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劫刀是唐劫在天火塔苦修得來的最大成就之一。
這恐怖的天劫之刀即便以何衝的實力,抵擋時亦感覺吃力無比。
金鐘每承受一次天刀攻擊都會爆發出強烈的光焰,雖不如本體那般雄渾,但是其恐怖的數量卻在瞬間將威力放大了無數倍,單以攻擊威力論,甚至更超越了本體的威力。
那一道道電閃雷光打在何衝的身上,就象天打雷劈一般,逼的何衝也不得不分出一半精力防守。
這一結果就是來自本體的攻擊瞬間大增,三重兵呼嘯著砸出一輪輪狂舞旋風,劈山開嶽,反殺何衝。
何衝再按捺不住,臉上戾氣一閃而過。
他知道自己沒有拖延的餘地,神念帶來的境界提升終有極限,一旦維持不住,境界跌落,就再不可能是唐劫的對手。
本體力大體厚,一時間殺不掉,相比之下,分身攻強而守弱,到不如先殺之。
想到這,何衝猛轉頭看向分身。
沒有任何動作,隻是雙目間的電華一閃,風雲湧動間,一道電光已打向唐劫分身。
這一下以目代行,貴在神速難擋。
啪!
電光落在分身身上,炸得他整個飛開,何衝已哈哈大笑起來,哪怕因此被本體砸了一棍也值了。
然而下一刻,那分身卻在雲層中翻滾了幾下,便複停下,竟似無事一般,雙手依舊持九重天劫印,無儘的天刀落下。一輪九重天劫刀過去,又是一輪釋放,唐劫毫不吝惜自己的法力瘋狂攻擊著。
“怎麼可能?”何衝驚得魂都要飛了。
他最清楚自己那一下的威力,彆說靈環,就是心魔期也抗不住。
下一刻,他看到分身那破裂的衣衫下,赫然穿著一件甲胄。
甲胄閃爍著金色的光,看起來平凡無奇,樣式上到有些象天神甲。但是何衝知道,那絕不是天神甲。
普通的天神甲抗不住自己的一擊,而自己剛才的一下,落在這甲上,卻是連個印子都沒帶起。
那到底是什麼?
一縷陽光耀在甲胄上,帶出刺眼的光輝,那一刻,何衝終於看清了。
“雲母精金!”他尖著嗓子叫了起來。
萬萬沒有想到,分身身上竟然穿了一件雲母精金打造的盔甲。
“不光他有,我也有!”本體放聲狂笑道:“砍!”
長柄砍刀再度削向何衝頭頂。
“咄!”何衝暴喝一聲,舉拳衝上。
拳風與刀光相撞,刀光竟然切開拳影,直落而下,正斬在何衝的手臂上。
“嗷!”何衝發出了歇斯底裡的吼聲,一條手臂已被本體這一刀直接拍碎。
他瘋狂地向後退去,心念運轉下,失去的手臂已快速重新生成,與此同時,遠處的分身已祭起一物。
那是一張圖,一張閃爍著無數星辰燦爛光輝的圖。
這張圖一出,便彌漫天地,無數道光柱湧起,帶起衝天光焰。
有那澎湃著五爪的金龍長槍,有那舒展雙翼如日高升的三足金烏,有牛頭人身的壯漢巨斧,有半人半蛇的銀鞭指天,有山魈走獸拜日月而飛升,有山川巨嶽舞蒼穹而下墜,有神塔當空繞天飛行,有萬寶蓮台光霞耀目,更有十三柄神劍碎裂蒼穹,舞動星空。
周天星辰萬寶大陣!
麵對這集無數法寶於一體群起攻擊的陣法,何衝也無法坐視,隻能動念相抗。就在他幻化出無數手段抵擋的同時,來自本體的衝擊已再現,三重兵摧枯拉朽般破開何衝的護身勁氣,再一次將他的半個身體砸得粉碎。
何衝在哀號聲中拚命修複著,碎裂的身體再度複原,本體與分身的聯合攻擊卻是死死不放的追打,分身糾纏,本體主攻,本體防禦,則分身攻擊。一體雙魂,進動靈便,再不會有什麼人比自己與自己合作更加絕妙的了。
在這瘋狂的攻擊裡,何衝發現他引以為傲的紫府之境竟也依然不是唐劫的對手。
他惶恐的大叫:“這不可能,不可能,我是紫府!”
“沒什麼不可能的。”本體回以冷酷的回答:“紫府者,神魂凝/煉如實體,紫府華蓋如金鐘。你有天神之念倚為護魂鐘,但你的神魂可凝/煉了嗎?沒有凝/煉之真魂,談何操縱天地之意!!!”
吼聲如暮鼓晨鐘,一下敲醒了何衝自大的心靈。
是啊,神魂未凝,稱什麼紫府?
