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氣浪飆卷八方,玉劍門的弟子首當其衝,幾乎在一瞬間被消融至儘,連帶身上的裝備也紛紛被融化。
就連那天滅宗自己的弟子都討不了好,他們相互廝殺本就距離甚近,就算屠百雄有心控製,然戰鬥之際須臾千變,總不可能把握好每一點距離。
因此這刻劇爆之下,玉劍門弟子固然被天煞雷珠的絕大威力當場轟殺,那些天滅宗弟子也有不少當場遭殃。
那罡風爆烈之後並不消散,而是繼續呼嘯狂卷著,向著空中射去。
“護界罡風?”遠處一直在窺視著這場戰鬥的唐劫已低喝出聲。
這天煞雷珠中所蘊含的力量,分明就是棲霞界的護界罡風。
當初他對付妖虎之時,就曾花重金買過一絲凝煉過的罡風焰用於布陣,可以說是所有材料中最貴的部分,因此對這罡風可說最熟悉不過。
沒想到今日竟是再次見到護界罡風出現。
隻不過這罡風更加暴烈,更加凶猛,也更加囂狂,難怪這天煞雷珠威力如此強大,卻又煉製不易,竟是以這護界罡風為基礎的。
不過看這情勢,這天煞雷珠內的罡風比起真正的護界罡風還要差上許多,這刻席卷的焰潮雖然如吞噬一切生命的怪獸,所到之處儘皆成灰,卻有一人仍在苦苦支撐,正是那老者。
在這囂狂焰火大潮中,那老者雙手連施印法,身上光芒不斷閃現,紅藍光罩紛映變化與那滔卷的罡風相對峙,竟是生生擋了下來。
隻是他能抗的時間也隻有限,伴隨著罡焰嘯卷,那老者身上護罩砰砰砰不斷碎裂,終於罡焰飆揚中,那老者“啊”的一聲飛起,身體已在瞬間被撕成碎片,隻留下一個頭顱在空中飛揚,雙目依然圓睜,似是不敢相信此情此景。
此時那罡焰的威力也終於進入尾聲,呼嘯聲中,所有罡風已凝聚出一絲金色罡焰向著空中升去。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護界罡風。
“奇怪,天滅宗沒落已久,不是連真君以上的人物都沒了嗎?怎麼還能製作這天煞雷珠……”唐劫喃喃自語。
突然間想到自己買到的罡風焰,心中立時明了。
他這邊還在分析洗月派與文心國內諸派之間的關係,鬥場之上已是一片狼籍。
一顆天煞雷珠的爆裂,直接讓玉劍門的人幾乎全部死光,就連那跑得最快的冷希羽也被餘波轟中,身負重傷。這還是屠百雄有心保人頭,沒將他置於雷珠自爆中心的考量。
不過天滅宗自己也被這一下毀掉近半數人,剩下的人人重傷。
隻是這些家夥卻全無恐懼之情,反而個個興奮。
因為從進入天滅宗開始,他們就被灌輸一切財富與利益皆需在冒險中獲得的思想,隻要能撐過不死,必成大器。
對於活人而言,逃過這死亡一劫,未來就是一片坦途,隻憑這獻上人頭一功,就可以從派中得到大把資源。
在這方麵,天滅宗到是從來不小氣。
唐劫為了獲得洗月派的重視冒險暴露身份算什麼?相比這些天滅宗的瘋子,還真是一般了,至少他的付出更少,而回報更大。
這刻屠百雄一擊得手,眼看那芥子袋還在,已是放聲大笑起來:“早說了讓給老子不就沒事了,偏要和我搶,這就是和我天滅宗作對的下場!”
那冷希羽被他一擊重創,整個背部都焦了,躺在地上猶自掙紮,看屠百雄這刻走來,知道自己已無幸理,狠聲道:“我玉劍門得不到,你也彆想得到!”
屠百雄聞聲色變:“不要!”
人已急速衝向冷希羽,隻是他終究慢了一步,隻見冷希羽一手拍在身旁芥子袋上,那芥子袋竟在他一掌之下化為飛灰,袋中所有物品也就此消亡。
“混蛋!”看冷希羽如此果斷,屠百雄也怒了。
他用掉一顆天煞雷珠,又死了宗門內這麼多弟子,沒想到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得到,心中怒意盛極,一掌按在冷希羽身上,隻一擊便將這華服公子打死。
如此尤嫌不夠,他抽出戰刀瘋狂揮動,就是將這玉劍門的少主砍成一截截肉塊,看得唐劫也心中寒意大冒。
他從未見過有人可以如此瘋狂,行事又如此歇斯底裡。
儘管一直都明白在社會的角落裡,存在著許多陰暗,但沒有親身經曆過的人,卻永遠無法真正體會到那種瘋狂。
唐劫有世人皆黑的心理準備,卻沒有修者皆瘋的心理預期,直到這刻,屠百雄真真正正地給他上了一課,讓他明白了什麼叫人,是永遠無法揣度的。
曾經他以為這次的勝利,是因為他辛苦謀劃了一切,再無任何運氣成分。
但是今天,這刻,在看到玉劍門的遭遇後,唐劫終於意識到,自己依然是運氣的寵兒。
運氣讓他的對手有理智,有需求,有目的,也就從而可以被計算。
但未來的路,他所遇到的敵人,卻注定不可能每一個都符合這條件。
人性,是最無法被預估的!
