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號的甲板上,海蛇的屍體被分成一段段。
唐劫一邊拋玩著手中的海蛇內丹——這海蛇內丹難得的完整,沒被吸收過,一邊看著數十名水手正在奮力地給這條大海蛇剝皮,割肉,取膽,海蛇皮是用來皮甲的材料,蛇肉與蛇膽大補,都是不錯的好東西。
殺這麼一條海蛇,唐劫算算到是為自己帶來至少三五千靈錢的收益,關鍵還是那內丹完整,價值比較高。
不過這也是運氣好,象這種全身是寶又傻的海妖難得遇到,大多數海妖看到情勢不對早就跑了。海底是它們的天下,一旦入了海,實力對比可就立刻顛倒,就算是天涯海閣的弟子也不敢說下海追妖。
那老爺子對著唐劫恭敬道:“唐公子,靜室已經備好了,公子可隨老朽前去。”
救下這一船人後,船上的人少不得上前道謝。一番交談後,唐劫已經知道這艘船來自靈山島雲家,是雲家的一艘商船。這老頭叫雲長安,正是雲家的一位老人,雲丹明是他的子侄輩,皆出自雲家旁係。他們此刻所要去的是千帆島,雖不同路卻也途經天河島。正因此那老兒感恩留客,唐劫考慮到自己已靈氣耗儘,長途飛行又不容易找歇腳點,風大雨大還易迷途,也便同意了。
這刻聽老頭這麼說,便道:“多謝老丈了。”
雲長安忙道:“唐公子客氣了,公子乃是修者,地位尊貴,又對我等有救命之恩,但有所求,定當滿足。”
聽到修者這個詞,唐劫笑道:“聽你說話,好象與修者打過交道,若是那普通人,隻怕早就仙人仙師的喊個不停了。”
雲長安哈哈笑了聲:“我雲家好歹也是三島家族之一,家中也豢有靈師,小老兒自是見過修者。”
由於涯海多島嶼,因此這裡的家族與門派情況與文心等國不同,不考慮那些陸地家族,舉凡海島家族或門派,其地位高低首先取決於所在的島嶼。若是所在的島嶼小了,則就算該家族或門派統一全島惟我獨尊也隻是個村長。
惟有那些麵積廣袤,資源豐厚,人口眾多的大島嶼上稱雄,才能獲得大家的承認。
正因此,在涯海一般把島嶼分成四類。第一類為五千頃以下的島嶼,這類島嶼通常稱為村島,由於麵積有限,發展前途也有限。涯海的一頃土地差不多就是一平方公裡。第二類為五千到兩萬頃的島嶼,這類稱為縣島。第三類是兩萬到十萬頃的島嶼,成為府島。第四類為十萬至五十萬頃麵積,稱為州島。
涯海總計有五座麵積達到數十萬頃的大島,其中兩座為資源島不計在內,另三島土地肥沃繁華,所謂三島家族,就是指涯海境內的這比較肥沃的三個特彆大島——靈山島,千帆島和明光島。
隻有在這三座島嶼上稱雄的家族,才叫真正的大家族。
除此三座大島外,還有一座超級大島叫長風島,麵積有二百多萬頃,四周更有無數衛星島嶼拱衛,這裡就是天涯海閣的所在,也是唯一的超百萬麵積的大島。
據說以前也曾有過其他的大型島嶼,不過都被天涯海閣的人以通天手段打碎,分開,化整為零,以便統治。
唐劫與許妙然長期通信,因此對涯海也是頗為了解的。這刻聽老頭這麼說,“哦”了一聲:“原來是三島家族,那就難怪了。不過既然是三島家族,怎的這麼大一艘船,竟然也未派個靈師跟隨護航呢?”
