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內世界,麵對唐劫的安排,何衝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想拒絕,但他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資格。
身在圖內世界,他不知道外麵的情況,即便唐劫戰到天翻地覆,口吐鮮血,瀕臨死亡他都不會知道。但他很清楚唐劫才是這方世界的掌控者,身在圖內世界的自己甚至沒有與唐劫一戰的資格。
所以他隻能聽!
長袖舒卷,帶起無邊風潮,裹卷住下方那無邊無際的法寶——這之前何衝從未想過法寶還能用無邊無際這個詞來形容,將她們紛紛送往遠方的天地熔爐。
仿佛火山口一般的天地熔爐自從唐劫離開莫丘之後,已好久沒有享受過高層次的分解與煉化了。雖然來自血河界的傳送陣一直在向它輸送著寶貴的礦物資源,但是有限的運輸能力與貧瘠的資源本身遠遠無法滿足天地熔爐那饕餮般的胃口。
直到今天,它終於迎來了久違的大餐。
從天而降的海量寶物瘋狂落入天地熔爐之中,就象是一盤盤珍饈佳肴落入有著無儘胃口的老饕口中,連個浪花都不見掀起,轉眼間便消失在那無底的黑洞。
沸騰的火焰在熔爐上方激蕩而起,噴湧出成噸成噸的灰塵,海量的靈氣,以及構成一個世界必不可少的各種稀有物質。
它們以最原始的形態在空中漂浮,沉澱,下落,埋藏,變化,並最終形成潛藏於這世界的深層力量,成為構成世界的基礎。
這些變化是何衝無法理解的,他隻是機械而麻木地將寶物不斷送入熔爐中。/
心在流血!
但是身在圖外的唐劫卻能清晰感受到來自山河社稷圖的變化。
它不但變得更大了,也變得更渾厚,更豐富了!
豐富是一個世界成形的基礎,單一元素的世界也可成為世界,卻無任何意義。
在一次次瘋狂的掠奪,攫取,輸送之後,山河社稷圖內的世界終於現出一個豐富多彩的世界應有的雛形,有了締造萬物的基礎。
當物質豐富到一定程度時,物質將不再是問題的關鍵,時間才是。
當然,現在的社稷圖還未到這步,但是每一次的補充,都使它向著這個目標接近著。
隨著大量寶物的被焚化,山河社稷圖內的元素越來越豐富。天空中還在降著寶物雨,但是已越發稀薄起來。
如果這個時候再去看造化神源,就會發現它的光芒正在黯淡。
即便是造化神源,也有其極限。
在一輪瘋狂過後,造化神源終於開始出現能量不足的窘境,但是脫離危險的本能還在使它堅持不懈的以自己的方式抵禦著外界的入侵。
它頑固的釋放著自己的光與熱,就象是一個倔強的小孩。
即便光芒在黯淡,能量在消退,也依然無怨無悔。
與此同時,唐劫對血河巨獸的抵抗也終於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
一次次的被打飛,一次次的被擊成重傷,又一次次的恢複,戰鬥到最後,唐劫已經是用生命在抵抗。
他還在等,等更多的寶物融化,等社稷圖吞噬的更多,每多拖一分鐘,對社稷圖的未來都是無比的重要。
他仰頭看向天空。
看到神源如一顆萎縮的太陽向著乾癟轉化。
他微微笑了下。
然後他說:“既然你誓與這世界共生死,那你便去死吧!”
說著他突然躍起,衝向天空,置血河的追殺不顧,衝向那空中烈陽。
這一幕讓血河也呆了呆,他不知唐劫要乾什麼,但是麵對唐劫的作為,他本能地感受到一絲不妙。
他大吼著跳起來,對著唐劫的背後擊出戰鬥到現在最強的一拳。
血河咆哮拳!
