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運給出的這枚晶核明顯不同於之前唐劫得到的。
透明的晶體內還帶著蒙蒙的煙霧,在內中盤旋,時不時幻化出妖物的形狀,那便是妖魂了。
把傀儡獸做成神獸的樣子不代表妖魂就一定是神獸,實際上更多的隻是模仿,從晶核內中展現的力量看,那妖魂應當屬於某種化形大妖的,儘管如此,這力量也已相當驚人了。
唐劫將晶核收起,順便將那些破碎的材料也沒放過。
雖然這些材料因為破碎的緣故已無法使用,但本身還是好東西。
修者不具備讓碎裂的材料重新發揮價值的能力,大自然卻有。隻要把它們投入到山河社稷圖中,任其腐爛消亡,它們自然會以其他的形式在這世界發揮自己的作用。
沒有了傀儡獸的搗亂,沒過多久,紫羅天罡陣終於被破。
中央大殿的殿門在一片咿呀聲中緩緩打開。
何長安揮了揮衣袖說:“走吧。”
他揮這衣袖的意思是繼續讓炮灰探路,卻發現沒人動。
回頭再看,感情炮灰們都已死光,原本上百人的隊伍,如今已隻剩下寥寥二三十人了,損失之慘重可想而知。
何長安老臉抽了抽,終是一指金玉堂身邊的一名仆役道:“你,前頭帶路。”
天心以下,如今也就剩金玉堂身邊的仆人了,再說禍是金玉堂闖的,不用他的人用誰?要不是看在血殺真君的麵子上,何長安都恨不得讓金玉堂開路了。
那仆人隻能硬著頭皮上前,放出一隻妖虎開路。
那妖虎走入大殿沒幾步,就聽喀嚓一聲輕響,兩側殿柱上已射出大片鋼針,將妖虎整個紮成了刺蝟,妖虎連抵擋一下都未能做到便當場死去。
何長安手一招,屍體上的鋼針落入手中,看了看道:“這是用九天曇金摻墨雲石所製,另附有雨之道紋,可破護身法罩,不可硬抗。到底是萬界王庭,隨便一種機關都是如此手筆。”
說著招手讓那仆役繼續探路。
這仆役原本有三隻妖物,但在來的路上已先後死了兩隻,這妖虎再死,再無可探路的妖物,他求救似的看何長安,滿心希望何長安能換下他,何長安卻隻是道:“繼續!”
沒有了妖物的獸煉門弟子,基本無價值可言,何長安毫不客氣的發掘其使用價值,將人往死裡用。
那仆人隻能自己顫顫驚驚地走上前,總算那鋼針機關在過去後就沒再爆發。
眾人跟在仆役後麵走去,來到先前那虎屍前,唐劫照例把虎屍連帶著鋼針收走。金玉堂看的詫異,問他:“你這是做什麼?”
“這些鋼針都是稀有材料製成,待收集起來還有利用價值,另外虎屍虎骨也都不錯。”
金玉堂大訝:“你什麼時候變這麼窮了?”
