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新家,小東西很好奇。對她來說,人類世界的許多東西都是如此新鮮,所以什麼東西都要摸一摸。
一隻硯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走過去,爬到硯台上左看右看,一不小心栽進墨池裡,再出來時整個人都黑了。
唐劫看得哈哈大笑,小東西有些生氣,甩了甩頭,下一刻整個房間都飛滿了墨水。
“……好吧,算你狠!”看著遍布烏點的房間無語的唐劫把小家夥從硯台上拎出來,正要給她打水洗澡,卻看到小家夥隻是揮了揮手,全身所有的墨水已自動消散,隻留下白嫩嫩可愛的小臉蛋,嘻嘻笑著看唐劫。
“雖然戰鬥力差了些,花樣到是不少。”唐劫摸了摸她臉蛋笑道:“看你說話咿咿呀呀的,以後就叫你伊伊了,好不好?”
小東西聽到自己有名字了,興奮的翻了個跟頭,然後連連點頭。
“那好,老實在這呆著。”唐劫說著出門。
“咿咿呀呀!”看到唐劫要走,伊伊急的叫了起來。
唐劫笑道:“彆急,我不是離開,隻是去給你做個窩,我猜你也不喜歡老實住在花盆裡。”
片刻後,唐劫抱著一塊大木頭進屋。
他將木頭掏空,在裡麵塞上棉花,又用布縫了一個小枕頭和小被子,再在洞口掛上門簾,這樣就成了一個小木屋。
拍拍被子,唐劫說:“好了,從今以後這裡就是你的窩,以後沒事可以睡這兒,我不在的時候你就在屋裡玩,但不能隨便出去。要是有人來了,你就得變成花待在花盆裡,不能讓人發現你,知道嗎?”
小家夥點點頭,已變成一朵小白花,安安靜靜地立在盆中。
“就是這樣!”唐劫笑道。
下一刻小東西已變回人形,一下撲到唐劫懷中,和他親昵起來。
玩鬨了一會兒,小家夥似是有些累了,直接在唐劫手心中睡了過去。唐劫小心地將綠萼放進小屋中,給她蓋好被子。
然後唐劫獨坐在床邊,開始反思發生的事。
初遇綠萼的時候,唐劫光想著把她哄到手了,等真正到了手,唐劫才意識到隨著這小東西的出現,後麵可能會有許多麻煩。
仔細理了一遍可能遇到的問題,唐劫在心中盤算著,漸漸有了主意。看看天色不早,唐劫看了一下睡得安詳的小家夥,輕輕說了聲“晚安”,這便也睡去。
第二天一早,唐劫早早起來,在做好花園裡的事後,唐劫找了一些老樹根,拿著把小刀開始在樹根上切削,在去掉多餘的枝葉後,唐劫開始一刀一刀的在樹根上刻畫起來。
有小廝看到好奇,問唐劫這是做什麼,唐劫便回答根雕。
靠園藝吸引眼球的日子長了,衛天衝對園藝的興致已不如以往般高,如今唐劫就打算靠這根雕重新吸引衛天衝的注意力。
不過最重要的是,有了這根雕的名堂,唐劫以後就可以往自己屋子裡搬大量的木頭,這樣一來,就可以很好地掩飾掉給小東西做的窩,使其不那麼突兀了。雖然說唐劫的小屋少有客人來,但總得小心意外,而且這對唐劫將來入學也有幫助。
去了學院,唐劫就不可能再做花匠,這意味著他將失去自己擅長的位置,因此唐劫必須重新為自己找條路出來。
根雕是個不錯的選擇,這東西無論走到哪兒都可以用,挖幾塊木頭就是材料。
做得好了可以賣些錢貼補家用,做得一般也可以作為禮物送人——擁有一技之長的人,總是比較容易受歡迎的。
此外根雕即便對修仙也有作用,在修仙中有一門雜學叫傀儡術,通過傀儡製作與煉陣的配合形成有戰鬥能力的機關人,其中就要用到雕刻。
其實藝術在修仙中一直都有實際價值,無論是字,畫,音,雕在修仙界都能找到發揮自己價值的地方。
如虛慕陽當初寥寥幾筆就畫出一匹馬兒,再施以法術使其成活,就體現了其精湛畫藝。
若是那連畫都畫不好的,畫出的馬兒給驢子一樣,就算活過來也隻是個笑話。
至於字,更是畫符的基本需要,若你寫個律令字符,那上麵的字歪七扭八,憑空顯現,一個齜牙咧嘴的“殺”字,隻怕效果尚未發揮,先笑掉人的大牙。
因此在各大仙派下設的學院中,除了基本仙術外,關於琴棋書畫的內容也都存在,並具有實際意義——修仙界什麼樣的貨色都有,就是文盲沒有。
唐劫在衛府這一年多,除了陣道外,沒事就練習寫字畫畫,不求造詣驚人,至少也要工整象樣。據說學院的有些學生就是因為文科太爛,最終入了仙門都無法畢業。
唐劫可不希望因為字難看這個理由而無法畢業。
至於現在的根雕,唐劫則是為將來學習傀儡術考慮,也是為了將自己的陣道知識融入其中。
陣道其實是一門涉獵甚廣的學問,除了軍陣,守山陣外,煉丹,製器以及傀儡機關等幾乎都需要用到陣法,隻是方向特點各不相同。
虛慕陽擅長的主要還是天地大陣,對其他類型到不算太擅長,但道理相通,唐劫完全可以自己學習,研究。