尤其是修者!
這一幕同樣震撼了小伊伊,如果不是經曆過虎嘯穀中的戰鬥,經曆過唐劫與顧長青之間的那場生死血鬥,單是眼前的慘烈景象就足以嚇壞這小丫頭。
可就算如此,伊伊也還是被嚇得不輕。
趴在唐劫的背上,伊伊顫抖道:“哥哥,他們好可怕。”
“恩。”唐劫應了一聲。
然後他站起身,扭頭離開。
伊伊不解:“你不打算殺他們了嗎?哥哥。”
“法寶都炸光了,還有什麼好殺的。”唐劫一邊走一邊回答:“再說這群人是瘋狗。對於瘋狗,與它拚命是不智的行為,用誘餌引誘他們,讓他們為自己賣命,咬自己想咬的目標才是上策……我開始理解洗月派為什麼縱容這幫家夥了。”
聽到這話,伊伊沉默了。
良久,伊伊才終於道:“哥哥……”
“什麼事?”
伊伊很認真地說:“我覺得我早晚會被你帶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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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女山。
這裡是位於文心國岷州境內一座有名的大山,引其主峰仙女峰似玉女梳妝而得名。
仙女峰風景秀麗,盛產一種粉色鴛尾花,每到春夏之交,就是鴛尾花盛開的季節,屆時仙女峰上一片紅粉海洋,風景美不勝收,因此也吸引了大量遊客每年到這個季節來仙女峰賞花,更不乏情侶在這仙女峰下訂終身的怡人佳話。
仙女峰上有一座道觀叫白霞觀,相傳這裡的香火極靈,最利姻緣與求子,故香客亦是不少。
如今正是初夏,鴛尾花尚未凋零,仙女峰正值每年一度最絢麗的時刻。
站在仙女峰頂,唐劫象抱隻貓般抱著小虎向下眺望,看著那滿山花海,遊人如織,一時亦覺得心曠神怡,由不得說道:“到是一處風景絕佳的好所在,伊伊,不如我就跟洗月學院交代是在這裡發現你的吧,如何?”
“好啊!”坐在唐劫肩頭,伊伊回答:“可是這裡都是鴛尾花,沒有綠萼也,怎麼辦?”
“這個還不簡單,就說你是變異種嘛。”唐劫哈哈笑道。
“討厭啦!”伊伊鼓起小拳頭砸在唐劫身上,兩人在峰上自由地嬉笑玩鬨,看起來就象一對兄妹,到也引來不少遊人的側目與微笑。
離了雲霧澤後,唐劫就一路回洗月學院,這仙女峰正是必經之地。沒了鷹堂這個大敵,他心情愉快,少不得也就在路上遊山玩水的歸來,看看風景。
自虛慕陽死後多年來,他從未有一刻如今天般放鬆。
那是大敵死後的卸下重負的輕鬆,也是完成部分心願後心情的解脫。
正因此就連唐劫自己都沒發現,此戰之後,唐劫已在無形出現了些許變化,不再是整天沉默寡言,思考算計,而是更多笑容,更多從容,更多主動。
“咦?”就在嬉鬨之時,唐劫突然停下動作,向著不遠處看去。
遠處正有一群人上山,從衣妝打扮上看應當是山下附近的人家來上香還願的。為首的應該是誰家的小姐,看衣衫華麗,麵貌尚算姣好,身後跟著一個婢女,左右還各有仆人。
唐劫注意的就是那小姐身後的婢女。
那婢女年紀不過十六左右,穿了一件翠綠小衫,手裡還撐著把傘,正為她家小姐遮著日頭。
這刻唐劫目不轉睛地看過來,卻被那幾名下人注意到了,有人便指著唐劫喝道:“小子無禮!”
“李中書家千金也敢覬覦?”
唐劫不知道李中書是什麼人,不過他知道中書是官稱,職級五品。
一個五品官員,他還不放在眼裡。
修者天生高人一等,從踏入仙路開始就可以見官不拜,入了脫凡就地位等同與四品官。靈湖期地位與六品等同,但他出身洗月學院,背景深厚,就算是五品官員當麵對他,也不敢對他無禮。
因此這刻也不理那仆人吼叫,依舊看得目不轉睛。
那仆人見唐劫不理他,氣得全身發抖,想要衝上去揍這不知趣的小子,還是那小姐拉了他一把,叫他莫與人一般見識,這才作罷。
一行人上了山峰,便進了那峰頂道觀,唐劫的目光一直追著這群人的背影,直至對方進入觀內後消失,這才輕笑一聲:“有趣,有趣。”
“哥哥,出什麼事了嗎?”伊伊看唐劫這般模樣,悄聲問。
“你沒覺得那個婢女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