唐劫翻了個白眼不理他。
換成是彆人或許會奇怪錢英晨如此變化,金玉堂卻永遠不會想那麼多。
那仆役走過這一段,尚未走出多遠,就見上方已刷地落下一把鍘刀,仿佛唐劫的雲叢天刀般。不過這一次他運氣好,一直在小心關注的何長安突然出手,在鍘刀將其分成兩半的同時將那仆役拉開,救了他一命。
可惜他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在繼續前進中,一股從地下冒出的黃色毒液讓這名仆役在痛苦哀號中死去,這一次連何長安都救不了他。
從大殿到殿內,一路可謂機關重重,步步危機。
如果說大殿之外,因為沒有準備的緣故,其實沒有多少危險,那麼大殿內的危險就一下提升到殿外的十倍百倍。
而且威力極大,有許多即便是何長安也自忖無法抵抗的。
如那先前的雨針,雖能洞穿護罩,但是何長安自忖還能抗住,充其量受些傷卻殺不了自己,但是到後來層出不窮的陷阱,有些是連何長安也抗不住的。
這刻一路走來,越往裡走,那些機關陷阱就越驚人。
“啊!”隨著一聲尖利的慘叫,又是一名仆役倒在血泊中。
一抹刀光鬼魅般出現,斬在他的腰間,將他整個劈成兩斷,黑色的刀弧帶出冷咧殺意,消失於空寂。
沒有人知道它從何而來,也沒有人知道它還會不會再度出現,更無人知道能不能擋下那恐怖的如死神般揮來的一刀。
眾人不得不從旁邊繞去。
何長安還想讓仆役開路,傲翅虎微帶艱難的回答:“沒人了。”
“什麼?”何長安楞了楞,回頭看去,隻見金玉堂身邊已隻剩下了那老管家,他的所有仆役卻都已經死光了。若是這刻朝著來時的路看去,就會發現回去的路上塗滿了鮮血,稍顯詭異的是沒有屍體——屍體都被唐劫摸走了。
何長安的臉抽了抽,目光掃過眾人。
所有人的心同時一顫。
每個人都知道,走到這一步,其實已沒什麼回頭的餘地。
何長安不會放棄,該走的路也必須要走下去。
問題是誰成為得利者,誰則為之付出生命。
天心以下的修者,基本已經死光了。
天心以上,也死了好幾個。
現在看來,至少還得再死幾個。
目光在眾人身上轉動,終於,何長安一指傲翅虎身後的一人道:“你來。”
此人是傲翅虎帶來的五名靈環真人之一,這刻聽到何長安的指派,臉色一白:“何大人,本人乃獸煉門人,不受你指派。”
何長安手一甩,一隻右手已驟然伸長,正抓住那靈環真人的咽喉,何長安冷酷道:“探路,或者死!”
此時此刻,何長安終於暴露出他冷酷殘忍的一麵。
那靈環真人隻覺得一股龐大力量從何長安手中湧出,幾乎要將他生生充爆,兩隻眼睛甚至因此鼓漲,變得如金魚眼一般,心中大駭,隻能拚命的點頭。
何長安這才鬆開手,那靈環真人跌跌衝衝上前,先是放出妖物探路,接著連續釋放出好幾個強力法術保護。
隻是任他放出的法術怎樣厲害,麵對這萬界王庭布下的機關依舊是不堪一擊。
刷!
一支小箭洞破虛空般飛出,正射在一隻蟒妖身上。
這蟒妖是真人手下生命力最強的妖物,便是斬了頭顱都不會死,哪怕將其斬成十七八段亦可再生,堪稱不死之妖。但這刻被小箭釘在地麵後,竟是隻扭動了幾下便徹底死去,這一箭之威看得人心中驚悸。
蟒妖既死,那真人手中再無可用之妖,隻能自己上前探路,饒是小心翼翼,用儘手段,卻也隻躲過兩個陷阱,最終死在一支射出的長矛上。
隻是一矛,便摧毀了他全部的生機。
此時他們已穿過大殿外部的長廊,繞過偏殿,進入主殿大門。
站在門口,甚至可看到內中景象,可看到那尊大鼎與其下永不熄滅的火焰。
看到那鼎,還有那熊熊火焰,每個人的眼中都射出貪婪的光芒。
即便不知道那到底是何物,也可想象,能夠讓萬界王庭以如此手段重重保護,經曆萬載而不滅的存在,其價值之高。
死去的人,固然是已經死了,活著的人,卻已看到了財富的希望。
希望歸希望,從殿門到大鼎,依舊有一段漫長的距離,龐大的空間。
何長安再指傲翅虎身後一人,道:“你!”
他連探路兩個字都不說了。
經過曆次冒險後,這已是傲翅虎身後最後一個靈環真人了。
那真人絕望地看看傲翅虎:“大人,幫幫我,我不想死!”
