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恭臉色大變中,立刻聲嘶力竭地厲喝全軍撤退,馬上撤出敵營,旁邊兩名號兵以最快的速度吹響了撤退號角聲。
然而,一切都已經遲了。
隋軍的號角聲剛剛響起,高句麗的大營外,四麵八方的喊殺聲傳來,潮水般的高句麗軍隊從四周的山林、峽穀中鑽了出來,一輪輪的箭雨漫天而下,幾乎將已經散開的十五萬隋軍全部覆蓋。
黑間中,無數隋軍將士倒在這一輪輪急如驟雨般的箭矢裡,絕望的慘叫與刺目的火光交織成一片地獄般的慘烈景象。
王仁恭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騎在馬上的身軀劇烈顫抖,看著自己帶來的騎兵因為陷入包圍,再加上慘叫聲連成一片,所有人心中生出恐慌,陷入了混亂,已經有隋軍將士驚慌失措奔逃。
此時此刻,王仁恭整個人的生機仿佛也如同中了箭一般悄然流逝殆儘。
王仁恭雖然是大隋十二位大將軍中最年輕的一個,但其實也已經四十多歲了,多少年南征北戰,王仁恭從未遇過如此慘敗,身經百戰的他竟然中了敵人的埋伏,這種羞辱猶勝此刻的危急,更何況他本來也不想在今天晚上襲營的,這是皇帝陛下逼的啊!
身邊的數百名親兵手執盾牌,拚命保護王仁恭的周全,王仁恭整個人幾乎已被盾牌圍了起來,盾牌遮住了漫天的箭矢,也遮住了敵營的火光,耳中隻聽得到無數箭矢撞擊在盾牌上的聲音,可眼前卻一片黑暗。
大隋府兵終究是名滿天下的驍勇之師,中伏後有過短暫的驚慌,隨著各級將官聲嘶力竭的組織各自人手,最後終於還是組織起了反攻,然後列成陣型朝包圍圈外衝殺,力圖突圍。
高麗敵軍的埋伏很精妙,淵太祚用事實再次向天下人證明了他的指揮才能和謀略本事,不過他終究還是低估了隋軍府兵在陷入死境時爆發的戰力。
一番殊死廝殺之後,包圍圈西麵的防線被列成陣型的隋軍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口子越撕越大,最後如同黃河決堤一般,隋軍終於突圍而出,高麗敵軍試圖追擊,但他們騎兵人數不足七萬,再加上王仁恭留下了六千騎兵拚死斷後。
這六千騎兵都手提著馬刀在黑夜的火光襯映下揮舞,刀光折射著火光,在夜色中如同一片閃耀的火海,帶著殺氣生生阻住了高麗敵軍的追擊。
這六千人生生的將二十萬高句麗人攔了下來,但代價是他們幾乎全部戰死。
利用六千人用命換來的時間,王仁恭帶領八萬騎兵逃了回去,淵太祚也沒有派人去追,而是收攏人員。
其餘近七萬隋軍騎兵再沒能回來,至於是戰死,還是被俘虜,亦或是投降,還是在夜間跑散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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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廣這邊已經將遼東城徹底掌控,城內所有反抗的高句麗人已經全部殺死,除了留守遼東城的一萬人馬之外,九路大軍也已經做好了分兵繼續進攻高句麗全境的準備。
就在這個時候,王仁恭回營了,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八萬潰軍。
麾下親衛拚死保護,王仁恭仍舊負了傷,他是被親衛們抬回來的,楊廣聞訊後大驚,沒有想著讓人給王仁恭療傷,而是命人將王仁恭抬到自己麵前。
此戰,王仁恭左腿和後背中箭,血流不止,人也陷入了半昏迷狀態,被抬到楊廣麵前時,王仁恭努力打起精神,看著楊廣那暴怒的臉,和眸中的滔天殺機,王仁恭心中一片淒涼,無端生出怨氣,但他嘴唇囁嚅幾下,終於落下淚來,有氣無力地念叨著“臣罪該萬死”,然後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楊廣在命人清點了傷亡之後,不顧所有人阻攔,直接下令將右武衛大將軍王仁恭斬殺了,引起右武衛將士很大的不滿,也讓眾將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經過這場大敗,再加上楊廣不但未采取措施恢複士氣,反而因為斬殺王仁恭,讓大軍士氣又重新變成攻破遼東城之前的狀態。
就在王仁恭被斬殺之後,一個消息悄悄在全軍傳開了。
軍中暗中傳言,說這次慘敗,錯不在大將軍王仁恭,而是因為皇帝陛下催促王仁恭進攻才會遭受高句麗人的埋伏。
這個消息傳開之後,有人又聯想到了之前攻打遼東城時皇帝陛下愚蠢的‘仁義旨意’,再加上軍中疫病的人數越來越多,很多將士心生恐懼,已經沒有心思打仗,無形中大軍士氣幾乎已經降到了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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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爆發的疫病在四月時傳到幽州,最近出現疫情的是北平郡,大量從遼東逃來的民夫聚集在北平郡,他們中有很多人發病,死在北平郡境內,而早在北平郡出現疫病之前,王君臨便派人給負責範陽郡留守工作的杜如晦提醒,注意從北方來的疫病,並且派人送來了防範疫病傳入範陽郡的措施規定。
杜如晦嚴格按照王君臨送來的措施規定進行了落實,立刻發布了緊急狀態令,強行讓範陽郡八縣的城外之民悉數遷入城內,城內以石灰鋪地,民眾日飲薑湯,不準喝生水,同時派出留守的兩千士兵,扼守從幽州方向來的角山隘口,這是從幽州進入範陽郡的必經之路。
當然也不是將所有人擋在境外的粗魯做法,而是在角山隘口外設立了數百頂大帳,每一個從北方逃回,且本來是範陽郡的民夫都在這裡住上十天,確實無病才發放糧米,準他們回家,而發熱病人則被隔離。
儘管如此,但還是大量思鄉似箭的民夫翻山越嶺進入範陽郡,令兩千兵馬防不勝防,杜如晦隻得下令各縣派出縣兵組成巡邏軍隊,在範陽郡境內巡邏,隨時抓捕從北邊逃回來的人,就近隔離診斷。
天剛剛蒙蒙亮,杜如晦便爬起來,胡亂洗了一把臉,早點也顧不上吃,便騎馬來到相距不遠處的郡衙,他要找劉子明商量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