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六年,五月十七日。
段誌玄帶領六萬大軍突襲王世充控製的兩郡之地,一日之內打到洛陽城下,當天晚上有內應將城門打開,段誌玄帶人殺進城中,雙方激戰一夜一日,王世充大敗,帶領殘兵逃出洛陽城。
至此,洛陽城失守,李淵集團將關中與洛陽一帶連在了一起,在丟失河東大本營之的,勢力終於再次得到擴張。
而且因為洛陽城本是大隋舊都,加上最開始的長安城,李淵集團先後占領了大隋的兩個都城,這其中的象征意義讓一些認定了李淵父子是真命天子的人猶如打了雞血一般興奮和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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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隋朝舊宮。
王君臨帶著聶小雨再次來看望越王楊侗。
“侄兒拜見叔父和姑姑。”楊侗對王君臨和聶小雨行禮,沒有跪拜行大禮,但神色之中的恭敬之色和心中淡淡的恐懼難以掩飾。
一度病得很嚴重的楊侗被聶小雨輕易治好,這其中王君臨也來看過幾次,剛開始看見王君臨時,楊侗雖然極力掩飾,但是非常恐懼,顯然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對王君臨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所以第一次見的時候,直接跪下行大禮。
王君臨當時語重心長的與楊侗談了一次,才將後者心中的恐懼打消了大半,但還是沒有徹底消除一些楊侗自以為是的想法。
這不能怪楊侗,畢竟自古以來,如他楊侗這樣的身份,最後都很難善終。
本來他楊侗還可以成為傀儡,但以王君臨如今的威勢,顯然已經不需要走這一步了,這樣一來他便沒有了任何的價值不說,反而會成為王君臨立國稱帝的阻礙。
這也是之前許敬宗擅自揣摩王君臨的意思,想讓楊侗病死的原因。
“侗兒,你的身體康複得如何了?”王君臨笑著將楊侗扶了起來。
“回稟叔父,侄兒的身體好多了。”楊侗顯得非常的小心翼翼。
王君臨暗歎了一口氣,知道短時間內很難打消楊侗對自己的恐懼和心中根本不存在的擔憂。
“宇文智及被魏刀兒活捉,剛剛已經送到了揚州城,你想不想親自殺了他,為你的祖父報仇。”王君臨一邊往屋子裡麵走去,一邊隨口說道。
楊侗聞言,渾身一震,臉上流露出怨毒和極度的快意,撲騰一聲跪在王君臨腳下,卻是已經淚流滿麵,通紅著眼睛,咬牙道:“侄兒想要效仿叔父,親自以千刀萬剮之刑殺了宇文智及,請叔父成全。”
“千刀萬剮?”王君臨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楊侗對楊廣的感情如此深厚,從而對宇文智及的仇恨達到如此程度。
但一想,楊廣自南下來到揚州之後,身邊一直帶著楊侗這一個皇孫,也就能夠理解了。
“隻是這千刀萬剮之刑手法並不好學。”王君臨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他與楊侗之父交情不淺,而且當年也受其委托,要照顧其子女,實在是不想讓楊侗走向極端。
楊侗一臉倔強,道:“侄兒一定能夠學會千刀萬剮之刑手法,請叔父成全。”
王君臨深深的看了一眼楊侗,長長歎了口氣,道:“既然你如此執著,我便成全了你的心意,回頭我會安排人來教你。”
“多謝叔父,多謝叔父成全。”楊侗感激涕零。
“任何事情你不要想得太多,容易傷身。”本來王君臨還想與楊侗多說會話,但此時卻是沒有了絲毫談話的興趣,“我還有事情,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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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君臨和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的聶小雨從楊侗的住處離開之後,外麵許敬宗和虞世基、沈果兒在外麵等著。
“王爺,黃少秋那邊傳來消息,他們已經在烏蠻族站穩腳跟,成功擊退了梁國四次進攻,殺敵一萬五千多人,隨時可以對川蜀南邊三郡發起進攻。”許敬宗恭敬說道。
王君臨點了點頭,道:“給黃少秋傳令,什麼時候發起進攻由他自己決定,不用再請示。另外,北邊徐世績既然已經將漢中拿下,可以隨時帶兵南下,讓他們二人自行聯係,商議攻占川蜀南邊三郡的計劃。”
“微臣這就去安排此事。”許敬宗恭敬行禮,然後離去。
虞世基恭敬說道:“啟稟王爺,梁國蕭銃派了使者過來,三日後將到達揚州,此事如何應對?”
