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的大隋動蕩不安,楊廣知道他若還敢這樣做,後果不堪設想,畢竟這些大臣背後都是各個門閥世家,或許獨孤長蘇和蘇威等人也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才敢站出來反對他。
大朝會不歡而散,楊廣怒氣衝衝的回到禦書房,杖斃了一名不長眼的宮女,仍砸了一些東西,氣才消了一些,但許敬宗覲見稟報的一件事情,又將楊廣氣的怒吼連連。
據許敬宗稟報,民間不知從什麼地方出現了好多的流言,而且這個流言隨著各地流民逃難的腳步越傳越廣。
流言中說,當今天子楊廣得位不正,是靠詭計謀害自己的親哥哥才取得了皇位的繼承權,為了鞏固權位,他將一個親生哥哥,兩個親生弟弟全部害死,甚至其嫡親叔叔,曾經威震天下的靠山王楊林也是死於他的陰謀。
若隻是攻擊楊廣為了獲取皇權不擇手段,楊廣還不覺得十分委屈,這些事情證據確鑿也罷,捕風捉影也好,畢竟他以弟弟身份奪取儲君之位是無可爭議的事實,可流言中說他貪權好色,因為搶奪陳後主的妃子不著而懷恨在心,進而無罪密謀誅殺當年隨他一起攻下陳朝的大功臣楊素,就太令他無法忍受了。
他的確是想要殺死楊素,但楊素明明是假死脫身,隱藏在了暗中興風作浪,並且楊素本人在軍中勢力盤根錯節,任何一個奪得皇位的帝王,都不會容忍這樣一個芒刺長期存在。
而說他因為傾慕南朝皇後張麗華不得而懷恨楊素,簡直是血口噴人。楊廣自問風流倜儻,南征滅陳那年隻有二十歲,以二十歲的少年英傑身份去傾慕一個年過四十的半老徐娘,瞎子才會乾出這種無聊事!
“這是誰散布的流言,朕要滅他九族。”看了許敬宗稟報的情報冊子上寫的內容,楊素氣得渾身顫抖,
“這些人竟然說朕喜歡屠戮功臣,那尚書左仆射蘇威是父皇的舊相,自己任命其為仆射、納言,在一品文職的位置上一乾就是八年,納言楊達從先帝在位開始任職,自己讓他連任到死,還有蕭琮、裴世矩、裴蘊、宇文述這些人,哪個不是從父皇時的老臣,自己何嘗慢待他們半分。說自己喜歡屠戮功臣,證據在何處,事實在何處?”
“還有,如果比誰不貪圖美色,朕肯定在曆代清心寡欲的帝王中排得上前五!若論誰不亂殺功臣,朕也能在曆代帝王中排進前十。若論武功,哪個帝王曾在二十歲之前吞並敵國,朕就帶領大軍滅了陳朝?若論文治,曆朝曆代從未有朕這這般被這麼多屬國稱為天可汗的!”楊廣怒吼連連,越說越委屈,一雙眼睛中幾乎冒出火來。
“偏偏朕是一國之君,不能屈尊跟那些賤民去辯論,偏偏那些無知賤民以傳播流言為樂,從來不想去辯明其真偽,朕要殺了這些傳播流言的賤民。”楊廣渾身顫抖,禦書房內外的宮女、太監和侍衛嚇的身體顫抖,大氣都不敢出,因為他們知道這個時候,敢出一點聲,就會被皇帝陛下下旨杖斃。
楊廣目光掃過四周,他想找什麼東西發泄一下怒氣,掃來掃去,沒有找到不長眼的人,隨手將桌子上大堆奏折推了下去。
“嘩啦!”楊廣將麵前的奏折全部掃到了地上,禦書房中侍奉他批閱奏折的幾個太監趕緊衝上前,將奏折往懷裡揀。
“不要動!”楊廣大聲製止,走上前,搶過太監們懷裡的奏折,大笑著再次拋向半空。
“朕不是昏君!”他帶著幾分癡狂喊道:“他們都在汙蔑,汙蔑!”奏折如鵝毛一樣在空中飛舞,太監們嚇得跪倒在一角,瑟瑟發抖。
“你們過來,跟著朕一起踢!”楊廣一腳又一腳地將落下的奏折踢上半空,一邊發泄,一邊衝著太監們喊叫。
“陛下熄怒,臣已經查明這些都是一些不懷好意的賊人暗中散布的謠言,臣這就去帶領屬下抓人,一定會將散布謠言的賊人抓起來。”許敬宗小心的說道。
楊廣一臉的滔天殺機,咬牙切齒的吼道:“好,你現在就去抓人,不管抓到多少人,隻要敢散布這些該死的謠言,抓住直接殺了。”
許敬宗如同大赦,趕緊躬身道:“臣遵旨。”
說著話,許敬宗便躬身退出了禦書房,直到退出了楊廣的視線才直起身來,抬起頭看了一眼天上的烏雲,歎了口氣,大步離去。
楊廣怒氣卻沒有消下去,繼續用腳踢奏折,但這時蕭皇後匆匆走了進來,靜靜的蹲下將地麵上的奏折歸攏到一處。
“彆收拾!”楊廣大叫著,但在看見陪伴了他多年的蕭皇後的那一瞬,他心中的憤懣統統化成了委屈,而這種委屈讓他更加憤怒,衝上去再度將蕭皇後歸攏到一起的奏折踢散,一邊踢,一邊還大聲命令:“不準拿起來,朕命令你不準拿起來,拿起來又有何用,朕被他們看作是昏君。朕不想當昏君,朕也不是昏君,朕所做的一切都是想當明君,想成為秦皇漢武那樣的千古一帝。”
蕭皇後是天下間最了解楊廣的那個人,知道此時的楊廣就是一個感覺自己委屈到了極致的小孩,而她很清楚此時應該如何應對這種狀態下的皇帝陛下,所以她沒有尊旨,而是蹲在地上向前挪動幾步,繼續歸攏四散的奏折。
“朕都說過不準你收拾了!”楊廣咆哮著將奏折再度踢飛,蕭皇後一聲不吭的繼續撿,他再踢,蕭皇後再收拾,他再踢,再收拾………
終於,楊廣和蕭皇後都累了,兩個人氣喘籲籲地坐在了下來,蕭皇後早已將嚇得半死的太監、宮女和侍衛揮退,此時輕輕將楊廣抱在懷中,溫柔的輕扶其頭發和後背。
“是誰,是誰叫你來的,朕要殺了他?”楊廣感受到蕭皇後的溫柔,心中暴躁和怒火消散了不少,但依然吼叫著,扭頭四下張望,尋找將蕭皇後叫來的太監,這是他那可憐的自尊心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