他這話一出,那老兒的麵色立時尷尬起來。
看他這表情,唐劫知道自己多半是無意中戳到傷疤了,忙道:“是我問的多了。”
雲長安歎了口氣:“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最近雲家遇了些事,人手有些不足。”
唐劫知道,海上貿易的情況比陸地要特殊得多,靈師一路護航,動輒數月時光。正因此,非大船重貨,靈師一般不予跟隨,否則賺的錢還不如聘用的錢多呢。
但眼下這艘船可是五桅大海船,載貨量極大,這麼大一艘船都不派靈師護航,要麼是雲家的買賣已經大到這樣一艘船都不放在眼裡,要麼就是他們真的人手捉襟見肘到這步。
看雲長安的表情,怎麼也不象雲家財大氣粗至此,唐劫隨明白多半雲家正遇到些麻煩呢。
他不欲攬麻煩到自己身上,故此隻淡淡道:“原來如此。”
“對了,聽公子口音好象不是涯海人?”老頭問。
唐劫回答:“洗月弟子,奉命來涯海辦些事。”
老頭一聽說是洗月弟子,明顯嚇了一跳,一時竟沒敢再問下去。
片刻後二人來到為唐劫準備的艙室中,唐劫推門進入,見艙室布置得還算乾淨,點點頭表示滿意。
那老頭道:“公子就請在此處歇息,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知道了。”唐劫淡淡應了一聲。
老頭見他沒再問什麼,這便離開。
看到老頭離開,伊伊刺溜一下爬到唐劫肩上,問:“哥哥,為什麼你要告訴那老頭我們是洗月派的人?還說是公事,那不是把我們的目的全暴露了嗎?”
唐劫回答:“就是要暴露啊。”
“啊?”伊伊瞪大眼睛。
唐劫已答道:“此趟過來,我的任務是找到林白藏,可天大地大到哪兒去找?說是在天河島,可那已經是很多天前的事了,現在到底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就算他在,你知道天河島有多大嗎?”
唐劫伸出四根手指:“四萬頃!這麼大的地方,我靠什麼找?就靠這百裡星盤?”
說著唐劫冷笑起來:“單是一個天河島,要想全找過來,怕是就得費上數十日功夫,這還不考慮對方也是會動的,沒準來個擦肩而過,去了我已經找過的地方,那便是翻個底朝天也未必能找到了。所以……”
唐劫頓了頓,這才繼續道:“惟今之計,最好的辦法不是我去找他,而是讓他來找我。”
原來是這樣,伊伊明白了。
很顯然,為了快速找到林白藏,唐劫就是要公然在涯海現身,以吸引對方的目光了。隻要林白藏不是白癡,肯定會知道一名洗月弟子在這種情況下高調亮相是為了什麼。
“可這樣一來,獸煉門的人也會知道你吧?”伊伊問。
唐劫點點頭:“那是必然的。既然要以己為餌,引來的未必是獵物,也會有天敵。不過還好,如果隻是開識我還不怕,就算是天心靈環,我們也有後手。”
伊伊連連點頭。
唐劫之所以敢現身,說白了還是他有著無視天心以下修者的底氣。
無論怎樣的計劃,陰謀,都需要實力來支撐,力量越強,方法就可以越簡單。象這次的任務,如果換成是以前的唐劫,可能還要用儘種種手段來達成目的。但是隨著他傳送陣的完成,本體分身的力量聯成一體,等閒對手再不入眼中,計劃也就可以變得更加簡單而有效了。
公然亮相,以己為餌,這就是唐劫在現今情勢下的選擇。
而對於伊伊來說,這無疑是個絕好的計劃,因為她再也不用躲躲藏藏,而是可以和唐劫公然在太陽底下做想做的任何事了。
那一刻她眼中已是亮起了小星星:“我們可以去好多好玩的地方,每到一處就寫下唐劫伊伊到此一遊;還可以去買很多很多好看的衣服,讓路上的人都看到我們;我們還可以大聲說話,告訴每一個看到我們的人,我們是洗月派的人,自由自在……”
唐劫聽得額頭冒汗:“小傻瓜,靠這種方法你到何年何月才能讓所有人知道你啊?”
“恩?”伊伊驚奇看唐劫:“還有什麼方法嗎?”
“當然。”唐劫嘿嘿一笑:“要想在最短的時間裡讓所有人都知道你,你就得做些夠轟動的事,要讓所有人為你驚歎,如此方能在第一時間讓我們的名字傳遍四方。”
“那要怎麼才能轟動?”伊伊問。
“那就多了……”唐劫意味深長的回答:“越級挑戰,打敗赫赫有名的強人;豪擲萬金,成為人儘皆知的富人;製造事端,殺戮千萬,轟傳天下;又或者為人所不為,脫光了在天河島上空飛一圈,也是可以讓街頭巷尾人儘皆知的。”
伊伊聽得目瞪口呆,她到底隻是小丫頭,不象唐劫那樣經曆過各種網上博眼球的事件,思路一時跟不上趟,被唐劫信口道來的種種手段已是弄得有些暈了。
本以為隻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尋人任務,落在唐劫手中,竟然成了一場盛大的個人演出,一想到其後可能會經曆的精彩,就連伊伊都興奮起來,拍著小手大聲叫好。
在床上翻了幾個跟頭後,伊伊問:“那我們從哪開始?越級挑戰?還是豪擲萬金?”
