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朝陽正好。
從修行中醒來,唐劫就聽外麵一陣呼喚:“唐大哥!唐大哥!”
是蘇紅眉。
唐劫笑笑,已步出屋子:“蘇師妹好。”
蘇紅眉已笑著迎上:“唐大哥未來過我千秋城,今日裡正好帶大哥四處轉轉。”
“也好。”唐劫想了想,點頭道。
兩人便一起向紅葉盟外走去。
未走多遠,就見到一人走來,正是那陶天德陶師兄。
此人其實早就徘徊在唐劫院所附近,大概一心等著蘇紅眉發現唐劫死亡時的尖叫,可惜沒等到期待中的叫聲,反見到唐劫與蘇紅眉有說有笑的出來,立時驚得自己險些尖叫了。
唐劫見了他,也不以為意,隻拱手道:“陶兄好。”
“你……你……”陶師兄指著唐劫說不出話來。
見他如此,唐劫笑道:“是了,陶兄想必還在為昨日之事生氣。昨天是我反應過度了,現在想想卻是頗有幾分後悔,在下向陶兄賠罪了。”
說著對那陶師兄已施了一禮。
陶天德已是呆住,眼睜睜地看著唐劫對自己行禮。
唐劫見他沒動作,笑著拍拍他:“看來陶兄是接受我的歉意了,如此甚好。哦,在下與蘇師妹還要一起逛街,就不打擾陶兄了。”
說著拱拱手,已自離去,空留那陶天德怔怔地看著唐劫背影。
“怎麼可能!明明是被金翅烈背蜈咬過,他怎麼可能還活著?”昨夜陶天德感應得清楚,金翅烈背蜈絕對是咬中了唐劫的,所以才篤定唐劫必死,豈料事情會變到如此地步?
看唐劫那笑嘻嘻的模樣,他已完全搞不清楚昨夜之事唐劫到底知不知道,心中更是亂成一團。
怎麼辦?
他到底是不知道,還是知道了卻故意假裝不知道?如果是後者,此人又為何如此?
陶天德心中已亂成一團,心情前所未有的惶恐。
看著唐劫離去的背影,陶天德心一橫,暗忖事情已經做了,就斷沒有回頭的道理。那唐衝若真不知道也就罷了,若是知道了卻故意不說,隻怕就是有意拿捏自己。自己斷不可被其控製,為今之計,惟有繼續下手,將其殺死方才可以放心。
人們做事有時就是如此,一步錯則步步錯。
從對唐劫下手開始,陶天德就再沒有後退的餘地,隻能一步步的走下去,要麼害死唐劫,要麼被唐劫所害。所以說寄望於他人良知覺醒是最愚蠢的選擇,一百個人做錯事,隻會有一個人幡然醒悟,剩下的九十九個都是沿著錯誤的道路走下去。
陶天德現在就是陷入了這種心情中,拿定主意後,他便跟了上去。
這邊唐劫和蘇紅眉已經出了紅葉盟,自入了千秋城一路漫行。
千秋城作為人族邊界大城,算不上繁華鼎盛,卻也自有其獨特風蘊。這裡生活的凡人大多是為修者服務的,幾乎每個凡人都有自己掛靠的修者家族或門派,最大的自然還是紅葉盟。
城內交易做紅火的也多是法寶,法器的交易,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戰爭資源,相比之下,修煉類的資源則要少許多。
因此在這城中,唐劫到是能看到不少適合布陣的資源,隻可惜大多低端,對唐劫已是無用。以他現在的陣道水準,隨便需要的一樣東西,放在這城中都是無價之寶。
不過也正因此,唐劫放開心思,與蘇紅眉一路走來,到也看得賞心悅目,玩德興致勃勃。一邊行進,一邊還觀察著這千秋城內布置的守城大陣,一路走來,到是已將這裡的陣法摸得大致清楚。
應當說,這千秋城布下的守護大陣還算不錯,若有化神修者支持,當可抵擋住至少兩位以上的出竅修者的攻擊,隻是對地仙級的修者還無能為力。以唐劫的手段,無需任何道法,隻需全力一掌,即可擊破。
這讓唐劫有些失望。
作為人類守護的第一線,這裡本應有最好的防禦手段,一個連地仙都抗不住的法陣,未免讓人失望了。可如果真是這樣,人族又是憑什麼抗住血族的呢?
