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按慣例還要檢查一下各人所得。
因為寶物歸代行者的緣故,鎮守萬寶天的四位老者這次也就不再仔細檢查,隻粗略看了一下,厘清所得,紀錄過後便由眾人離開。
代行者們心中有鬼,自然不敢多留,檢驗過後一個個便紛紛離去。
看著曾經並肩作戰的人群散去,柳倩依心中沒來由的又是一陣悵惘。
回望身後石門,她知道那個曾經不畏強權,浴血拚殺的男人,再不可能從這石門裡走出來了。
心情在失落中沉澱,起伏,茫茫然不知所已,柳倩依機械而麻木的接受完檢查,一步步向前走去。風送來零碎的對話聲:
“這是什麼?”
“一些朋友的遺物而已。”
“遺物還是寶物?”
“這很重要嗎?左右都是天王允諾賞賜下來的……”
是左全名。
這個該死的敗類。
萬寶天一戰死了不少人,估計又從哪裡摸了些屍體回來吧。
雖然很想教訓一下這個該死的混蛋,但是柳倩依也知道這麼做隻會把事鬨大,很可能讓先前的謊言也推翻。而且左全名最後還幫自己說過話,她終究也不能就這樣翻臉相向。
最重要的是,唐劫不是她的任何人!
嚴格的說,甚至連朋友都不算,她有什麼資格,理由,去為唐劫報仇?
儘管,心底深處,那一抹身影就這樣深深印在心裡。
她卻終究隻能歎息一聲,低頭前行。
然,越想忘,卻偏偏就越是忘不掉。
腦海中泛起他的音容笑貌,竟是怎麼甩都甩不掉。
越是想忘,偏偏就越是無法忘。
回到天火塔,來到那空曠大廳前,柳倩依好象又回到了初見唐劫的時刻。
她站在自己曾站過的位置,遙看對麵,仿佛唐劫就在那裡,假充咳嗽,掏出都天錦香羅……第一次見麵,就被人用幻術給騙了呢。
柳倩依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
然後她身體猛地一震,脫口而出:“幻術!”
先前發生的一切在柳倩依腦海中驟然浮現。
天演大陣裡,左全名被唐劫用刀架著脖子大喊“是我殺了你”;麵對血河時唐劫成竹在胸的欺騙;擊殺血河後唐劫無助的墜落;左全名殺唐劫時的那一腳碎屍;伊伊兔子的神秘消失;山河社稷圖的毀滅,左全名胸有成竹的侃侃放言……
這一切皆在柳倩依腦中飛速閃過著,直到那熟悉的話語再次出現:
“這是什麼?”
“一些朋友的遺物而已。”
“遺物還是寶物?”
“這很重要嗎?左右都是天王允諾賞賜下來的……”
就好象有一盆冷水迎麵澆下,柳倩依全身一抖,脫口叫道:“唐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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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石窟,回到天火塔,左全名沒有與眾人一起走出塔的路,而是向著另一邊走去。
一直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左全名四處看看,這才低聲道:“可以了。”
就見一朵小花從左全名袖口飛出,飛入空中,正變成伊伊的樣子落地。
小姑娘剛落地,嘻嘻笑著一轉身,小手一揚,手中已多出一物,赫然是那被毀掉的山河社稷圖。
輕輕展開畫卷,圖中飛出一道人影,正是分身唐劫。
“哥哥!”看到唐劫出來,伊伊一下撲到唐劫懷裡。
抱著伊伊,唐劫看向左全名,點點頭道:“乾得不錯。”
左全名忙躬身回答:“愧不敢當,一切都是公子神機妙算,小的隻是按吩咐行事,不敢有違。”
心裡想的卻是老子也不敢不聽啊,你讓這小祖宗變成花跟著我,不就是怕我不打開圖放你出來嗎。有了這小姑娘盯住,一來可以幫你傳話授意,二來就是起監視之效。自己要是敢有不點不臣之心,隻怕伊伊就要指揮豆子在自己身體裡生長與吞噬了。
當然,這兩點大家都是彼此心裡有數,卻誰也不會說破。
明麵上唐劫依舊笑道:“不管怎麼說,這次都虧了你才能成事,你放心,你幫我做了這麼重要的事,我自不會虧待你。”
唐劫自然可以變化成左全名的樣子,但是彆忘了他還要過四天王這一關。
四大天王有什麼本事他並不清楚,一旦某人掌握洞察,看破他真身,事情就麻煩了。所以為安全計,這個計劃還是隻能讓左全名來執行,他自己隻在幕後遙控指揮。總算左全名沒讓他失望,演戲演的頭頭是道,把所有人都騙了過去。
這刻說過,唐劫已道:“你現在立刻離開天火塔,去棲霞商鋪找一個叫仙桃的姑娘,她會安排你離開血河界。”
“離開血河界?”左全名被唐劫的說法嚇了一跳。
“對,離開血河界!”唐劫也不瞞他,這才將自己的來曆大致說了一下:“離開血河界後,你便去洗月派,由我介紹,你可直接進入洗月派,從此以後就是我洗月門下,再不是孤魂野鬼一般的江湖散修了。”
“洗月派?”左全名沒出過血河界,對洗月派自是不甚了解。
唐劫笑笑:“一個有仙台大能坐鎮的頂級門派。”
左全名的腦子嗡的一下響了起來。
幸福來的是如此之快,以至於左全名竟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象他這種江湖散修,是最清楚沒有名師指導,修煉會怎樣的辛苦了。
如唐劫能一路走到現在,固然有他自己努力的成分,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他不缺名師指點,修煉途中未走過任何彎路。
儘管如此,左全名卻還是猶豫了一下。
想了想,他說:“必須現在就離開嗎?”
