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賊!”
高亢的喊聲驟然響起,撕破長夜,傳遍了整個萬合園。
這叫喊聲傳四野,立刻引得無數學子張望,更有人聽清聲音方向,已向著這邊疾奔而來。
轉眼間陶然居門口已站滿了大量學子,一隊負責糾察的學子衝過人群,隻見唐劫正站在門口。
“出什麼事了?大呼小叫!”一名糾察怒道。
唐劫已對著那人道:“回師兄,剛剛有賊夜入我屋中,意圖行竊?”
這話出來,人群中立刻鼓噪大起。
洗月學院作為文心國內最高級的學院,有仙師治理,當真是不經允許,連老鼠都難進來咬一口,已不知多久沒出過鬨賊的事,沒想到今天竟會發生這種事,一時間議論紛紛。
那負責糾察的幾名學子也呆了呆,其中一人問:“你可看清是誰?”
唐劫回答:“夜色太黑,弟子剛剛回來,並未看清是誰。”
“可丟了什麼東西?”
“那到沒有,屋裡所有東西放置齊全。”
“那你喊什麼有賊?”那學子也怒了。
唐劫不慌不忙,指著地上的一堆麵粉道:“若是無賊,這地上的腳印從何而來?”
相比之前唐劫看到的腳印,此刻他所指的腳印卻是“清晰”多了。
那學子立時一楞。
洗月學院規矩森嚴,如無許可,就算是糾察也不可擅入他人住宅,不請自入,就算不是賊,都要抓起來好好拷問一番。
既然唐劫有了“證據”,這事想不問都不行。
那為首的學子立刻燃起一張傳訊符,隻是小片刻時間,已有人出現在陶然居前。
正是辛越與司月兒。
那辛越剛一到,就哼了一聲:“洗月學院已有好久未出過鬨賊之事,沒想到今天到是來了熱鬨。”
說著已大步踏入唐劫屋內,左右看了看,道:“誰是屋主?”
唐劫站出來一拱手到:“洗月學子唐劫見過辛上師,司上師。”
“原來是你。”辛越看看唐劫,臉上竟罕見的露出一絲微笑。
作為學霸,唐劫在一眾上師的眼中,印象還是相當不錯的。
辛越甚至還記得第一堂課上,唐劫是唯一用筆認真記錄下他說的每句話的人。
雖然說他自己也不拿他講的課當回事,但有人重視他講的課,總是會讓人感覺開心的。
這刻辛越點點頭:“說說你發現的事。”
唐劫便將自己參加結社回來,“無意中”發現自己灑落的麵粉上沾有彆人腳印的事說了一遍。
說著他還指那地上腳印道:“上師請看,這鞋印的尺碼絕對比小子的腳要大許多,絕不可能是我自己留上去的,鞋印也不對。”
辛越隻看了一眼,便繼續問:“屋裡可丟了什麼?”
“那到沒有,非但沒丟,反而好好的,看起來什麼都沒動過的樣子。”
“哦?趁你不在,偷偷跑過來,卻什麼都沒做?”辛越眉頭一挑,仔細看了看屋子,突然雙手捏動法訣,打出一道道靈氣落在屋中物事上,然後臉色突然一變:“這裡的東西都被施過術了……”
屋裡的東西被施了術,事情的性質就明顯變了。如果有人在這些普通物體種下惡毒法術,那很可能就是害人性命的事。
司月兒已道:“可能查出是什麼術法?”
她不象辛越,辛越在學院中除了講課外,還職司洞察,最擅於發現隱匿形跡。
辛越搖了搖頭:“不象是什麼咒法惡術,卻不知有何用意,待我再細查一下。”
他正要再查,卻聽到身後一個聲音:“不用查了,是返本歸源法。”
眾人赫然回頭,隻見屋門口不知何時已站了一個青袍中年男子。
那青袍男子相貌堂堂,頗有幾分不怒自威的風範,這刻背著雙手徑直從門口進入,辛司二人看到,已同時躬身:“謝堂主!”
聽到這稱呼,唐劫哪還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
洗月學院副院主謝楓棠!
洗月派有內八堂和外八堂,洗月學院其實不過是洗月派下內八堂中訓堂的一個組成部分,職司培訓弟子。
由於洗月學院地位比較重要,院主通常也就是訓堂堂主,因此正院主鳳紅鸞長年在外,平日裡尤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學子們隻知其名而不見其人,洗月學院的大部分事務,就是由副院主謝楓棠負責,而謝楓棠本身也是訓堂的兩個副堂主之一。
也因此,學院上師有時也稱正副院主為堂主,因為他們本身就是訓堂下屬,不過這卻不是學子們有資格稱呼的了。
這刻看到謝楓棠突然出現,唐劫也忙拜倒:“見過院主。”
“起來吧。”謝楓棠揮了揮手,一股無形氣勁已托著唐劫起身。
這時辛越才道:“堂主,你剛才說是返本歸源法?可這是脫凡境才能用的術法啊,難道說闖入這裡的竟是我學院脫凡境的學子?”
隻是一個脫凡境的學子好好地跑到一個新生住所來做什麼?
這裡有什麼值得脫凡境來偷的嗎?
想到這,辛越已是狐疑地看向唐劫。
唐劫則是一臉漠然,好象什麼都不明白的樣子。
謝楓棠已道:“對方是不是洗月學子還不清楚,不過返本歸源法的作用是讓所有物體回歸原樣,既如此,說明闖入者並不希望自己的到來被人發現……”
聽到這話,辛司二人眼中一亮:“沒錯,難道這闖入者不是來偷東西的?”