傲翅虎轉過頭去不看他。
那靈環真人徹底絕望,回頭怒視何長安:“閣下如此欺淩我獸煉門,此事之後,我獸煉門……”
他話未說完,何長安已再度伸手抓去。那人大駭想躲,雙手已幻化出一個個法印。何長卻視如無物般破入,一把抓在那真人脖子上,這次連威脅都不做了,將他猛地向空中一拋,同時擊出一掌,正中他的馭獸袋,數隻妖物同時破袋而出,在空中化成數道流虹飛出。
下一刻就聽大殿之中一片呼嘯乍起,各種機關陷阱紛紛觸發,瘋狂地向那真人湧去。
那真人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就被這恐怖的機關風暴淹沒,化成無數血肉碎塊。於是大殿內下起一陣血雨,有人的,也有妖獸,有血,也有肉塊,內臟,就這麼紛紛灑落在大殿各處。
剛才還明亮整潔的大殿,在瞬間變成了一個血肉殺場。
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一時隻覺得心顫無比,就連唐劫都皺起眉頭不願再看。
金玉堂湊過來說:“你還要把屍體都拿走嗎?”
唐劫看看這貨,徹底無語。
此時大殿內的機關大多已被觸發,剩下少許基本都在邊緣處,隻要不亂走基本不會觸發。
以大量的生命為代價,何長安終於打通了通往仙鼎的道路,心中亦是激動不已。這刻站在那大鼎前,何長安可清晰感受到來自那大鼎的力量。
“神物!”何長安難以自控的顫抖起來:“這定是上古神物,即便在萬界王庭中也屬於少見的寶貝,所以才會被放在防禦如此嚴密的大殿中嚴加看守!”
“還有那火焰當也是天下異火之一。”玄鐘子接口,說著他已從地上取出一支小箭向那火焰擲。這小箭是用先天精金煉成,堅硬無比,這刻碰觸那火焰卻是瞬間被消融至無。如此威力看得玄鐘子也不由哆嗦了一下,脫口道:“好厲害的火焰,若能煉化收服此火,天下都大可去得。”
傲翅虎也道:“鼎中當還有寶物。”
這大鼎和異火他是不指望了,這刻隻希望鼎中還有些寶貝可分給大家。
南凝江,明夜真,虛明月等人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看那大鼎的眼中同時閃爍出異樣光華,就連金玉堂都興致勃勃的湊上去。
沒有人注意到,那個時候唐劫反而向後方退去。
他退向大門,一直站在距離他們數丈遠處。
正好這時候金玉堂回頭看了一下,看到唐劫,楞了一下道:“英晨你站那麼遠做什麼。”徑是向唐劫走來。
剛走出沒幾步,就聽空中呼嘯乍起。
愕然抬頭,隻見一道血色光華驟然亮起,彌漫了整間大殿,同時伴隨著的是一陣尖利長嘯。
何長安心中一驚,脫口叫道:“小心!”
同時身上已亮起金光。
就在他反應的同時,玄鐘子卻猛地吐出大片鮮血。
他低頭看去,隻見自己的胸前竟突兀地出現了一截劍尖。
玄鐘子愕了愕,想要反擊,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反擊的力氣。
他所有的鮮血在那刻瘋狂地湧向小劍,隻是一個瞬間,整個人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乾枯下去。
“嗷!”玄鐘子仰天發出痛苦的呐喊。
他本是化魂真人,實力強悍,隻可惜氣運不佳,先是被大山壓製,再是丟失最拿手的法寶,最後更是第一個遭遇偷襲,竟是連一展身手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死於非命,可以說天神宮中死得最憋屈的一個。
這一幕看得眾人亦為之震驚,何長安,朱運幾乎是同時向那小劍出掌,就在出掌的同時,那劍尖已穿過玄鐘子的胸膛,筆直飛出,如一道利箭射入另一人體內。
“老十!”南凝江痛聲大叫著。
被這劍刺中的赫然是十二鷹中的又一成員。
此時十二鷹已隻剩南凝江和周芳華二人了。
“十二郎!”周芳華脫口出聲。
那熟悉的劍影還有恐怖的吸血,分明正是無量劍!