王君臨道:“這使者我不用見了,這事便交給你處理,如今我們與梁國已經開戰,算是撕破了臉皮,怎麼處理你自己把握,要是有什麼事情拿不準,可以隨時向我稟報請示。”
“王爺放心,臣知道怎麼做了。”虞世基心中大喜,這事弄好了可是大功一件。
虞世基離去之後,王君臨和聶小雨、沈果兒三人登上了馬車。
沈果兒低聲稟報道:“王爺,關中那邊傳來消息,李世民已經入關,三天後便可到達長安城。”
王君臨歎了口氣,感慨道:“李世民不愧是李世民,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他不但從漢中城逃走,還讓段誌玄攻下了洛陽,滅了王世充。”
聶小雨突然說道:“這樣也好,不然原本的計劃想讓李世民大開殺戒未必會百分之百的成功。”
王君臨笑道:“沒錯,李世民雖然做事果斷,心狠手辣,但是他之前也沒有百分之百的底氣,如今有了洛陽大勝的底氣,我們再按照原本的計劃,給他心中添一些火,他若再不大開殺戒,那就不是李世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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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業十六年,六月初一,李世民帶領三千騎兵走出秦嶺,進入關中,攜著攻占洛陽的大勝,向長安城而來。
暮時慘淡地日頭從秦嶺山脈那邊透了過來,天氣已經變得炎熱,四野裡田中一片碧綠,遠處也是青山綠水。
雲層漸漸地厚了,將火辣辣地日頭直接吞噬進了陰暗之中,風也漸漸大了起來,雷聲響起,電閃不斷,很快豆大的雨滴從天上降落。
這個季節關中的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所以被人們稱為“過雨”。
風雨再起,趕路的人們苦不堪言,紛紛尋找著就近的村舍或是客棧歇息,這年頭可不能和後世相比,大雨之後,這山路上很容易出現洪水,每年在山中趕路的人一不小心被洪水衝走的事情可不少。
李世民一行人比較多,不好找地方避雨,便加快速度,準備在洪澇出現之前,穿過眼前山道,另一邊有一個山村,他們可以在那裡歇腳避雨。
李世民前些天從漢中城逃出來的時候受了一些輕傷,所以沒有騎馬,而是乘坐馬車,而且馬車的車窗與下沿都封的極好,沒有一絲濕寒之氣能夠穿透進來,隻是車板上不斷響起雨落芭蕉葉般的聲響,急促而細密。
因為之前比較熱,且如今車窗關嚴實,令廂內溫暖如春,與車外的濕寒形成了鮮明地對照。
李世民覺著有些熱,右手的兩根手指伸到頸間,將裘衣的係扣鬆了些,露出脖子來,深呼吸了兩口,這才放下了手中探子剛剛送來的卷宗,微微鬆了口氣,眯著眼往車外望去。
剛剛收到消息,遠東軍已經滅了宇文智及,攻下了丹陽郡,魏刀兒帶領鋼刀營已經向淮南進發,準備打李子通。
而他那位好弟弟,李玄霸帶領爆熊營五萬騎兵已經從中原出發,直撲淮北杜伏威。
如果任由遠東軍打下淮北和淮南,整個長江以北,便隻剩下他們關中和洛陽一帶,除此之外全部是王君臨的天下了。
李世民皺眉沉思好長時間,一時間根本找不到破局的辦法。更何況他們李氏內部出了大問題,不管他有什麼想法,都先要將內部問題解決,否則來自內部的掣肘不但讓他任何事情都做不好,還有可能給他帶來致命一擊。
眸中殺機一閃而逝,李世民歎了口氣,挑起車窗簾,放眼看去,隻見車外一片雨茫茫,蒼山村舍、農田小塘儘數被煙雨遮擋,看不清楚。
此時,車隊已經穿過了山道,遠處是一排有些簡陋地住房,可以看得出來建築所用地材料並不怎麼結實,也不怎麼能禦寒,但至少能夠避風遮雨。
看著裡麵透出的點點火光和些許溫暖之意,李世民滿意的點了點頭,隻要村子裡麵有人氣就好,這個時代百姓們生活雖然苦,但同樣生命力很強,在各種艱苦環境之下卻也極能熬,若是關中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他們李氏還是早早向王君臨投降,說不定還能夠混個富貴,還打什麼天下。
“找個地方歇息。”李世民看著外麵親兵跑來請示,搶先吩咐道。
“是!公子。”
車隊緩緩地轉了個彎,沿著最寬的那道田壟往鄰近的村莊裡駛去。
人馬進入了村莊,早有當地的裡正哆嗦著趕了過來迎接,這位裡正穿著一個遮雨的蓑衣,好奇又畏怯的看著被三千騎兵簇擁著的那輛馬車。看著好像在心中猜想著是哪位大人物會在這風雨天裡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