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就是一個字,乾!哪來這麼多好瞻前顧後的。”
螺旋火焰十三層,一名滿麵虯髯的大漢叫道。
他是炎陽界一個小派的派主,姓單,雖然當初議政的時候沒有說話的資格,但真到還債的時候,大日宗等大派固然要出錢,他們這些小派也同樣有份放血,那是一個都跑不了的。作為未參加當時決議的人,其反抗之心也是最強烈的,因此第一個跳出來大喊,要把所有棲霞界的修者殺個精光。
否則單是這筆分攤過來的債務就足以讓他壓力重大。
“就是就是,棲霞界的這群人也太狠了些,平白要走我們這麼多資源,照此樣子,今後數百年甚至上千年,我們都要為他們打工了。”
“要我說,就乾了吧,做掉這群人,一了百了。”
“單掌教所言甚是!”
那單掌教的話引來一片支持聲。
也有反對的。
“話也不是這麼說,那些資源最終不還是用在我們身上的嗎?兩座大陣的布置,所費的確不輕。”
“是啊,他們還派了那麼多修者幫我們作戰,更有不少人因此隕落。不管怎麼說,都是於我等有恩。我等不圖報恩,反倒以殺戮對之……就算是邪魔行事,我看也不過如此了吧?”
“正是正是,單掌教此議有乾天和,且違背我們等為人宗旨。若真做了這等事,將來又如何教化徒子徒孫?如何為他人榜樣?又如何問道本心,見證天地?如此行事,不符合我輩修者應有作風啊!”
也有居中的。
“他們的確幫了忙,但也索要了高價。資源固是用在我們身上,錢卻欠的太多,多到超出其本應有的價值。”
“的確,這些人懷利己之目的而行相助之事,於我們雖有幫助,卻無恩德,僅為交易。”
“可就算是交易,那也當遵交易行事,又豈能因此就出爾反爾?”
“他們既無情,我們自可無義。”
“不過是畏威忘恩者自我欺騙的借口罷了。人家以自利幫你,就成了你可忘恩負義的理由嗎?”
“你這人說話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呢?”
“隻是尚有良知未泯罷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
這樣的爭議自然是沒什麼結果的,最終的決定權還是落在源天重身上。
源天重眉頭緊鎖著,深思著。
他的內心也在矛盾著,猶豫著。
一方麵他感激棲霞修者為炎陽所做的一切,另一方麵沉重的債務同樣對他造成了大量負擔。
千年形成的道德觀讓他輕易不願做忘恩負義的事,殘酷的現實又讓他不得不考慮。
他在這種矛盾的情緒中煎熬著,徘徊著,暴露出一個非職業政治家的優柔與寡斷。
半響,他說:“要不……我們還是先找機會和唐劫談談,看能不能降低一些欠債。”
這個回答再度引發了大家的爭論。
有些人感覺可以,有些人則探討起降低多少算合適。
有提議降低兩成的,這算客氣的,也有獅子大開口,一降就是九成的。降低兩成的自然不乾,認為這等同於賴賬,棲霞界絕對不可能接受,於是雙方再度爭執起來,並很快回到“他們不同意我們就乾他們”的路子上。
於是判斷實力對比就再次成了焦點。
棲霞界目前的實力毫無疑問是弱於炎陽界的,但棲霞界的後、台卻比炎陽強太多。
不過炎陽界也有自己的底氣,就是傳送陣掌握在他們手中,這也是主戰者的底氣所在。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可你們好象忘了,傳送陣是誰造的。”
眾人回頭看去,卻見是大日宗的那位陣道大長老羿弘。
“不是唐劫嗎?”有人已道。
“沒錯,你們也知道是唐劫造的傳送陣。那你們為什麼就沒想過,他能造一座,就能造第二座呢?”羿弘陰惻惻道。
眾人心中同時一驚。
對啊!
唐劫能造一座傳送陣,為什麼就不能造第二座?
雖說傳送陣資源難得,可隻要有心搜集,卻也未必就搜不到。再說當初造傳送陣時,唐劫真的把所有材料都用掉了嗎?
萬一他偷偷匿藏了一些怎麼辦?
如果炎陽界最終打算對棲霞界不利,而唐劫卻又掌握著再製造一個傳送陣的資源,那後麵的結果會是什麼?
所有人不由同時呆住。
那羿弘已又道:“而且我們好象之前已經得罪過棲霞界一次了。”
大家這才想起,出於對棲霞欠賬的憤怒,他們已經把所有棲霞修者都“請”出大日城了。
老實說這種做法沒有絲毫政治手腕,既得罪人還得不到什麼時機好處。不過修仙者本就不是政治家,考慮問題不會顧慮那麼多。所以現在回想起來,他們卻是在無意中已經走上了和棲霞對立的路線。
“這樣的話……”有人已喃喃道。
他沒有把話說透,但每個人都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
要對付棲霞界,就得先對付唐劫!