他的真身依然是化魂,縱有天神之念庇佑,終不過一假貨爾。
“我……終究不是紫府。”何衝麵色灰敗道。
“明白就好!”唐劫高聲回應著再度衝至。
眼看自己再擋不住唐劫,何衝獰聲道:“縱非紫府又如何?我這天神之念卻是真的,你以為它就隻有這點本事嗎?你錯了,唐劫,天神之威,豈是爾可想象!”
隨著他的吼聲,何衝腦後虛影驟然光華大放。
這一刻他放棄了以天神之念護佑己身的做法,而是真正釋放出天神之念原本的威力,雖隻是一擊之力,卻帶著無可匹敵的磅礴神威。
天空中那廣法天尊的虛像漸漸凝實。
有如一尊頂天立地的巨人,蛾冠羽帶,狀若神仙,手中赫然還捧著一本書。
他輕抬手,對著唐劫一指點去。
於是乎,整個天地仿佛就隻剩下了這一指的力量。
仿佛天之巨柱戳天而來。
那一刻唐劫甚至能清楚的感覺到,如果自己強擋這一指,就必定粉身碎骨。
這就是天神千分之一的神念力量嗎?
千分之一就有如此龐大之威,真不知其真人如今又當如何。
看著那如擎天之柱從天際落下的一指,唐劫的神情甚至出現了幾分恍惚。
麵對這樣的攻擊,他從內心深處竟升起一種認命的情緒。
這一指未傷其人,先傷其心,竟還有削弱鬥誌之威。
見此情形,那火鳥雙目中有光華流轉,身上更是掀起衝天火焰,似是在考慮要不要出手。
就見唐劫身上猛然飆漲出熊熊戰意,那天神一指加諸在他身上的無上天威竟被他一下破去。
望著從天際落下的指峰,唐劫狂聲大笑道:“天崩地裂全無懼,我自橫刀朝天闕,縱你是無上天神又如何,老子也要與你戰上一戰,殺!”
隨著這一聲殺,後方分身已拋出一物,正是帝刃。
唐劫第四隻手臂抓住帝刃,在瞬間變化成一根細長鐵棍,四兵向天,雙拳緊握,鼓蕩起自己所有的力量朝著天空刺去。
衝鋒!
衝鋒!
衝鋒!
帶著所有的戰意與癲狂,唐劫衝上,將手中的武器狠狠砸在那從天而落的指尖。
天空中驟然暴發出一股自戰鬥迄今,最為強烈的氣流。
這氣流渦卷殘雲,橫掃四方,氣潮湧動裡,山為之裂,地為之搖,甚至連天際能量罩都爆發出一片能量衝擊後產生的強烈光焰。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定格。
唐劫,何衝,天神指,儘皆不動。
片刻,就聽一陣喀嚓嚓聲響。
那天神指尖處突然裂出一道細長裂縫。
接著這裂縫飛速遊走,瘋狂擴大,迅速衍生出無數道裂紋,在一瞬間又如蛛網般密密麻麻布滿指麵。
然後這手指從指尖處開始碎裂,一節一節,一片一片,大片崩毀,消亡於虛空中,連帶著那天神像也開始不斷崩毀,消散於虛空。當崩滅一直延續到天神像的頭部,眼看著將要消失的時刻,遠處的火鳥突然發出長聲的嘶鳴。
隨後那天神虛像滯了滯,最後的影像就不再崩滅,而是直接化成一道神光飛向火鳥處。那火鳥頭一張,將神光吞下。
與此同時,唐劫那僵持不動的身體突然晃了晃,隨即蓬的炸成一團血霧。
在天神指龐大神威的作用下,唐劫全身骨骼儘碎,每一塊骨頭都碎成最均勻最細小的沙礫,血肉被蒸發成氣霧,經絡發膚再不複存。
從生命的角度看,此時的唐劫本體,已經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死人。
但是就在他炸成血霧的那一瞬間,遠處的分身對著本體一指,本體那粉碎的肉身竟已再度開始恢複。
生命之道。
也虧了這是分身,生命之道雖強,但除非是生命之主,否則要想起死回生斷無可能。
隻是唐劫不同,他是一魂雙體,某種程度上,一個身體隻相當於他的半條命,因此對唐劫而言,複活不是複活,而是重組。
即便如此,也還不夠。
幸運的是他還領悟了陰陽之道,而且他領悟的第一條陰陽道念就是生死。
這刻一指之下,生死輪轉下,分身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整個人的氣血都隨之衰敗下來。然而借助這一指,唐劫輪轉生死,給予本體一點生命之火的同時,接著再以生命之道擴大這火焰,重組本體。
這也是唐劫敢於麵對何衝的最大底牌。
即便如此,以本體的強大,這一下複活還是生生消耗了分身百年壽元。這還虧了隻是重組,若是從無到有的再生,就算把分身抽乾也做不到,除非他的生命之道領悟再深一層。生命之道領悟越深,付出的壽元代價也就越小。
這刻隨著生命之道的作用,血色煙霧散去,本體的形象已再度威風凜凜的現出。
他踏出虛空,從死亡中複蘇,仿佛從灰燼裡重生,沒有死而複生的欣喜,卻帶著鳳凰涅磐的領悟。
看著拳頭,他喃喃道:“這……就是生死!”