唐劫絕不相信人族的底蘊會如此簡單,就象棲霞界中,許多門派也有屬於自己的獨特手段。就算洗月派要強攻,也要付出許多代價。當初洗月派七絕門聯合攻打天神宮,以兩派之力聯手,也不過是勉強獲勝,即便如此也是建立在他們見好就收的前提下。如果他們打算全滅天神宮,那麼天神宮說不準還會拿出更多手段,尤其是一些玉石俱焚的手段。
既然千秋城的底牌不在法陣上,那隻怕就是在其他方麵會有所依仗,卻不知是什麼。
最重要的是,人族有如此依仗,那麼血族與魔族呢?
他們又會有什麼依仗?
這也是唐劫最想探明的,而要想了解這點,就必須他在人族有足夠的地位,甚至於倒逼出兩族底牌。如此方能在棲霞界大舉進攻時,有所針對與防備。
這刻正思索著,忽燃心有所感。
唐劫神念延伸,已察覺到後方來客。發現是陶天德躡了上來,唐劫心中冷笑,想這小子當真是不知死活,竟然還敢來招惹自己,心中漸起殺機。
適逢此時他們行到一處拐角處,唐劫乾脆使了個障眼法,用浮生萬象變化出自己與蘇紅眉的樣子繼續前行,自己則與蘇紅眉轉入另一條路內。這一切都是他在大庭廣眾下完成,卻無一人能夠察覺。
那陶天德自跟著唐劫蘇紅眉一路行去,唐劫則將心神方在陶天德身上,看他到底有什麼手段。
為了方便陶天德,唐劫特意讓分身出城,進入一片荒僻無人煙處,然後又故意找了個理由,讓蘇紅眉與自己分開,使自己落單。果然那陶天德見得了機會,便從後方接近,依仗著那件可隱匿自身形跡的寶物,直靠近到一個心魔修者可探尋的極限處方才停下,然後從身邊芥子袋內取出一個小方盒子。
玉盒掀起的一刻,唐劫已看清裡麵物事。那是一團藍色火焰,確切的說,是一團藍色如冰霜的火焰,安靜的懸浮於空中,不染一塵。
以唐劫的眼力,一眼便認出此物。
此火叫藍心焰,與蒼雲聖火,葬神焰一樣,都屬於天下異火之一。此火攻擊目標,不會在外表上造成任何傷勢,而是直接從內到外進行加熱,直接從目標內部開始攻擊。正因此,此火號稱是天下最難防的異火,不僅攻擊形式詭異,就是內臟本身的抵抗能力也遠低於體表。好在此火在威能方麵比之蒼雲聖火,葬神焰就差得遠了,可儘管如此,若用得好了也是一門大殺器。
唐劫沒想到這陶天德竟然還有藍心焰在手,看那藍心焰的樣子,還隻是一枚最低級彆的火種,可要是用得好了,殺死一個心魔修者還真不算什麼。
怪不得他敢向自己出手,果然還是有幾分本錢的。
打開這盒子的時候,陶天德臉上麵顯露出肉痛之色,這藍心焰如此少,他又不懂培育發揮之法,要想以之殺人,怕是就隻能耗儘此焰所有力量了,正因此他也心疼無比。儘管如此,這刻還是運用法訣,引動那藍心焰向唐劫飛去。唐劫分身也不閃避,任由那朵藍心焰沒入體內。
就在藍心焰入體的瞬間,一股靈氣法力已將藍心焰裹住,直接斷絕了陶天德與此焰的聯係。
陶天德正欲催動火力,卻發現自己與藍心焰竟然失聯,立時大驚失色。
隻是任他怎麼催動,這藍心焰便入沉入大海,再無半點回響。
反倒是那本應烈焰焚心死去的“唐衝”,卻在此刻緩緩轉回身來,對著他所在的方向露出個微笑。
見此情形,陶天德大駭。
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被對方發現,暗叫不好,捏了個地遁術就想走。隻是一頭鑽下去,就聽嗡的一聲響,仿似撞在金鐵玉石上一般,這一下竟沒能鑽進去,反撞得陶天德自己滿頭鮮血。
