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棲霞,唐劫沒來由的鬆了口氣,就象是甩掉了什麼負擔一樣。
冰凰對自己的感情其實他早就知道,隻是一直以為她會克製住。因為他了解冰凰的性子,其實這姑娘的本性是偏孤冷高傲的,如果唐劫不開口,她應該是那種永遠也不會開口的性子。
隻不知為什麼,這次會如此反常,更如此激烈。
或許是長久的壓抑讓她如此失態,也可能是長期身處魔界之土,受魔化影響。唐劫有心勸她離開地下世界出去走走,但想想現在的情況不適合見她,還是等過了玲瓏之戰再說。
如今玲瓏之戰的壓力已占據了他全部心力,實在無暇再思考其他。
回到逍遙殿,許妙然已經在等他了。
看到唐劫,許妙然迎上來:“可都妥了?”
唐劫點頭:“是,不過接下來的日子,我又要閉關消化今日所得,怕是又沒法陪你了。”
許妙然笑道:“這種事又不是一兩回,我也習慣了。”
說著已偎依到唐劫的懷裡。
唐劫就這麼抱著她,兩人摟在一起。
片刻,許妙然突然說:“此戰之後,我們要個孩子吧。”
“既然想要,何必等到戰後,現在就努力便是。”唐劫笑道,一探手已將許妙然攬了起來,向著那殿內走去,身後風起,呼啦啦殿門關上,自是一室春色……
時間過得很快。
很快便到約戰之日。
天平山!
今天的天平山格外熱鬨,來自四麵八方的修者雲集此處。
一百五十年前唐劫衝擊紫府,轟動棲霞;五年前唐劫衝擊化神,再震乾坤;如今唐劫第三次將世界的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這一次卻不再是與天鬥,而是與人鬥了。
與棲霞界公認的地仙之下,堪稱第一紫府的玲瓏仙尊鬥!
此戰意義非同小可!
若玲瓏仙尊勝,那麼二百年來洗月派的崛起氣勢便到此為止,所有一切皆是浮雲。
若逍遙天尊勝,則洗月崛起之勢頭將再無人可擋。
天平山上,萬修雲集,人頭攢動。
遠遠望去也不知多少人在等著這驚世一戰。
有那性子急的,不耐煩道:“怎的還沒有來?”
便有人接口:“莫急,莫急,該來時自然會來。”
說話的時候,就見遠處祥雲瑞起,一片霞光自遠處灑來,若旭日初升,照亮大地。
在這光彩中,一輛華車破空出現。
就見此車通體由墨玉製成,頂端華蓋五彩雲集,拉車的是九條琉璃火蛇。
琉璃火蛇乃是異種火蛇,通體透明,性喜食火,其骨血皆為奇珍,在棲霞界早已是絕品妖物,這刻卻是一下就出現九條,且是做拉車之用,手筆之大,可見一斑。
墨玉車上擺一蓮台,那蓮台由白玉製成,與車身一白一黑,正是相映成趣。每一瓣蓮尖上還閃爍璨璨金輝,望之目眩神迷。
蓮台上端坐一人,手捧淨水瓶,神情肅穆,寶相莊嚴,尤如一尊大士,予人頂禮膜拜之感,正是那玲瓏仙尊。在她身後還站了一名小女童,看似年紀不大,神情間卻老氣橫秋,充滿自傲。
墨玉車至天平山點後停下,那垂髫女童已長聲道:“紫府以下,所有人等,離開此地,不得觀戰!”
什麼?
千裡迢迢來到這裡,隻為觀戰,竟然不許觀看,簡直是欺人太甚,眾修立時喧嘩起來。
然而欺便欺了,真欺負了你們,又能如何?