下一刻,一連十八條道紋橫空出現,直接烙印在他的體內。
在唐劫經曆了一次生死轉換後,他對生與死的概念更加清晰了,這種清晰體現在直接作用上就是他竟在一瞬間凝聚出十八條陰陽道紋。
這刻本體剛一複活,對著分身一招手,分身剛剛衰敗下去的身體竟重複健康,這次卻是輪到本體治分身了,隻是更加的舉重若輕。
回轉身,唐劫緩聲道:“現在,你還有什麼把戲?”
沒有了天神之念,何衝再無本錢與唐劫相抗。
他愕然半響,大聲吼道:“不!”
猛地對著唐劫衝殺過來。
那一刻,沒有生死,沒有恩怨,惟有絕望下最後的反撲。
此時此刻他已不想著勝利,不想著能殺死唐劫,隻是本能的,習慣的不願放棄。
天月殤在手中集結出冷冽刀光,在寒風激蕩中削向唐劫。
唐劫卻隻是巍然不動。
就在刀風及體的那一瞬間,他抬手,轟出一拳。
這一拳震蕩蒼茫,帶著無儘偉力,竟有了幾分先前天神指的威勢。
何衝的絕意天刀與唐劫的拳風相撞,就如清風撞在了大山上,被瞬間消解於無形,龐大的威壓繼續如山壓至,轟砸在何衝身上。
何衝閉上雙眼,慨然赴死。
然而就在拳風及體的一刻,他卻感到一股微風拂麵而去,那無儘荒狂的拳風,竟未傷及他片刻,就這麼從他身上吹過了。
“幻術?”何衝脫口道。旋即醒悟,如果是幻術,就不可能震散他那一刀。
可是,是什麼樣的法術,破碎刀罡,卻不傷人分毫?
何衝不解。
唐劫悠然道:“陰陽之道,一點虛實轉換的小把戲而已。”
隨著這刻道紋入體,唐劫終於能象火鳥那般自如控製自己的攻擊了,不過相比火鳥的操縱如意,唐劫還的手法明顯還要稚嫩生澀許多,可即便如此,落在何衝眼中,也已是無比神奇的一件事。
“陰陽之道,虛實轉換……”何衝喃喃:“原來,你已經領悟了這許多大道嗎?”
茫然地看著天空,那一刻,何衝的心突然一陣清明。
敗了!
無謂再掙紮,自己已是徹底的敗了,毫無翻身之希望。
其實他早就知道會這樣。
結局從進入秘境之日起就已注定,在這裡,唐劫掌控一切。他隻是還不甘心,還想掙紮,想要擺脫那既定的命運。
然而當失敗真正來臨時,何衝反而安心了。
再沒了過去的彷徨,迷惘與恐懼,何衝隻是道:“我既已敗,你還不動手?”
說著閉上眼,等待死亡的到來。
“殺你?”仿佛一尊巨人在看腳下的螻蟻,唐劫冷笑:“為什麼要殺你?如果我想你死,你早就死了。殺人,不是一定要比你強才能做到的。對我來說,活著的你比死了更有價值。”
何衝愕然半響,旋即明白過來,長聲大笑道:“你想讓我出賣天神宮?唐劫,你在做夢吧?要殺就殺,想我出賣天神宮,斷無可能!”
微微歪了下頭,唐劫臉上露出不屑笑意:“天神宮?我對付它還需要你的出賣?”
手一翻,太玄鐘已出現在遠處分身手中,看到此物,何衝全身一顫:“玄鐘子……他也死在你手裡了?”
“何止是他。”唐劫冷酷道:“鷹堂十二鷹,金銀二老,何嶽陽,李鬆,傲翅虎,封不智……”
一個個響亮的名字就這樣從唐劫口中蹦出,除了天神獸煉兩派的人外,赫然還有莫丘境內的無數小門派,聽得何衝瑟瑟發抖大聲吼道:“不,不,這不可能!”
“不可能?”唐劫眉頭微挑,遠處分身已拎著段鄧二人過來,順手再祭起周天星辰圖,這次卻不是用來攻伐,而隻是從圖中摘下十三點寒星。
那是來自無雙劍閣的十三神劍。
“劍塚的劍,都在這兒了。更多的,則如這般……”唐劫手一指,點在何衝的天月殤上。
法寶碎裂,化成一點金砂,落於唐劫手中,擎起帝刃,金砂融於其內,看得何衝目瞪口呆。
“所以現在你該明白了,我要對付天神宮,真的不需要你。”說話中,唐劫變回正常體形,血氣外放,自動凝結成一件紅色大氅披在身上,看起來威風凜凜。
“那你留著我想乾什麼?”何衝瞪著大眼看唐劫。
唐劫笑笑:“何衝,雖然你是化魂期,但是在化魂之中,你的實力算差的。你真正拿手的,可從來都不是戰鬥啊。”
“陣道?”何衝終於明白唐劫想要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