入地不可行,陶天德便向空中竄去。隻是剛跳起就見一陣大風刮來。風勢凜冽,竟吹得陶天德靈環真人都無法站立,一頭栽將下來,再次撞在那堅硬地麵上,腦袋上已又磕出一片鮮血。
唐劫分身已從後方漫步而來,雖然隻是個分身,但在唐劫晉升仙台後,浮生萬象也跟著水漲船高,就算是靈環修者亦可一戰,更何況還有唐劫本身神念在側,仙台靈魂成神,神念通天地,一個念頭便封鎖天地,讓陶天德進退不得。
分身這刻施施然走來,朗聲道:“陶兄既然來了,又何必如此急著離去?”
陶天德哪裡還敢理他,急忙從身上取出一張符紙,卻是一張逍遙符,使用後可瞬間傳送出去。這種法術已進入到神通範疇,單純依靠封鎖天地靈機已很難限製它的運用。
但是下一刻,唐劫分身隻是看了那符紙一眼,那符紙先是靈光一閃,接著便黯淡失去作用。任陶天德如何催動,卻就是不再發威,駭得陶天德整個人都傻掉。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有連逍遙符都能屏蔽的修者。
剛才那一眼看似簡單,其實是唐劫已發揮自己入道空間的能力,直接消除了此符威能。這不是道法,而是對大道深層次的理解與運用。
要是在這之前,唐劫還未必能做到這一點。
但是與白骨神君的一戰,唐劫對大道理解的層次加深,對道也就有了更深的體悟。
他意識到法術其實就是建立在大道基礎上的存在,天下萬法皆逃不開對道的利用。如果說兩者間有什麼差彆,那麼術法是對道的間接運用,道法就是對道的直接運用。
所謂悟道,入道與掌道,其實就是對這種直接運用能力的描述。
悟道是看到,本質上還當不得運用之能,卻已知方向,偶可借力;
入道是得力,道紋入體,可運用大道之力,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直接運用。
但掌道是什麼,唐劫一直不清楚。許多事不走到那一步就是不明白,直到與白骨神君一戰後,唐劫才漸漸領悟。
道,不僅僅是對力量的運用,也是對整個體係的透徹理解。當達到這一步時,所以依附其上的存在,術法,皆會受其影響。
逍遙符雖是法術,卻是建立在空間道上誕生的,當唐劫達到掌道境界時,除了可以擺脫道法限製,還有一層重要意義就是一切建立在此道上的術法,都會受其意誌影響。
簡單的說,一個掌空間道的仙人,隻要他願意,可以在一定範圍內讓任何修者使不出對應其道所屬的空間類法術。除非對方和他一樣對空間道有著極深的理解,又或者乾脆使用空間道法。
唐劫對空間道的理解遠未達到掌道地步,但逍遙符也不過是一張符紙,有固定的刻畫套路,遠不如人使來靈動多變,因此被唐劫把握脈絡,再加上巨大的境界差距,所以輕易便封住了這個法術,提前感受了一回掌道的快感。
所以說有時欺負弱小還是有意義的。
陶天德眼看自己最後的依仗都失去作用,嚇得魂飛魄散。
唐劫分身已然走來,對著陶天德一敲,這貨已昏了過去。
正想順手就結果了他的性命,唐劫突然心有所感,從那命運之海中獲得一絲感悟,知道此人身上似乎有自己尋找的答案,便轉了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