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眼睛做了個手術,又腫又疼不能看電腦因此斷更,給大家致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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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黎明,秦慕白從溫柔鄉的好被窩裡鑽出來,平常最愛嬌滴滴撒野的高陽公主也沒有造次,而是像個小媳婦一樣,生平頭一次親自給秦慕白打來洗臉水,並小心細致的替他整理衣甲鎧袍。
秦慕白一時心動,拿起珍藏在箱櫃裡的聖獸玲瓏雙翎冠戴上。高陽公主見了好不異訝,笑嘻嘻的道:“慕白,你何時喜歡擺弄這種東西了?好長的兩根孔雀尾巴吧,走起路來一搖一搖的,不過還蠻好看的,配你。”
秦慕白笑了一笑,說道:“一會兒要校場誓師點兵,我身為領兵主帥顯眼一點也沒什麼,你沒見過吧?一般隻在出征誓師的時候主將才戴這東西,上陣肯定不會戴的,都戴盔甲。”
“噢……”高陽公主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心中隻想,萬千人中要顯露出主帥的特殊,是不容易,戴這樣一頂高高豎著長翎的帽子興許就是這個用意吧!
秦慕白看著鏡中的自己,其實感覺挺滑稽,這有點像戲劇中的三國呂布造型。
其實,他是無意中,想起了許久不見的陳妍。
至從妖兒去世後,秦慕白格外珍惜自己的親人朋友和紅顏知己們。現在自己要出征了,母親小妹和兄長們都在,高陽公主與武媚娘肯定也會送行,去了蘭州也能見到父親,唯獨陳妍一直杳無音信。
於是戴上她贈送的這頂雙翎冠,算是一個惦念吧!
不多時,一百名百騎衛士與蘇定方、秦通秦斌兄弟以及武媚娘都來了。秦慕白也吃過了母親準備的早餐,準備出門。
兒行千裡母擔憂,臨走時,秦母免不得又要傷心落淚,並千叮萬囑的要秦慕白出征在外要保重身體,並囑托他好生照顧年邁的父親,讓他不要逞能。秦慕白勸慰了好一陣,總算讓母親止住了哭泣。
秦慕白對二位兄弟長,自己追隨父親遠征在外了,家中要托二位兄長好生照顧。二人打了包票應承下來,長兄秦通還說:“三弟,你就安心出門吧!到了蘭州,好生伺候父親周全。長安這裡,你不必任何擔心。這一次你大難不死,我秦家必有後福。至從那天公主殿下對我說過一句話後,我就幡然醒悟了。打從今日起,你大哥豁了這條性命,也要保全咱們老秦家的安全與榮耀。今日大哥就當著你與母親及公主諸位麵前發個毒誓,你走後,若是老秦家有任何閃失,秦通自刎以謝罪!”
“大哥不必說得如此嚴重。”秦慕白笑道,“公主跟你說了什麼,讓你觸動如此?”
秦通的表情卻很嚴肅,對高陽公主正拜了一手,說道:“那一日公主殿下去闖宮要見你時,我阻止她不讓她進。她對我說,我李玲兒為了秦三郎尚且能舍了這公主不做也不要這性命了,你這做大哥的還舍不得這百騎副使一職嗎?”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都看向了高陽公主。
高陽公主的臉頓時紅了,有點尷尬的嘿嘿笑道:“大哥彆往心裡去,我當時也就是……一時激憤,胡亂說話了。”
“不,你說得很好。”秦通說道,“既是一家人,就要牢牢抱成一團。一根筷子好折斷,一捆筷子就不那麼容易了。我這做大哥的其實應該十分慚愧,這麼多年來沒為老秦家添光加彩也就算了,臨到危難之時首先也就隻想著自己的生死榮辱與家宅妻小,畏手畏腳貪生怕死。父母賜我這堂堂一表凜凜一軀,我反倒還不如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哎……慚愧啊!三郎,你安心去蘭州吧!此後,老秦家就托於我與你二哥照顧了。咱倆這兩個做兄長的彆的本事沒有,做個看家犬,總沒問題!”
“大哥言重了!”秦慕白拱手回禮道,“有大哥二哥在長安照顧家門,小弟也才好安心追隨父親征戰疆場。好了,閒話休絮,我該走了。”
秦慕白最後四個字一說出來,秦母、霜兒還有高陽公主,眼圈都不自覺的紅了。高陽公主一把抓住秦慕白的胳膊肘兒,咬了咬嘴唇,貼到他耳邊恨恨的說道:“慕白,你聽好了。你一定要凱旋安然歸來。到時你若是少了一根毫毛,我與這肚子裡的孩子,都饒不得你!”