狂野的血肉之力與強猛的法力在這刻結合,質變出可毀天滅地的驚人偉力。唐劫信手一揮,五嶽朝宗劍幻化出五座大山壓下。這五山不是為了鎮壓血河,而隻是為了阻他一阻。
若天外流星般擊的出重拳轟隆隆一路碾壓過來,五山崩碎,唐劫再搬三山後擲,那山與拳相撞,便如豆腐般粉碎開來。一座化寶重山當空壓下,更是被轟砸成漫天齏粉。
咆哮的鐵拳在一路碾壓過來之後,重重打在唐劫的背後,就見唐劫的身形先是一滯,隨後整個炸裂開來。
從脊骨到血肉,一層層漫天炸起,化成汪洋血海落下。
從下方往上看,就見到一個巨人從不背後在不斷消融,消逝於那咆哮血河之中。
即便唐劫發動了血肉磨盤,也無法阻止血河對唐劫的吞噬,大量的血肉被他吸噬,甚至更進一步增長了他的力量。
然後即便如此,唐劫也沒有停止上飛。
他飛向空中,向著那天空中的造化神源轟出一擊:“滅魔拳!”
這一下集合了兩個人力量發出的全力一擊,威勢之猛超乎想象,就連血河都不敢硬抗,唐劫卻偏偏將其打向了造化神源。
儘管滅魔拳強橫無匹,但是要想毀掉造化神源卻依舊是件不可能的事。
好在唐劫這一拳的目的也不是摧毀它,借助這一拳的驚人威勢,唐劫運轉自己所有的法力,已向內送入一道幻術留影。
這道幻術是他集合自己對幻道所有的領悟而發,更借助滅魔拳的威勢擊出,隻為了製造一個概念:神源將滅!
下一刻,唐劫左手抓出一張恢複體力的陣圖用掉,右手已抓向神源內部,大喝道:“給我出來!”
就見唐劫從神源內掏出一物,扭曲如蚯蚓,光芒如烈陽,看起來竟與先前唐劫所得的命運道則極為相象,光輝卻更甚於那命運道則。
“造化道則!”血河之主震驚喊道。
他終於明白唐劫想乾什麼了。
以唐劫的實力,是注定不可能收取造化神源這種級彆的先天道兵了。
既然收不走道兵,那便直接收道則。
利用造化神源瘋狂製造萬寶導致自身虛弱,唐劫趁勢出擊,掠奪道則。一旦失去道則,造化神源威能大失,從此以後都會從道兵的境界跌落成神珍,甚至連神珍的級彆都難保留。
不過造化道則何等強大,豈是他一個連紫府都未到的人可以輕易掠奪的,就算造化神源虛弱到極致,也比唐劫強千萬倍。正因此唐劫才要使用種種手段,營造出神源將滅的假象,再借助體內的那道命運道則,由於造化隸屬命運,才將神源內的造化道則弄出。
所以與其說是他把道則抓出來,到不如說是他把道則騙出來的。
儘管如此,要想讓道則徹底放棄造化神源亦是極為艱難,道則出生於神源,讓道則放棄神源,就好比讓一個人放棄自己的家。
先前的命運道則之所以能被唐劫抓住而不反抗,那是因為天演大陣將毀,家即將毀,那也就沒什麼選擇的餘地。造化神源卻不過力竭,距離毀滅還差得遠呢,道則如何肯放棄。
因此即便脫離,這一條造化道則依舊與造化神源有著扯斷的聯係,唐劫甚至能感到來自造化神源的召喚正深深影響著手中道則。
若是繼續下去,很可能道則又會回到神源之中,而以這道則的力量,唐劫是無論如何擋不住的。
就在這時,山河社稷圖內陡放光華,射出一道光柱正落在道則上。
這光輝一出,那造化道則的反抗力度陡然降低。
血河之主期待的反抗沒有發生,卻看見在唐劫一揮之下,造化道則直接向著山河社稷圖飛去。
這一幕驚的血河之主不輕,不知道怎會出如此變故。
他不知這光柱正是社稷圖中的那塊造化石板所出。
造化石板與造化神源係出同源,好比父與子的關係,唐劫若要強納造化道則於己身自是做不到,但要引其入造化石板卻就簡單多了。氣味相投,再加上神源將滅的假象,受唐劫威逼利誘,便朝了那造化石板飛去。
這刻一飛而入,何衝等人就看到天邊一道霞光飛來,正落入早前進來的那塊石板中,石板立時光華盛放,升騰出驚人氣勢。
那一刻,造化石板由神珍直接晉升至道兵層次。
不過作為後天道兵,其威能其實比之造化神源還是略有欠缺。
儘管如此,有此物坐鎮,山河社稷圖的世界還是立時提升了一個層次。
但社稷圖內卻並不是隻有這一件道兵。
下一刻唐劫手一抬,又是一物飛出。
萬仙鼎!