就在這時,有弟子來報,唐劫回來了,武獵首已去迎接。
炎陽眾修同時精神大振。
“待武獵首將他帶會高塔,直接拿下!”有人已高聲道。
這個回答沒有得到任何實質性的回應,卻也沒有反對。
每個人都在沉默著,用這樣一種特殊的方式來表達對提議者的支持。
不過很快,失望的消息就來了。
“武獵首未能帶回唐劫。二人在交談過後,唐劫便返向出大日城了。”
“不好!”常希然已叫道:“他是要去安元峰!”
“這一去,他恐怕就不會再來了。”孟奇鴻悠悠道。
“再想拿下他,怕是就隻有開戰了。”紅鸞仙子亦道:“一旦開戰,而我等又沒有在足夠短的時間解決他,他又有足夠的鋪設傳送陣的材料……”
大家同時打了個激靈,每個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拿下他!”那一刻所有人都喊了起來。
源天重還在猶豫,他沒有做好開戰的決心,但那一刻,十萬火急的狀況卻逼得他再沒時間思考。
幾乎是本能,源天重已對武修乾發出指令:“修乾,攔下唐劫!”
“什麼?”大日城內,武修乾被自己接到的指令愣了一下。
“抓住他,不要讓他離開大日城!”源天重已喊出聲來。
如果說第一聲還是攔住唐劫,那麼隨著底線的突破,源天重已徹底放棄了煎熬與掙紮,義無反顧的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他的腦海中,已閃過了唐劫當初闖塔時的種種神奇表現。
拿下唐劫,就能阻止唐劫再造傳送陣,確保炎陽不失;拿下唐劫,就能獲得他那神奇的能力,那可以直接吸收妖獸與草木精華的能力,那吸收火焰的能力,那種種神乎其神的手段!
拿下唐劫,擁有一切!
放走唐劫,失去一切!
在放棄了道德與底線,隻剩下利益上的考量後,源天重的思路在一刹那間變得清晰無比。
“不惜一切,抓住唐劫!”
他第三次重申,同時已衝出螺旋火焰高塔,向著城門方向掠去。
與此同時,接到命令的武修乾再不猶豫,喊了聲:“唐兄弟且留步!”
已出手向唐劫抓去。
他若不出手,唐劫還未必一下就看出他的目的,但聞聲回頭的一刻,看著武修乾遞來的手爪,唐劫隻微微錯愕了一下,已然明白。
他微笑:“打算對我動手了嗎?是了,你們也看出我是關鍵。”
他的說話速度並不快,以武修乾的速度,唐劫剛說一個字,武修乾的攻擊便可到。可偏偏事實就是,一直到唐劫把話說話,武修乾的手爪才堪堪抵達唐劫的肩部,仿佛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長到天差地遠。
就是這已達肩部的手爪,最終也沒能碰到唐劫的肩膀。
唐劫緩緩抬起手。
真的是緩緩,就那麼隨意的抬手,慢得每一個動作都清晰可見,偏偏就是這麼緩慢的動作,卻在武修乾的手爪碰到自己肩膀之前,先一步抓住了武修乾的手。
他抓住武修乾的手,說:“暗影龍爪,好強大的侵蝕之力。這一爪若是抓實,一個肩膀都要廢了。剛才還稱兄道弟,現在就痛失殺手,武兄還真是翻臉無情呢。”
武修乾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他想掙脫,卻掙不開,自己的手象被巨人鉗住一般,一動不動。
可他隻是個心魔,怎麼會有這麼大力量?
就算是體修也不該啊!
他看著唐劫,聽唐劫說完那話,然後就見唐劫輕輕彎了下手。
喀嚓!
強烈的痛苦傳來,武修乾的右手已被折斷。
他來不及嘶嚎,因為唐劫接下來已抓住那截斷手往前一送,竟是將他的手整個塞進他的胸膛中。
凶猛的靈氣在他的體內炸開,甚至阻滯了他的聲帶,讓他無法發出聲音,他的口鼻七竅一起流血。他想要反擊,獵魔修士是戰鬥修士,無論受到什麼傷害都不會停止戰鬥。
可是沒用。
唐劫把那截斷臂一彎,於是武修乾的右臂也塞進了他自己的腹腔中。
亂竄的靈氣看似狂暴,卻精準的掐住了他的每一根靈脈,使靈氣無法運行,術法無法施展。
於是大日城的街頭上,人們看到一個修者,便如凡人一般,什麼也沒做,就這麼被自己的身體洞穿。
“唐劫休走!”與此同時,來自源天重的喝聲已從空中傳來。
在他身後是數以百計的修者,其中更有二十餘位紫府。
炎陽巔峰,儘皆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