唐劫對傀儡術並沒有興趣,但其需要的基礎雕刻能力卻是目前唯一和園藝沾點邊的東西,其他的如練字,畫畫,都和園藝無關,想在上班時候乾這事,衛家可絕不會誇他有上進心。
此外傀儡術和後世的科技體係在體現形式上也較為相近,對唐劫來說,這代表著自己在這方麵或許會有更多的發展可能。
雖然他現在也不會根雕,但距離入學還有兩年,兩年時間已足夠他把這門手藝大致掌握。
新花樣果然再度吸引了衛天衝的注意——棲霞界有石刻,但根雕卻極少見。
看著唐劫將手中滿是根須的樹乾翻來覆去的擺弄著,弄出一個個造型,衛天衝大感新鮮,竟也拿起一塊老樹根學了起來。
唐劫便教他該怎麼處理這些樹根。
與石雕不同,根雕在選材上要求較高,雕刻者需要巧妙利用材料本身的天然形態來製作,講究的是“三分人工,七分天成”。此外真正的根雕在造型上追求的是稀奇古怪,一般生長在平原的樹根,因養分充足,生長快,木質纖維也較鬆,難以形成奇特形態。隻有生長在惡劣環境中的根材,如背陽生長或懸崖峭壁石縫中,並經雷劈、火燒、蟻蝕、石壓、人踩、刀砍而頑強生存下來的樹根,由於光照不足缺土少水乏養分,久長不大漸漸變形。此外就是在雕刻前,也需要對材料進行各種處理。
但唐劫追求的不是藝術而是實用,因此對這些統統無需在意,他眼中的根雕卻是“七分人工,三分天然”。
藝術講究的是造型怪異,想象力豐富,傀儡講究的卻是仿真寫實,且要為煉陣刻製預留空間,兩者形相似而質不同。
但不管哪一種,做起來其實都不簡單。
雕刻本身就是一種綜合性很強的藝術,不僅需要藝術家擁有強大的雕刻功底,藝術鑒賞能力,也要求一定的繪畫底蘊。
唐劫的藝術細胞顯然是很有限的,以上的條件他哪個也達不到,拿著一塊木頭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名堂,最終下刀半天終於挖出個小木頭人來,頭部占了有三分之一多,兩條由根須組成的細短小腿,怎麼看怎麼醜。若是這東西用煉陣激活,使其可以行走自如,那多半就是一個畸形兒,估計沒兩步就得一頭栽倒在地。
對此唐劫也隻能無奈歎氣,安慰自己好歹還有陣道偏愛著呢,不能指望天下大道皆愛自己,隻是這計劃看來要破產,果然有些計劃製訂得再好,缺乏有力的執行手段都不行啊。
回頭再看旁邊,隻見小少爺衛天衝卻是下刀如飛,拿著一塊有盤狀凸起的樹根飛塊切削著,沒多過久,一隻小烏龜已然出現手心,雖然這小烏龜瑕疵不少,但至少結構完整,看起來不至於太走樣。
唐劫看得怔然:“你以前學過?”
他吃驚之下,連少爺都不喊了。
“沒有啊,這還是第一次,挺有意思的。”衛天衝看著自己的作品欣賞不已。
“天才啊……”唐劫無力地呻吟起來。
做夢也沒想到,衛天衝竟然會有這方麵的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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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天起,衛天衝就每天跟著唐劫玩根雕了。
與唐劫的“被陣道偏愛”不同,這位小少爺到是真心喜愛雕刻,完全符合虛慕陽說的有愛就有天賦。
起初衛天衝還有些擔心母親知道這事後會教訓自己玩物喪誌,後來聽唐劫說這也是修仙的基礎之一,便再無忌憚地每天沉迷於根雕中。
果然太太聽說此事後,特意去請教了那位呂靈師,確認無誤後,隻是說了句“也彆誤了其他課”,就再沒管過兒子。
對她來說,兒子修仙走哪條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於有了自己的追求,並為追求付出努力,因此對唐劫也越發欣賞。
能讓自家孩子進步的就是好人!
唐劫這段時間的心情卻是越來越鬱悶。
隨著一起雕刻時間的增加,衛天衝在根雕上的水準突飛猛進,起初他還隻能雕一些小木頭小玩意,但隻用了幾個月的時間,衛天衝就已經開始拿整段的樹乾雕齊人高的大家夥了。
幾個月後,衛天衝的第一個大型木雕完成,那是一隻吊睛白額巨虎,刻的栩栩如生。
唐劫毫不懷疑如果配上合適的煉陣,它會變成一隻真正的噬人猛虎。
看著衛天衝將自己的首個大型作品放在花圃中綴以花瓣,得意洋洋的任人觀賞,唐劫悄悄地捏碎了自己手中那大頭娃娃般的小木偶。
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