十鷹的鮮血幾乎是在瞬間就被無量劍吸儘,帶著詭異的呼嘯,它已撲向下一人,這次是撲向明夜真。
明夜真身形急轉,他明見精擅空間之道,在騰挪閃躲方麵最是擅長。然而就在他躍起的同時,突然覺得好象有隻手在自己的肩頭按了一下。
這一按,讓他向上躍起的力氣消失至無,同時也將他體內運轉的靈氣全部打散,竟再無法閃避,挪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劍穿透他的身體。
撲!
明夜真雙目流出鮮血。
他看到小劍插在自己的胸口,所有的生命力量伴隨著鮮血一起湧入小劍中,鮮紅色劍身正在綻放出大片的血色光芒。
它在顫抖!
興奮的顫抖!
發出低低的鳴聲!
明夜真不知道那是為什麼,隻是全身一陣無力的跪倒下去。
在他生命的最後一瞬,他看到身後一張陰險的笑臉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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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變來得如此突然,以至於連何長安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直至明夜真倒下,眾人才終於回過神來。
嚎!
傲翅虎的狂野叫聲震蕩長空,重劍劈出大片光華,直掠向明夜真的背後。
在狂暴的重劍瀾流中,明夜真已被這一劍砸的粉身碎骨。
然而血色小劍卻如條敏捷的遊魚輕鬆避過,在空中盤旋著,飛行一周,落入一人手中。
這時,大家才發現大殿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人。
“瘋老道!”周芳華脫口叫了出來。
她終於認出,這正是當初幫許妙然逃跑的那個瘋道人。
隻是此時的藏青鋒哪裡有半點瘋態。
他站在大殿中央,捧著無量劍,看都不看眾人一眼,雙目中露出興奮喜悅的光芒。
他哈哈大笑道:“成功了!哈哈,老夫終於成功了,無量劍解封了!”
在一連殺死玄鐘子,十鷹與明夜真後,這把噬血之劍終於解開了它曾經被封印的力量。
這刻就見無柄的劍身上,一絲絲血氣蔓延,不斷地延伸向空中,整個大殿在這血氣彌漫下,變得如蒙上了一層血色霧紗般。
何長安立時察覺不對,叫道:“小心這些血霧!”
“沒用的!”藏青鋒大叫道:“無量劍解封,血河界重開,你們注定了都要成為血河之祭!”
說著他手一揮,無量劍遙指長空,更多的血氣從劍尖處冒出,伴隨著這些血霧,半空中竟隱現出一個巨大的血色裂縫。
這血色裂縫赫然是由無量劍放出的那些血霧組成,但是裂縫內卻隱隱傳來恐怖之極的嘶嚎呼叫。
“血河界!”聽到藏青鋒的說話,何長安朱運已同時色變。
何長安高叫道:“快阻止他!”
說著已對準藏青鋒一指點去。
“沒用的!”藏青鋒囂狂大呼:“今天你們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裡,成為血河之祭!”
說著左手同樣一指點出,以指對指,卻是正麵硬撼何長安。
指芒對撞的那一瞬間,何長安集中全力打出的指芒竟然被撞至粉碎,藏青鋒的指勁已如長虹流星般向著何長安刺去,打在何長安的身上,轟然撞起一片金光,堂堂的犬王何長安竟是被這一指撞得連退數步。
“你!”何長安震驚地看向藏青鋒。
他身為天神宮魁首之一,化魂境內,可以說除了同樣的六大派魁首便無人能敵,沒想到今天卻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一指擊退。
藏青鋒臉上青氣一閃而過,嘿嘿笑道:“什麼狗屁天王,六派魁首,統統不過是一群井底之蛙。真以為紫府之下,你們這些人就無敵了?走出這個世界看看,比爾等強的可說比比皆是!今日,老夫就讓你們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紫府以下第一人!我要……殺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