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石壁後空曠的溶洞,淩歧氣息微微淩亂。
這,未免太巧了!
他想到了老皇帝的話,想起來他臨走時曖昧的眼神。
那不是偽善,不是嘲笑,而是意味深長!
“命運嘛...”
淩歧嘖了嘖嘴,已經死過一次的他,還有什麼好怕呢?
也許還有很多東西值得畏懼,總不會是那些虛無縹緲,比如命運!
“吱~吱~”
一陣陣尖銳雜亂的聲音,撕毀了命運神秘的麵紗。
看著忽然從壁洞後竄出來幾隻足有貓大的老鼠,淩歧直想破口罵娘。
這是什麼東西?!
這該死的瘋狂的操蛋的世界!
千鈞一發,麵對突然來臨的襲擊,比起手忙腳亂的主人,疾風銳士護符先一步發揮了作用!
像是風在幫助他,以一個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姿勢,淩歧側身、微微後仰,差之毫厘避開了兩隻巨鼠聯合撲擊。
最後一隻老鼠剛剛躍起,淩歧又福至心靈的單手拔劍抬起直刺!
不夠快!不夠狠!但是夠穩!夠準!
卟的一聲,腥臭的血液撲在臉頰上,尚不及擔心鼠疫,帶著串在劍上那具鼠屍,淩歧退步轉身再次刺!
風告訴他,它在那裡,它落地後又一次撲了過來!
風指引他,他要這麼做,不用多想,不用多看!
短劍鋒利,鼠屍由於慣性隨著動作被甩到一旁,這一刺,依是既穩且準!
卟!
銳器撕裂血肉,那種感覺,奇妙異常!
連殺兩鼠,隻餘一敵,反應過來的淩歧有些踉蹌,剛剛站直身子,第三隻落地的老鼠以僅比前一隻稍慢半拍的節奏,從同樣的角度撲了過來!
“吱!!”
這一次,淩歧甚至沒有揮劍,隻是把短劍豎在身前!
卟!
墨綠色的汙血四濺,撲來的巨鼠整個被穿在劍上,就好似它自己吞劍自儘一樣。
悶響中,淩歧不由後退幾步,下意識連劍帶鼠扔到一旁!
他這時才察覺絲絲縷縷的腥臭滲入嘴角,滿臉汙血散發著的惡臭差點沒把他熏暈過去。
“嘔!!!”
單手撐著牆麵,躬在牆角,淩歧一麵乾嘔,一麵使勁用麻衣擦著麵頰。
這巨鼠的血液比人血腥臭十倍,沾在臉上,簡直比浸在糞坑裡還要惡心,也不知道有沒有劇毒!
十幾個呼吸後,勉強適應了這種味道,淩歧麵色複雜的看著地上的鼠屍,理智的收回那柄救命的短劍!
他胃裡還在翻滾,可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給他浪費。
冷靜下來,這時回想起方才的表現,淩歧愕然發現,那時的他簡直不像是他!如有神助!
動手三次,命中三的!
要知道這些巨鼠雖然速度不快,也隻是相對普通老鼠而言,本身流竄撲擊並不慢。
那種突發狀況下,彆說是一個普通人,就算是武警特警也未必能如此輕鬆剿滅幾鼠!
哪怕老鼠畢竟是老鼠,貓大的老鼠也不會變成老虎。但是光看那寸長的尖利板牙,不難想象這種生物多麼富有攻擊性。
要是換了那個整天坐在辦公室喝咖啡的淩歧,一挑三的話還不知道誰弄死誰!
方才的他,仿佛忽然擁有了某種直覺,就像是劍神附體,夙慧覺醒,雖慌不亂!
下意識摸了摸胸前的護符,驚喜的同時更帶著幾分駭意。
魔法!這究竟是怎樣的力量啊!
先知?全知?
他能感覺到,初級劍術給他帶來的隻是沉穩的架勢,拿起劍的那一刻,他會出現某種錯覺,仿佛他是浸淫此道十幾年的好手,對劍無比熟悉!
但是,這些並不等於同時擁有了十幾年的戰鬥經驗。
真正催生出這種蛻變的,是二級的風之優雅!
學會聆聽風的聲音,學會利用風的輔助!
學會這些,一條項鏈,就能帶來脫胎換骨的變化!
雖然這隻是幾隻最低等的野獸,雖然他比起那些身經百戰的戰士還差得很遠。
他卻已經窺見希望的曙光!
淩歧當然不會知道,二級風之優雅的加持效果本就是因人而異,由於他基礎太差,這條魔法項鏈戴在他身上根本就是明珠暗投,他也完全沒有發揮出風之優雅這個魔法真正的價值,更沒體會到紅色疾風之力的要義。
所幸來日方長,現在,他正沉浸在對美好未來的幻想中,沉浸在突獲力量的快感裡!
“可惜,隻是幾隻老鼠!”
淩歧惋惜的看了地上鼠屍一眼,也不知在遺憾什麼。前一刻還手忙腳亂的他,在第一次親手殺戮過後,竟然開始躍躍欲試!