“什麼,你有身孕了?”秦慕白一時惶然,馬上驚喜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周圍還有秦母及霜兒等許多人,大家都驚訝又欣喜的看著高陽公主。
高陽公主的臉紅到了脖子根兒,低下頭來囁嚅道:“你這麼大聲乾什麼?……我也不清楚!昨天咱們不是……那樣那樣了嘛,應該能懷上吧?”
秦慕白和旁邊的人頓時都哭笑不得。秦慕白乾咳了兩聲,笑道:“好吧,我答應你,我一定一根毫毛也不少的安然歸來!”
“還有,不許在外拈花惹草!”
“說什麼呢!”秦慕白把臉一板,說道,“我是出門打仗,又不是出遊或是做官,真是的!軍營裡隻有五大三粗的漢子!”
“嘻嘻!”高陽公主竊笑。
秦慕白又對蘇定方與武媚娘道:“師兄,媚娘,你們也要抓緊準備。我看朝廷那邊給文成公主籌辦嫁妝的事情進行得很迅速,你們也彆落下了。師兄,我分一半的百騎衛士給你,專門用來貼身保護江夏王父女。此外還有三千鐵騎護駕。媚娘,你準備糧草的事情可得抓緊。”
“放心。”二人一起應了諾,武媚娘說道,“這一次鄭家也是全力出動了,各州各縣的商行分號,都在緊鑼密鼓的籌措糧草。關內兩京之地能征集的民夫都在聚集,車馬也準備得差不多了。有鄭家這個堅實的後盾,你不用擔心什麼。”
秦慕白想了一想,點點頭道:“我對他們的財力物力和人力,都不擔心。但我有一個要求,你得依了我。”
“你講。”
秦慕白說道:“到時押運糧草,你不必親自去。”
武媚娘的眼睛微微瞪大了一些閃過一些不快,擰下眉頭,說道:“到時看情況,現在我不能答應你。”
秦慕白張了下嘴準備再說什麼,一見在場人多,隻得按捺了下來,點了點頭道:“也好。你自己省時度勢而行,我不勉強你——好了,就這樣,諸位,我要告辭了!”
“好走!”
“保重!”
“記得早些回來啊!”
……
跨上火雲戰馬,秦慕白將這一串叮嚀與牽掛拋在了身後,帶著五十名百騎衛士,出了長安城直奔軍營。
一萬鐵甲精銳騎兵已經集結完畢,大校場上也搭好了點將台與祭祀台,由監國晉王在褚遂良的協助之下主持祭禮,連房玄齡和李勣、尉遲敬德、程知節等一些文武要員也來了。
秦慕白注意看了一下,長孫無忌沒有來。
祭祀罷後,褚遂良宣讀一份皇帝的製誥襲文,並賜予秦慕白節铖將旗。一來是當眾明確主帥身份給予權威,二來也是鼓舞三軍士氣。
趁這空當,秦慕白低聲問身邊的晉王李治,道:“晉王,我有件小事要問你。”
“恩師請講。”李治十分客氣的道。
“那一日閣部會議進行到最緊要關頭時,房玄齡突然出現,力挺我們主站派,從而風水逆轉給了我們極大的幫助。我記得當時他說了一個書生在外求學的故事,來比喻蘭州的戰和。”秦慕白問道,“當時他說,他與皇帝一同聽了這個故事。我很好奇,這個故事是誰講給他們聽的?皇帝陛下的病榻之前,可是沒幾個人能進去,總不是褚遂良吧?房玄齡說,我們誰也猜不到講這個故事的人是誰。你能猜出麼?”
“我不用猜,因為我知道呀!”李治憨厚的笑道,“是兕子啊!”
“啊,晉陽公主?”秦慕白吃驚道,“那的確是誰也猜不出!——奇了怪了,晉陽公主小小年紀,怎麼會講這種故事?不對,肯定是有人先說給她聽過了!”
“嘿嘿,恩師你好聰明,是有人先講了這個故事給她聽”李晉警惕的左右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這個人,那就更沒有人可能猜到了。絕對沒有。”
秦慕白擰了下眉頭,低聲道:“莫不是……護國天國寺的清善大師?”
“啊!”李治失聲驚叫了一聲,“恩師……你如何知道的?”
