們要去的地方,似乎不順路啊。”
淩歧有PP小子,也看過附近的地圖,他們現在待著的小地方當然沒有記錄,NRC的幾個大型據點還是有標記的。
然而唐笑口中仿佛理所當然會經過的前哨站,和淩歧規劃的、繞道188線前往賭城的預定路線,卻並不一致。
如果說從清泉鎮走8號公路去賭城區是一條直線,那麼他們現在走的、尾隨班尼的路線,就是一個橢圓。正好繞開了一個叫做黑山的地方,當然也包括其他一些危險地帶,比如附近呈現出大麵積荒漠化的蟻丘。
至於莫哈維前哨站,則在更前邊,直走不拐彎,相當於橢圓上突出的一個線頭,的確不順路。
“咦,隊長,你居然連地名都記得?”
唐笑有些驚訝,他開始懷疑淩歧在扮豬吃虎。
“不順路嗎?我記不太清了,也許吧。畢竟遊戲裡沿著地圖跑一圈也不過個把小時,就算換算成遊戲內的時間撐死也就一兩天,有任務或者比較大的據點當然會順路繞一繞,現在這樣嘛...”
“也許吧,我估計從這裡到前哨站最少要走一天,沒什麼特彆的需求還是不要繞路了。至於一些地名,偶爾會想起罷了,你知道我的記性還算不錯。”
淩歧敷衍了一句,聽著被黃沙打得劈啪直響的玻璃窗,陷入沉思。
“有空還是多熟悉一下你們各自的武器吧,我們今晚就呆在這裡,吃點罐裝的土豆燉牛肉什麼的,也不知有沒有壞掉。”
“呀~還有土豆燉牛肉,這可是好東西,我...”
風聲蕭蕭,呼嘯的電磁風暴又一次開始肆虐大地。
離178公路維護站十幾裡外的蟻丘平原,沙沙的動靜伴隨著某種怪物的嘶吼,徹夜未歇。
深夜,劉芸忽然緊張的豎起耳朵,她感到有什麼正在接近自己,頓時渾身都變得僵硬,不禁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她緊張的微微發顫,卻隻等來一雙寬厚的大手,為她掖了掖被角。
昏暗的陋室,微涼的黑夜,淩歧目光深邃,依次為隊友蓋好被子,隻有唐笑紋絲不動。
他察覺到了胖子李強漸漸放緩的呼吸,他聽到了水珠落在地上又彈起時幾不可查的聲音,他甚至覺得自己能夠感知到唐笑高速運轉的思緒。
他發現,在黑暗中,他就是全知的主宰,無聲的笑了起來。
第二天,風依舊未停,卻比昨夜鬼哭般的動靜小了不少。
淩歧乾脆把飽食的哥斯拉召了回來,利用它龐大的體型為眾人擋風遮塵。
雖然據唐笑所言,莫哈維前哨站有好幾個順手就能完成的任務,但眾人依舊決定沿著原定的路線前進。
淩歧對原版遊戲中所謂的任務已經不抱任何期待,他也不需要那些物質上的微薄收益。
徒步要比騎車慢許多,尤其在這種夾雜著漫天黃沙的大風中。
若是哥斯拉再長大一些,隊友們的身體素質更強悍一些,也許大家都可以騎著巨獸趕路。現在的話,估計能上的去並坐得穩的,隻有淩歧和木精靈兩個。
到了下午,由於體力的大量消耗,早晨飽食的高熱量高蛋白食物早已消化乾淨,新人們的肚子又開始咕咕叫了。
幾人畢竟不是廢土上的拾荒者,餓上幾天還有力氣趕路,有交通工具時也就罷了,又渴又餓又累是肯定走不動的。
好不容易,又撐了半個多小時,他們終於遇到了一處像是前人搭建的簡易帳篷。
那是一間位於巨大指示牌下、用鐵皮和木頭圍起來的擋風小窩,窩棚頂上蓋著塑料似的厚膜,已經變成土黃色。
感知到附近並無威脅,淩歧直接帶著新人們走了過去,哥斯拉則留在外麵警戒。
鑽進這個簡陋的帳篷,裡麵的空氣非常乾燥,帶著一種廢土特有的焦苦,所幸終於離開了肆虐的沙暴。
“唐笑,你覺得這裡離尼普頓還有多遠,我們在日落前能不能趕到。”
淩歧一把扯掉自己身上才換的鬥篷,又把衣服脫下來擦了擦臉,從儲物空間中取出幾套備用的,自己留了一身,其餘都遞給新人們。
“不清楚啊,這種鳥地方,肯本沒辦法定位。”
唐笑抱怨著,也顧不得咕咕叫的肚子,學著淩歧把身上簡單清理了一下,換上乾淨的衣服。
這灰頭土臉的,讓養尊處優的大學生如何受得,就算民工來了估計都得叫苦不迭。
經過一段時間的熟悉,眾人間的避諱少了許多,就連劉芸都敢當眾換衣服了,當然嘍,她穿著小衣。
掃了掃周圍不足五平米的空間,淩歧思忖著,莫非今天要在這裡過夜。
可現在才剛下午一兩點的樣子,這麼早就停步,何年何月才能追上班尼!