他不曾看到,隨著他的念頭波動,胸前的紅色寶石吊墜上兀然閃過一絲猩紅的光芒,很快隱去!
默然鑽入洞內,進入那扇命運為他敞開的大門。
握緊手中短劍,淩歧有了廝殺的覺悟!這本不是一個以文明為主旋律的世界!
剛剛踏入,視線猛的一暗,地上彌漫起一股灰塵。
洞口很窄,洞窟內部卻很寬闊。
岩洞像是天然的,大概有兩三米高,呈不規則圓形,直徑在十米以上。
約莫不到兩百平米的岩洞中央,有一口人工開鑿的深井,井口不足五尺,已經算是不小,三五個人一起跳進去自殺不成問題。
走近井邊,裡麵黑沉沉的,傳出陣陣腐敗的味道,看來已經廢棄許久,淩歧忽然感覺一陣口乾舌燥。
洞裡陰森森的,他並不覺得有多冷。
似乎在帶上護符那一刻,陰森的冷風就離他遠去,穿著單薄的衣裳也能讓他感覺到溫暖。
在魔法力量的作用下,仿佛連寒風都成了他的朋友,可惜這依舊不能止渴。
離開枯井,洞穴一角有具屍體,已經隻剩骨頭。
走近一看,明顯比成人骨骼要小上不少,粗大的手骨又顯示不是兒童。
用短劍撥弄了一下,掉下一顆呈倒三角形的顱骨,這具遺骸明顯屬於某種魔法生物!
“地精?”
淩歧有些疑惑,幾腳將骨架踢散,從裡麵掉出一把已經開始鏽蝕的鐵質鑰匙。
撿起鑰匙,複又在周圍仔細打量了一番,才在對角找到一個低矮的、不起眼的小門!
這扇門很粗陋,純木製的,漏著風,幾乎已經腐爛,雖然有鎖,可完全不需要鑰匙就能弄開。
淩歧麵色不太好看。
有門,說明這裡居住著一些智慧生物。而從這扇門的大小、製造工藝,不難看出,這些生物的身材和智力多半都不高。
“地精巢穴!”
淩歧心中泛起了嘀咕。
經過這一路,他現在已經想起來,上古卷軸似乎是本世紀初一款風靡全球的電子遊戲,在他小的時候,還聽父親提起過。
“父親...”
想到那個男人,淩歧臉上有自豪、有憤怒、又有些茫然。
深吸一口氣,壓下雜念,許是為了驗證什麼,他又在洞內轉了一圈!
沒有!完全沒有!
沒有屍體、沒有寶箱,什麼都沒有!
淩歧並不清楚上古卷軸係列的劇情,但是按照一般遊戲流程,像這種地方,初次探索地下城之前,應該會對玩家補償一些初級裝備。
現實又一次告訴他,這不是遊戲!
沒有地精會把武器和裝備留在自家門口、或者說後院?它們遠沒有這麼奢侈。
握緊手中短劍,這是他唯一的依仗。
後退是不可能的,不提紅袍刺客,現在他的行為應該算是越獄吧,那麼前進成了唯一的選擇!
何況,他為什麼要後退?!
“這是一次全新的生命!”
低頭看了看掛在胸前的紅寶石吊墜,這才是他最大的依仗!
隨手拋開鏽掉的鑰匙,淩歧徑自朝著木門走去。
他決定享受命運的安排,他發現自己並不排斥這種野蠻和血腥,強者生,弱者亡,自然天理不就是這樣!
也許,當他決定打開氣閥,荼毒萬千生命的時候。也許,在更早,當他獨自對著那個墳墓、默默流淚、忍受他人譏諷的時候。也許,當年紀尚少的他,毅然將自己的名字改成淩歧,遺忘掉父親殷切期盼的時候。
那個自小被告誡不要走上歧路,要做個好人的淩勿歧,就已經死了。
他有著良好的出生,他受過良好的教育,他有著光鮮的外表,他有著正派的氣度。
他,還有一個正直、熱心、熱忱的父親,一個麵對社會責難都麵不改色、頂天立地的父親。
他,曾有一顆向往光明的心。
本來,他應該是正義的,善良的,勇敢的,不屈的,堅強的。
就像他的父親那樣,即便麵對不公,也不會報複什麼,而是選擇沉默抗議。
但他,沒有!
人生來都是一張張白紙,無所謂善惡,赤子之心,就是那張白紙。
他的白紙上,起初充滿了陽光,十幾年前的一天,意外被人潑上了汙水,十幾年後的一天,終徹底失去色彩。
淩歧笑了,回想著先前的戰鬥,那種令人沉迷的力量!
其實他已經開始享受命運,隻是命運並沒有同時賦予他去享受這些的資格,所以——
“你不給,我自取!”
貓大的老鼠,已經不隻是老鼠,它可以吃貓。天大的野望也不再是野望,而是瘋狂!
“風神淩歧?瘋神淩歧!嗬嗬嗬,哈哈哈...”
岩穴還是那個岩穴,隻是多了一扇被踹開的破門,多了一地被翻亂的骨頭,以及一陣瘋狂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