“猜的。”秦慕白笑了一笑,淡淡道。
李治十分驚訝瞪大眼睛看著秦慕白,喃喃道:“太不可思議了!你怎麼可能猜到?……那一日我與兕子閒來無聊在後花園裡逛玩,正遇到陰德妃娘娘。她便邀我二人到護國天王寺去走走,我們便去了。爾後便有了天國寺的清善大師給我們說故事聽。兕子聰明記性好又聽得認真,聽完後竟能一字不漏的複述,陰德妃與清善大師都一並稱讚。後來回來後,兕子就喜滋滋的說要回去把這個故事也說給父皇聽。我沒在意,她便去說了。事情就是這樣。”
“哦,我知道了。”秦慕白輕描淡寫的笑了一笑點點頭,心中暗道:繞了這麼大一個彎子,原來,是陰德妃在暗中助我……臨行之時,我怎麼就沒去和她道彆一聲呢?
“晉王,我轉托你辦件事情成不?”秦慕白說道。
“恩師儘管吩咐。”
秦慕白笑了笑說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我與清善大師素有一麵薄緣,曾許諾她要給天王寺的佛像鍍金身。現在我眼看就要離開長安,這事怕耽擱了忘記,你就替我辦一下吧!要多少錢,去找武媚娘便是。”
“恩師你這麼說可就見外了。護國天王寺是皇族寺園,哪能叫你出錢呢?”李治一板一眼說道,“你放心,這事我回去就辦了。我也不動用朝廷國庫,就從我的私緍支出。我會跟清善大師說,是以恩師的名義辦的。”
“嗯,那便多謝了。”秦慕白也沒跟他計較推辭,微笑謝過。心道,如此一來,陰德妃與清善大師也當知道我對她們的謝意了……那個小小的兕子,滿身靈氣,當真可人。李世民說得沒錯,若是兕子生作一男兒,估計這接班人的差事多半就沒李治李泰這些人什麼事了。
祭禮及壯軍等一些儀式,進行了約有一個時辰。天色大亮吉時已到,大軍終於開拔。
秦慕白方才騎上馬準備揮軍而走時,有一快馬驛卒從手持軍報從轅門奔入。褚遂良上前接住,頓時麵露喜色,先拿與晉王李治看了,然後二人一同走到秦慕白的馬前說道:“秦將軍,大吉!大軍出征之時得遇捷報,真是上上大吉啊!”
“什麼捷報?”秦慕白問道。
“令尊大人率兩萬精騎西征,連戰十六捷已出陽關收複玉門,兵鋒直抵蒲昌海。相信我們接到這捷報的同時,他已拿下古樓蘭整好兵馬師出高昌了!”
“威武!威武!秦大帥威武!”三軍將士聽到捷報後大受振奮,高聲歡呼。
秦慕白從褚遂良那裡接過捷報看了看,心中既歡喜又擔憂。歡喜自不必說,老驥伏勵誌在千裡,烈士暮年壯心不已,老父秦叔寶威風不減當年,連戰十六捷打出了大唐的國威,也殺出了秦家的鋒芒。擔憂的是,這遠襲千裡連戰十數陣已是人困馬乏,老父比較年歲已高,身體吃得消嗎?再者,一旅騎兵孤軍深入高昌腹地,若背腹受敵如之奈何?
褚遂良心細如發,顯然是看出了秦慕白的心思。他轉眼看了看四周大受鼓舞的士兵,低聲道:“秦將軍不必憂慮。翼國公虎威不減當年,更兼有薛仁貴、宇文洪泰為之輔翼,料也不妨。如今陽關與玉門關已儘屬大唐蘭州都督府治下,隻要後續補給與援軍及時開抵互為犄角,便可步步為營絕不閃失。”
“嗯。”秦慕白點了點頭,心中也有點佩服褚遂良的冷靜與睿智,對他說道,“前軍得勝當然是最好的消息,我隻是擔心父親的身體能否吃得消。再者,蘭州都督府治下幅員遼闊戰線較長,都督府治下雖有十萬大軍,若吐蕃多番滋擾估計,蘭州兵力也會捉荊見肘。再者,我父親遠征在外蘭州無主,薛萬均雖是一員沙場宿戰,可是大局觀欠佳,調兵譴將的能力我也不太樂觀。他能否及時調動蘭州全盤的兵力合理布防接應我父前軍,還尤未可知。”
“秦將軍所慮甚是。”褚遂良輕輕的撫了撫胡須,眼睛一亮,說道,“既然將軍有此憂慮,何不想個辦法?”
“言之有理!”秦慕白被一語點醒,看到站在一旁的晉王,下了馬來對他道,“晉王,我要拜托你一件重要軍國大事!”