“怎麼?舍不得?”
左全名歎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這裡也是生我養我的地方,說走就走,總是有些……”
唐劫卻搖搖頭:“恐怕你沒有太多時間在這裡緬懷了。你和彆人不同,彆人不過是一時被蒙蔽,你卻是我的幫凶啊。血河之主與四大天王都不會放過你的。尤其是四天王,要不了一天時間,他們就會殺過來。所以你必須現在就離開。”
“不到一天?”左全名愕然:“我與四天王並無深仇大恨,就算騙了他們,也不至於讓他們……”
他話未說話,突然反應過來什麼,瞪大眼睛看著唐劫,全身都顫抖起來。
他哆嗦著抬起手指著唐劫:“你……你……你不會……不會是想……”
唐劫點點頭:“對!你以為我詐死是為了逃命?不,你錯了。我詐死不是為了逃命,而是為了更好的反擊!”
說著唐劫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火天尊,四天王……哼,竟然出賣我。今天我還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一下,出賣我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那可是一位仙台四位紫府啊!”左全名哆嗦道。
唐劫竟然想教訓這樣的大人物,他是瘋了嗎?
“那又如何?”唐劫撇撇嘴:“老子不是照樣滅了他幾十個分身。”
“可那是因為血河本體不能移動,四天王卻無此憂啊!”
“問題是他們現在也不在這啊。”唐劫嘿嘿一笑:“誰說教訓他們就一定要和他們打一架的?”
左全名一怔:“難道你是想……”
唐劫悠然回答:“千年以降,二十載輪回。萬寶天取寶無數次,天火塔想必早聚集了無數寶貝吧?再加上競技場也是個賺錢的好地方,這天火塔隻怕早就富的流油了。既然萬寶天已被我收入圖中,那這天火塔不妨也好好照顧一下,把那該收的儘數收走。”
左全名被唐劫的話震的都快嚇傻了。
發生這樣的事,四天王隻怕肯定是要瘋了,難怪唐劫說四天王不會放過自己了。
下一刻唐劫手一揮,已變成左全名的樣子,對左全名道:“你還不快走!”
左全名眼前一黑,知道唐劫這是要徹底斷他後路,心中悲憤,亦隻能扭頭離去。好在唐劫許諾他加入洗月派,到是讓這份背井離鄉的心情減弱許多。
目送左全名離開,唐劫又發了消息給許妙然,大致說了一下這邊發生的事,囑咐她自己小心行事。許妙然與唐劫的關係從未對外公開過,血河界這邊幾乎無人知曉,同樣不知道的還有棲霞商鋪。因此隻要許妙然仙桃那邊把住口風,不管唐劫鬨出多大的動靜也不會影響到兩界貿易。
天府山洞府,許妙然正在煉製一爐極為重要的靈丹。這靈丹先前經曆過也不知多少次失敗,這次終於成功度過最艱難的階段,進入最後關頭。眼看丹藥將成,消息傳來。
許妙然接過一看,花容色變:“唐劫與天火塔反目,我們必須立刻離開,以免有事。還有,這洞府裡留有太多的我們的痕跡,必須全部清理掉,走時注意,莫要為人發現。”
“可是這丹藥再過幾個時辰就能好了啊……”旁邊打下手的紅苑大急。
“都這個時候了,還管丹藥做什麼?”許妙然飛起一腳,將丹爐踢翻,那爐蓋脫落,火焰刷的從爐中湧出。
“不!”紅苑悲呼一聲,想要去搶救。許妙然已拉住她:“讓它燒。收拾好所有東西,我們立刻離開。”
“可是洞裡還有法陣,還有我們前不久才種下的……”
“不能帶走的都不要了!”許妙然大聲喝道:“隻要人還在,什麼都會有!”
說著長袖一卷,在將洞內最重要的幾件物事卷走後,已拉著紅苑飛離。
火眼在她們的身後熊熊燃燒,很快將這一片洞府化為瓦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