任那眾修如何抗議,反對,忿忿不滿,該離場的還得離場,出竅天尊的意誌,不是他們能夠違抗的。無數天涯海閣弟子蜂擁而來,驅逐眾修離開天平山。
有那頭腦靈活的,已猜到這恰恰說明玲瓏仙尊待此戰極為慎重。如果唐劫是普通弱手,她玲瓏仙尊一個巴掌就能拍死,根本就沒必要如此作為。怕就怕唐劫難纏,一旦打得久了,不管是勝是負,於玲瓏仙尊都是形象不利。
否則就算贏了,日後說起來也是“玲瓏仙尊費儘九牛二虎之力,不惜自身重傷,口吐鮮血,狀若瘋娘方艱難戰勝唐劫,更有那種種不堪之處……”
今日一戰,玲瓏對自己的勝利並無任何懷疑,能夠擔心勝後形象,已是對唐劫最大的重視。
至於說紫府不趕,那是因為實在沒法趕,而且紫府修者自恃身份,諒來還不至於在意這點口舌之事。
不過也有些人不是紫府,同樣不是她能趕走的。
“唐劫是我夫君,怎的我夫君作戰,我還不能觀看不成?”許妙然柳眉倒豎,天涯海閣弟子無奈,一起回頭望玲瓏,玲瓏微點了下頭,示意她可以留下。
“我是唐劫的兄弟,怎的我兄弟作戰,我還不能觀看不成?”又一個聲音響起,卻是蔡君揚。
這貨也當真大膽得很,直接對著玲瓏就如此說。
“恩?”玲瓏仙尊原本半閉的雙眼微微一張,已看向蔡君揚。
這一眼望去,蔡君揚就覺得有一個黑色漩渦在自己眼前不斷放大,拉扯著自己,似要將墜入永不超生之地域。心中大駭,想要反擊卻又無力。
他也是毅力堅韌之人,越是危險艱難時刻越是不放棄,眼看這漩渦要將自己完全吞噬,大喝一聲,竟然對著自己天靈就是一掌拍下。
這一掌拍下,震動神魂,就聽嗡的一聲響,有無數彩光飛耀,心神激蕩下,竟然從那黑色漩渦中掙紮了出來,這才看到自己還站在原地,隻是全身已汗如雨下。
“咦?”玲瓏仙尊見蔡君揚竟能自行解困,也不由驚訝出聲:“洗月派這些年來,果然是人才輩出。”
輕描淡寫的話語裹卷著隆隆雷音滾來,震得蔡君揚心神搖曳,知道玲瓏已是再度出手。隻是剛才那一眼之威都要他激發全身力量才能擺脫,這次再想脫困已是不能。
就在這時,卻聽一聲清朗長笑:“仙尊何苦對一個小輩下手,就不怕失了身份嗎?”
正是唐劫。
隨著唐劫語聲響起,蔡君揚耳中雷音驟然消止,那震徹他靈魂的聲音戛然而止,不僅如此,更化做一股力量湧入他全身,讓他感到無比舒心,精神都為之一震。
蔡君揚心中一驚,已然明白,朗聲大笑道:“多謝啦,兄弟。”
伴隨著他這笑聲的是玲瓏仙尊的怒吼:“唐劫你敢!”
原來剛才唐劫那一聲阻撓,非止是阻止了她對蔡君揚的出手,更無聲無息截斷了她一縷神念,留在了蔡君揚體內,結果害人不成,反肥了蔡君揚一把,這讓她怎能不又驚又怒。
到不是這損失,這點神念於玲瓏仙尊而言不過九牛一毛,但是唐劫能夠無聲無息的截斷,卻充分顯示出了他遠超常人的手段。要知道這可是截斷出竅天尊的神念,以弱對強,意味著手段層次的大不相同。
而唐劫一向以來都是以力有餘來補法不足,憑借的是力法雙修才能躍階挑戰。
如今竟有如此精妙手段,讓玲瓏仙尊怎能不心驚。
她不知這正是唐劫從姬瑤仙那裡學到的諸般手段之一,姬瑤仙雖然心懷禍水,但在指點上卻是並未藏拙,於她而言,也實無必要在這方麵壞了自身大計。正因此,僅就精妙而言,唐劫所學早就不下於玲瓏,其玄奧博大甚至更在其上。
一縷神念對玲瓏雖是九牛一毛,於蔡君揚卻是大補,這刻快速消化著,已大笑道:“多謝仙尊厚贈。”
此人也當真大膽,這種情況還敢招惹玲瓏。
玲瓏氣得臉色陰沉,正要再出手,唐劫已道:“玲瓏仙尊,今日是你我之戰,你不會忘了吧?若是你想與君揚決戰,不妨再約時日,不過在那之前,還是你我先履行賭約的好。”
“唐劫,你我一戰,無論是勝是負,都算我以大欺小,明明戰鬥是你挑起,名聲卻於我不利,故此戰我不欲為人觀瞻。”
唐劫已道:“既如此,斥退大部分人即可,但是關心我們的親朋故舊,還是不要太過苛刻了吧?”