“請假。”李治正色道。
秦慕白拱了下手,說道:“臣下有請晉王回朝之後下發一道赦令,八百裡加急送往蘭州都督府,令代理大都督薛萬徹調撥兵馬駐守陽關、玉門關及蒲昌海,原有的鄯城、涼州及昆侖山隘兵哨可暫時減薄兵力。也就是說,讓他放棄原有軍鎮據點擴大蘭州防線,以陽關、玉門關、蒲昌海及原有的大非川軍事重地為主。”
李治眨了眨眼睛表情有點茫然,急問身邊褚遂良:“褚中書,你聽清楚記完全了麼?”
“臣下已然聽清楚、記明白。”褚遂良麵帶微笑拱手應道。
秦慕白心中苦笑:這個李治,的確是木訥了一點!
“那好,恩師放心。小王回朝之後立刻著褚中書擬旨,八百裡加急送往蘭州,讓薛萬徹立刻執行不得有誤!”李治正式道。
“多謝晉王!”秦慕白輕籲了一口氣,抱拳謝過再上了馬,麾旌西指,大軍開拔。
李治與褚遂良等文武官將站在點將台上,目送大軍遙遙而去。
李治問身邊的褚遂良,輕聲道:“褚中書,方才這道旨意,是否要通過我父皇首肯或是經由我舅夫大人定奪呢?”
褚遂良輕擰了一下眉頭,說道:“晉王殿下,請恕臣下說句違逆的話。你既是監國皇子,此等小事能拿主意的,就自己拿了吧!皇上與司徒那處你須得尊重,但也不必時時事事去煩他們。否則,他們何必要讓你來監國呢?”
“也是、也是……”李治有些尷尬和慚愧的笑了一笑,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件事情……本王,就做主啦!”
“殿下英明。”褚遂良拱了下手,卻是暗自搖頭苦笑。
秦慕白率領大軍,一路前行已走了三四天。這一日夜晚大軍方才紮下營盤準備暫歇,前方來一斥候快馬,手執前方軍情快報直奔中軍說要換馬。
秦慕白問那斥候是何軍情,可是前方秦大都督的軍報?那斥候是蘭州軍校自然認得秦慕白,忙答說是,更把軍報拿與秦慕白看了。
這一軍報,秦慕白是看得心驚肉跳!
原來,秦叔寶率領兩萬精銳騎兵大軍西征連戰十六捷後,兵鋒直抵樓蘭古國。在這裡,遭遇了吐蕃與高昌聯軍的強烈抵抗。一場慘烈的大戰拉開帷幕。先鋒薛仁貴僅率三千鐵甲殺入了兩萬餘聯軍叢中,苦戰兩個多時辰,三千先鋒幾乎折損殆儘隻餘百餘近衛。薛仁貴依舊仍頑強作戰,憑借蓋世武勇在敵軍叢中殺了數個來回,力斬敵方大將十數員,令敵軍上下將士心驚膽裂無人敢纓其鋒芒。正當薛仁貴一身血袍戰馬都斃於陣中之時,老帥秦慕白親率生力大軍殺到,一鼓作氣將敵兵聯軍擊潰,追殺六十餘裡斬敵首四千餘!
此一戰,薛仁貴憑三千疲憊之卒力抗敵軍兩萬餘眾,苦戰了兩個多時辰,給秦叔寶主力大軍爭取到了極佳的休整時間。戰後總計,大唐損兵約四千,敵方聯軍傷亡過半近萬餘,折損大將十餘員,高昌國更是折了主帥與一名王子。
經此一戰,吐蕃在高昌及河隴一帶的兵力部署徹底土崩瓦解;高昌國元氣大傷,高昌王麴文泰驚聞噩耗一病不起,令其子麴智盛監國掌權。麴智盛恐懼秦叔寶的兵威,又兼吐蕃人倉皇敗走失了強援,於是親赴唐軍營中向秦叔寶俯首認敗。
秦叔寶大軍離高昌國尚有數百裡之遙,高昌已平!
隨捷報一同送往長安的,還有高昌王麴文泰的請降書,以及獻上的戶口本籍牛羊雜冊等物,以示高昌從此歸附大唐。
……
秦慕白看完這些東西,將它們輕輕放好,輕擰眉頭長籲了一口氣,暗道:父親威武!仁貴威武!樓蘭一戰,高昌大局已定。沒能親自參與這場戰爭,沒能目睹當時的慘烈與壯烈景象,真是我人生一大憾事……
大唐秦瓊,老兵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