作為學院上師,他們其實也不希望發生這種事,畢竟傳出去也不好聽。
人到高位,利權皆有的時候,也就是個名,格外要注意一些了。
謝楓棠卻是悠悠道:“也可能隻是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吧。”
司月兒道:“不管來意到底為何,既然知道潛入者用了返本歸源法,那就查查學院中的學子有哪些學過此法,再對應一下這個時間他們在哪裡,應該可以查出是誰乾的。哼,敢在學院行此鬼祟之事,定要將其揪出,狠狠責罰,趕出學院!”
她對趕人之事當真是熱衷無比。
沒想到謝楓棠卻回答:“不用查了,洗月學院一萬餘學子,學過此法的不會超過五指之數。就算有那麼幾個,我保證你無論查哪一個,也都會發現他們是無辜的。”
“啊?”司月兒一楞:“這是為什麼?”
謝楓棠卻是歎氣一聲:“月兒,你以後沒事不要老是想著趕學生走好不好?碰到事也動些腦子。你想想,返本歸源法到底是什麼樣的術法,又到底什麼樣的人才會學它?”
聽到這話司月兒心神一凜。
返本歸源法是使物體回歸原形的法術,正因為沒戰鬥力,學院弟子又大多努力衝境,因此很少有人會學這種法術。
真正願意學的,其實都是一些隱藏在暗處,執行特殊任務的人。
這類人通常要執行秘密潛入任務,又最好不被人發現,學習此術到是頗有用處,如果不是被唐劫發現了腳印,待到時間一長,那些物件上殘留的靈氣痕跡消散殆儘,就算是神仙也不會發現。
而在洗月學院中,做這種選擇的學子卻是極少的。
不,也不是沒有!
司月兒眼中一亮:“難道說是天……”
謝楓棠手一舉,已止住了她的說話:“沒有證據,不可瞎猜。”
司月兒深吸了一口氣:“是,可是我不明白,如果真是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那就得問他了。”謝楓棠已看向唐劫:“你叫什麼名字?”
唐劫立刻回答:“學子名叫唐劫!”
謝楓棠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一問就問出個唐劫的名字。
吃驚之下,麵色一變:“你說你叫什麼?”
“學子唐劫見過院主!”唐劫大聲回答,已將印有自己名字的積分牌高高舉起。
看到那積分牌上的字樣,謝楓棠麵色稍霽:“原來是唐劫……”
他回頭看了一眼,已有一名男子拱手遞上一本名冊,謝楓棠翻了幾下,皺起眉頭:“怎的沒有此子的資料?”
那男子回道:“資料不全,應當是有人有意壓下來了。”
這邊唐劫已回道:“弟子唐劫,瓊州人士,因野穀原馬賊屠戮而落難,三年前入的衛府。”
謝楓棠微愕:“瓊州?野穀原來?三年前入衛府,三年前……原來如此。”
他連連點頭,原本不怒自威的臉上竟是現出了一絲微笑。
辛越和司月兒不明所已,一起看向謝楓棠:“堂主,有什麼問題嗎?”
謝楓棠搖了搖頭:“沒什麼,嗬嗬,真沒想到……”
他重新看唐劫,也不說話,目光轉動,表情不斷變化,也不知在想什麼。
唐劫被他那目光看得有些害怕,縮了縮脖子:“院……院主,小的做錯什麼了嗎?”
謝楓棠臉上風雲變幻了片刻,終於搖頭道:“不,你什麼都沒做錯,恰恰相反,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唐劫這才鬆了口氣,喏喏道:“我剛一回來,就看到有陌生人腳印,有些嚇壞了,所以就喊了一聲,卻沒想到驚動了院主,以後我不會再這樣大驚小怪了。”
“沒有關係。”謝楓棠拍拍唐劫的肩頭:“不管怎麼說,你這裡的確有人闖進來了,此事是我洗月學院管理不嚴所致,我這個做副院主的也有責任。”
“啊?”辛越和司月兒同時震驚地看謝楓棠。
謝楓棠已經繼續道:“既然讓你受了驚嚇,學院自然也應補償你。”
“真的?”聽到這話,唐劫欣喜抬頭。
“當然,我堂堂學院副院主,還能騙你不成?”謝楓棠嗬嗬笑道:“說,你想要什麼?”
“那……那我想要靈藥用來修煉可不可以?”唐劫已快速道。
“沒問題。”謝楓棠直接點頭:“我這就為你手書一封,你可以自去五方亭,按你所需領十瓶下品靈藥,另外我再給你一千靈錢,聊做壓驚,你看可好?”
“好,好!多謝院主!”大概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好處驚呆了,唐劫激動的全身顫抖,已是一躬到底。
十瓶下品靈藥?一千靈錢?
辛越和司月兒已是聽得麵麵相覷,什麼時候謝楓棠變得那麼大方了?
這邊安撫好了唐劫,謝楓棠已轉身出門。
就在他走出去的時候,唐劫喊了一聲:“院主,你說那些賊人還會不會再來?”
謝楓棠聽下腳步,想了想,回頭對唐劫笑道:“有這個可能,那些賊人不知看中了你什麼,突然找上你。既然能來第一次,就能來第二次。不過你不用擔心……”
說著他轉頭對辛越和司月兒道:“你們去把趙希良叫來,讓他在這裡布個陣,守好此地。”
“布陣?”辛越和司月兒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對,布陣!”謝楓棠正色說道:“既然我們的學子受到了驚嚇,被人闖入,那自然是要好好保護的。此賊來意叵測,很有可能以後還會再來,我們自然是要防微杜漸的,以後你們有事沒事,也要注意這裡,避免再發生今日之事。我洗月學院以人為本,以德服人,不如此又如何讓天下門派歸心?就這樣吧。”
說完一閃身已消失不見。
司月兒簡直不敢相信地耳朵,回頭看看辛越道:“以人為本?以德服人?這還是謝老摳嗎?”
辛越表情沉重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