“正是正是,玲瓏仙尊何必拒人於千裡之外呢。”一陣附和聲已然響起,這次卻是季清風等人在說。
天平一戰,來觀戰可不止是野修,六大派除了天神宮和獸煉門,其他四派儘皆來到。
七絕門,千情宗,哪派都有優秀弟子,有心借此機會培養他們。畢竟這可是大能之戰,哪怕隻是從中領悟一星半點,於他們未來都是受益無窮。
正因此,唐劫的說法立刻獲得大家的迎合。
玲瓏仙尊見自己無意中已站在了大家的對立麵,雖然她不怕這個,但真打起來,一群人紛紛為唐劫加油,想想也不是滋味。
心中雖憤怒,卻終是隻能道:“既如此,每派二十個名額。”
“還是三十個吧。”唐劫道。
玲瓏仙尊聽得大怒,有心反對,但唐劫的建議更得人心,一時亦隻能接受。
沒想到就這還沒完,一個聲音遙遙傳來:“各大派三十個名額,我等散修不敢求與六大派相等的資格,但求能獲得三個,不知可否?”
回首望去,隻見一人遙立遠方,留著三縷長髯,身後還跟著三名年輕人。
見到此人,淩霄已長聲道:“原來是無妄上人駕到,歡迎之至。”
此人赫然正是那曾經的杏花樓之主,無妄真君。
當年唐劫就曾從他的手中搶過一枚無妄字,並借此悟道洞察。
唐劫已大笑道:“上人蒞臨,不勝榮幸!三個名額,小意思耳,就算要再多些也是可以的。”
“足矣,足矣。”那無妄上人捋著長須笑道,已是帶著徒弟來到洗月派這邊坐下,與淩霄蕭彆寒等人見禮。
無妄上人這邊剛擺平,就見又是一聲長嘯:“既如此,就讓本尊也來湊個熱鬨,求六個名額如何?”
就見遠處已突兀出現一瘦高男子,頭上戴著一頂白骨高冠,此人叫白骨神君,乃是涯海境內一位有名的紫府強人,當年王絕滅的師弟就是冒充白骨門下,卻最終被唐劫弄死。此人化神之境,比那無妄上人還高出一階,這刻一開口就是翻倍的名額,身後多出的則是六名黑袍弟子。
此人與玲瓏仙尊關係不錯,玲瓏見了,微笑點頭:“自是無礙。”
那白骨神君自去了天涯海閣一邊入座。
大家都以為這下差不多可以開始了,誰曾想遠處又現一人,卻是位老者,騎著隻黃牛,慢騰騰飛過來,看慢實快,轉眼間已到大家身邊,摸著白胡子笑道:“還好,還好,老兒總算趕上了。”
見到此人,淩霄季清風玉虛仙尊等人竟都一起躬身施禮:“見過東極仙翁。”
這東極仙翁乃是棲霞界一位資格極老的紫府,據說在上一次鴻蒙大劫之前就是紫府境強人。這兩千年來,他雖然修為未再進一步,但資曆之老不在六仙之下,所以就連淩霄玉虛等人也紛紛見禮。
此老近一千年來都隱居不出,許多人甚至以為他早已坐化歸墟,沒想到今日竟又出現。這刻東極仙翁點點頭,不客氣的受了大家一禮,自找了地方坐下。大袖一揮,一群年輕人已自出現,嘻嘻哈哈笑著說什麼總算沒來晚之類的話。老爺子沒提名額的事,其他人也隻能裝傻。
接下來陸陸續續又來了幾位真君,天尊。
托唐劫的福,此番大戰,棲霞界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基本都來了。蔡君揚衛天衝見慣了自家的紫府,從未想到派外還有這許多高人,一時亦是傻了,就連唐劫也有許多是初識,忙的紛紛見禮,這架一時間竟是沒來得及打起來。
到是玲瓏仙尊原本打算縮小觀戰規模,眼看一個又一個的紫府飛過來,每個都還拖家帶口的要名額,轉眼之間,這天平山已聚集了六七十位紫府,三五百號觀眾,一張臉立時拉得老長。
她知道,此戰她是徹底沒法低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