此物是唐劫手中第一件道兵,卻因為唐劫境界不足而一直無法使用。
但在唐劫合/體之後,實力大幅度提升,再加上陰陽入道,已經可以有限度運用此物。用於對敵或許還不足,鎮壓山河卻是再無問題。
這刻一鼎鎮下,與那造化石板遙相呼應,兩大重寶同時升騰出無上道念。
接著唐劫已又繼一物,這次卻是帝刃。
帝刃雖非道兵,卻是無上神兵,超脫於大道之外,有著更加強悍的力量,隻是唐劫還沒有將其全麵發揮出來而已。即便如此,帝刃本身已屬重寶,帝刃之內又有道兵劍靈,亦藏大道法則在內,全力祭出時可說不輸道兵。
三管齊下,山河社稷圖內的世界陡然鳴動出一片如雷梵音。
隱約間竟可見有大道紋理在天空顯現,書寫出條條道紋,看得何衝等人也呆了。
他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唐劫卻已昂然抬頭,環顧四周道:“可惜了,這萬寶天的江山,我終究隻得一半。但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得到這許多好處;如果不是你,我不會知道獨立世界的意義如此重大,我對它的認識,還隻停留在借力的層次;古人誠不欺我,那殺不死我的,都會幫助我變得更加強大。儘管如此,我卻還是要用最這淺薄的認知和最基礎的手段,去打敗你,殺死你。也許將來有一天,我會用更高明的手法……去殺死你的本體吧。”
“那麼今天,就請你感受一下我費儘無數心力煉製的獨立世界所擁有的威力吧。”說著,唐劫已抬起手掌。
山河社稷圖的吞噬之勢輒止,那滔滔吞卷之力消失的同時,反倒有一股風潮從圖內湧出。
這風潮剛一出現,便充塞天地,捍動時空,震的血河也麵色劇變。
“世……世界之力……”他大聲呼叫起來。
引動一方世界之力,這正是紫府區彆於其他修者最大的手段。
而現在這一手段卻在唐劫的手中出現了。
他當然不是紫府,但是他引動不了身在世界的力量,卻可以引動他所掌握的世界的力量!
也就是山河社稷圖的力量。
這就是為什麼當初打敗何衝之後,唐劫要把何衝騙入圖中為他開辟世界的緣故。
僅僅擁有一個世界並沒有意義。
要把它變成可利用的力量,才有意義!
引動山河社稷圖內的力量為己所用,正是對這世界最原初的使用方法,也使得唐劫的戰力一下飆升到類同紫府的地步,除了神魂強度不如紫府外,在引動天地之力方麵卻不弱於任何人。甚至由於他這獨立小世界內容豐富,道兵坐鎮的緣故,一般的紫府能夠運用的天地力量還不如他!再加上唐劫本體自身的力量,其強猛程度可以想像。
這正是唐劫的最後手段,這刻唐劫將山河社稷圖內的能量源源不斷的抽出,整個天地間都形成一片龐大威壓。
血河之主當然知道唐劫擁有一個獨立小世界。
但他沒想到唐劫擁有的小世界其力量已達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
那一刻唐劫身比天高,偉岸如雄山巨嶽,頂天立地,俯視血河,其聲隆隆回蕩於天際:“鎮!”
一隻手掌已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