唐劫笑笑:“與真君之女並遊天河,洗月天涯有望聯姻,你覺得這消息如何?”
“與真君之女?”伊伊先是呆了呆,隨即醒悟過來,大叫道:“許姐姐!”
早在前往天河島之前,唐劫就發過消息給許妙然,不過因為這兩人有事沒事就各種信息,伊伊並未在意,現在才知道感情那時唐劫就已有準備。
慢條斯理地喝口茶,唐劫道:“她現在已在天河島。好久未見,我也想她了,如今正好公私兼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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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島。
這是一座麵積狹長的島嶼,東西長而南北窄,看起來就象是一艘大船。
在島的東部有座山,叫步搖山,山高三千餘米,是天河島內第一高山。在山頂部有一個斜斜的突起,突出山頭長達百米,看起來就象是一支步搖紮在頭部,故得名步搖水道,同時也是步搖山一名的由來。
由於山頂終年積雪,積雪融化後就從步搖水道一路下流,流水憑空懸落,尤如天河垂簾,為島上一大盛景,故此得名天河島。
天河落於山下後形成一個小湖,叫做碧月潭。
在碧月潭上有座露台水榭,大如小島,通體以金屬玉石等重物打造而成,卻能浮於水麵而不沉,這便是天涯海閣赫赫有名的海上浮宮——在打造超級宮殿方麵,無人能出其右。
據說天涯海閣在長風島總部的超級浮宮“天涯海閣”,本身就是一件超級道兵,擁有難以想象的強大抵禦與飛行能力,可保數萬人在其中而不失,甚至擁有穿越屏障,逍遙界外的能力。
正因此,天涯海閣也被稱為棲霞界內最能跑的大派之一,這種能跑不僅是因為他們的瞬海千風,也因為他們的超級浮宮。
碧月台中的水榭自然無此能耐,儘管如此,卻也可以在潭中自由飄動,從任意角度看天河懸垂,激流飛瀑。
許妙然此時就坐在水榭的觀景台前,托著下巴看天河水,隻是雙眼呆直,完全不象是在欣賞的樣子,呆呆地不知在想什麼。
“噗嗤!”身邊傳來忍禁不住的笑聲。
許妙然頭也不回,道:“紅苑你這妮子是不是又討打?”
身後的紅衣小婢委屈道:“人家就是看這景色優美,心中歡喜就笑出聲來,怎麼就惹了小姐發怒了。”
許妙然哼聲:“牙尖嘴利,敢笑話我還不敢認?”
“切!”紅苑背著手搖了下身體,卻是半點沒害怕的意思。
還是旁邊的青衣婢子仙桃點了一下紅苑額頭:“也就是仗著小姐疼你,就敢這麼沒大沒小,有本事見老爺時你也這般說話啊。”
紅苑吐了吐舌頭:“開個玩笑嘛,何必當真。不過小姐,你真要和那唐劫並遊天河,讓世人皆知?”
許妙然淡淡道:“我與唐劫約遊天河,那是我和他的事,旁人如何,與我無關。”
“可那唐劫分明不是為了你才這麼做。”紅苑氣憤道。就她而言,這唐劫追求自家小姐也就罷了,竟然還把公事也參合進來,著實可惡。豈不知追女孩子當一心一意,哪有順道兩便之說?
如此行為分明是其心不誠!
許妙然到是很淡然:“我知道,可那又如何?他與我不同,我出身大家,資源予取予求,他卻是出身仆役,地位卑下,能有今天皆靠自身努力。仙路迢迢,於他於我皆隻是開始,他要走下去,就依然不能放鬆。一心一意之情愛,於他是種奢侈,是不可能存在的。正因此,順道兩便方為正途。所以這些年來,他從不來看我,好不容易來一趟,也是因為有正事,就是這個道理。你若問我歡喜不歡喜……我身為女子,自然也沒理由歡喜這樣。可我能不喜歡,卻不能不理解。”
紅苑撇嘴:“換成是旁人,也未見你如此善解人意。”
彆看許妙然這刻一口一句道理,紅苑可是相當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氣的,一旦她心情不對付起來,各種妖孽事都乾的出來,絕對不會辜負了妖女這個詞。
許妙然已大笑道:“我好歹也是真君之女,隻有彆人來理解我,哪有我去理解彆人?這善解人意嘛……對自己喜歡的男人也就夠了。”
正說話間,許妙然腰間玉佩突然亮了一下。
低頭看去,許妙然臉上盛放出如花笑顏:“他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