他並不懊惱沒有在儲物空間裡存放帳篷之類的野營工具。一來那些東西體積太大,價值卻小,二來在這樣的環境中,除非用木頭直接釘在地上,佐以鐵皮,否則一般的帳篷根本立不牢。
最主要的是,對環境嚴重依賴的畢竟不是他自己,實在沒有辦法,不排除他會單飛的可能。
“這樣好了,咱們先吃點東西,休息一下。然後再朝尼普頓的方向走走,我感覺離那裡應該不算遠了。如果日落前實在趕不到,咱們再找地方休息。我想,你們大概也不願意在這裡過夜吧。”
聽到淩歧這樣說,本想反對的唐笑看了看周圍簡陋的環境,不禁住口。至於另外兩人,對著黑漆漆油膩膩的地麵,也是連連點頭。
簡單的吃過東西,補充水分,眾人再次上路。
幾個小時後,淩歧終於不得不承認,感覺這種東西是靠不住的。
他身上其實有定位裝置,每一台PP小子都附帶定位功能。這種定位並非GPS追蹤,而是對距離和地形的測算比對,所以理論上在任何地方都能生效。但需要一個起始坐標,以及一幅基本準確的地圖。
偏偏某人根本不願意和隊友分享,他相信一旦他將PP小子拿出來,唐笑這家夥肯定分外覬覦。他雖然有兩台PP小子,但免費贈送明顯不是他的作風,而唐笑現在也拿不出等價交換的東西,除非等到...
PP小子功能雖然完善,但對於目前的他,還不至於時刻都缺不得,必須要在人前暴露,強大的實力賦予他更多的選擇權。一如既然能用槍炮解決敵人,那就沒必要讓新人們知道碎空刀和寒冰守護者了。
日落前,一行人幸運的在哥斯拉的幫助下,找到了一處位於孤丘上的地穴,窩裡的變異土撥鼠當然都成了巨獸的腹中餐,空出來的地方,則成了幾人今晚的宿所。
一米多寬的入口直徑,讓新人們暗歎晦氣,無奈到了晚上,白日裡徐徐的風暴,又再次變得劇烈。
依次鑽入,連淩歧都沒有在外頭逞能。
他很懷疑這種暴風應該和地理位置有關,並非他們來的不湊巧,而是這鬼地方每晚都會刮大風,所以方圓百裡內都是人跡罕至,也沒什麼村鎮據點。
廢土上的人有自己的生存法則,再惡劣的環境也有被遺漏的桃源,清泉鎮就是那樣的桃源,而他們現在所在的,便是真正的廢土。
一夜過去,隔天早上鑽出地洞後,臉色發白的劉芸像是染病了。
木精靈用烏木指環給她治療了一下,效果幾乎沒有。
淩歧不是醫生,看不出她究竟得了什麼病,但應該不是感冒拉肚子,頓時想到了廢土上最常見、幾乎無處不在的一種疾病——輻射症!
長期遭到輻射,人體甚至會出現癌變、身體畸形化之類的情況,早期的症狀卻還是比較容易辨認,並且能夠進行治療的。
幾粒輻特寧吃下去,這個女人的氣色立馬好了許多,本位麵的藥品就是有這種奇效,立竿見影,可惜終究脫不開治標不治本的範疇。
輻射終究沒法根治,細胞壞死這一過程也無法逆轉。輻特寧隻能暫時抑製住了輻射能量對細胞的再破壞,卻無法將其從身體中根除。本質上還要靠你自身的體質去抵抗已攝入的輻射,或者等它能量耗儘消散,然後新的良性細胞就會取代壞死的那些,至此算大病初愈。
在這樣的環境下,又哪裡有那麼好的事情呢。
每年因為輻射過量而死亡的廢土遊民不知多少,當然還有一部分異變成了“僵屍”,至於是變成理智的僵屍、還是瘋狂的僵屍,就不好說了。
有著相關醫學常識的淩歧和玩過遊戲的唐笑都不多說,大學生自己心裡都在打鼓、自顧不暇。
他加厚了衣服,戴上了帽子,避免肌膚直接暴露在空氣裡,接觸沙塵。
他甚至同樣要了幾粒輻特寧吃下去,因為在原本的遊戲中,遭到輻射侵害並非直接就會患病,而是有一個漸變的過程,他可不希望自己弄得和某個女人一樣。
胖子倒是難得的男人了一把,對劉芸噓寒問暖,可惜這個女人憂心忡忡,哪裡顧得上這肥廝的示好。
又是一天,終於,在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再次矯正過路線的淩歧一行,走出了風沙區,來到了一座大半建築都已經被火焰吞噬,燒成焦黑色的城市!
尼普頓,終於到了!
“喂!!!還有活人嗎!!!”
扯掉包頭巾的唐笑,大步走在城市的廢墟中,大聲叫嚷著。
沒有發瘋的“中彩”炸彈幫人士,沒有讓他幫忙宣傳軍團威名的凱撒子弟兵,這裡明明和遊戲中一樣遭到了襲擊,可惜什麼都沒有剩下。
唐笑失落的回到隊伍中,淩歧也從路邊某棟還算完好的建築裡走了出來。
“先找個地方休息吧,直接去市政廳得了。”
和倍受打擊的唐笑不同,淩歧依然決定前往大學生先前提到過的、有劇情的地方。
大概十幾分鐘後,眾人如願見到了唯一一棟破壞不算太嚴重的大樓。
當然,其門前兩排豎立如同街燈的木樁,木樁上釘死的炸彈幫人士,在讓唐笑找回熟悉感的同時,亦覺不寒而栗。
“都~都死了?”
唐笑結結巴巴的問著,其實這已經不用問了,他隻是想知道,為何現實再次和他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遊戲裡那些被吊起來的炸彈幫,明明都是活人啊!
淩歧沒有理他,甚至沒有多看那些七竅流血、死相奇慘的屍體。
劉芸已經畏懼的縮到了胖子的懷裡,肥仔終於過了把正常男人的癮~
“等等,當心裡麵有狗——”
唐笑話沒說完就打住了,因為他自己也覺得這個設定很傻。人都走了,該殺的也殺光,留群狗在市政廳做什麼呢?看家?
淩歧笑了笑,不以為意,直接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