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王君臨把最後一個青梨塞進血鬃馬的嘴裡,拍拍手就帶著血鬃馬繼續前往晉王府。
王君臨來到晉王府前的時候,正好一隊百餘人的侍衛簇擁著一輛馬車從晉王府中駛出,車頂上插著一麵紫色三角旗,上書一個‘晉’字,這就是晉王的馬車。
“君臨!”
晉王楊昭老遠便看見了王君臨,探頭出車窗向他揮手。
王君臨催馬上前向他深施一禮:“參見晉王殿下!”
楊昭隨意的擺了擺手,嗬嗬笑道:“上次你立府開宴,你做的那幾樣菜太好吃了,特彆是那紅燒豬蹄,本王這幾天一直念念不忘,你改天一定要再做給本王吃一次。”
王君臨嘿嘿一笑,說道:“王爺隻要想吃,我隨時都可做給王爺。不過,王爺若想經常吃紅燒豬蹄,可派府中廚娘去我府中學習,我府中廚娘已經被我教會怎麼做了。”
“呃!對了,你府邸如今被賊人燒成了廢墟,短時間內建不起來,本王建議你也不用建了,將那塊地皮折賣出去,然後另外再直接買一座府邸就是了。”楊昭關心的說道。
王君臨點了點頭,說道:“昨晚上……”
“你彆說了,本王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直接上車來陪我說說話吧!”不等王君臨將話說完,楊昭便直接說道。
楊昭雖然貴為晉王,但卻為人熱情爽快,年齡和他相仿,王君臨很喜歡和對方在一起的感覺,知道他有話要對自己說,便欣然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他將血鬃馬和寶槊、龍雀刀都交給了牛進達,自己鑽進了楊昭的馬車。血鬃馬就和小孩子一樣,誰對它好,誰給它吃的,就記誰的好,牛進達之前賣了一筐青梨的舉動已經成功獲得了它的好感,至少能讓其接近了。
王君臨進了馬車才發現楊昭的車廂內寬敞異常,就像一間屋子,有書桌書架,還坐著一名八九歲的小書童,而且馬車很舒適,鋪著厚厚的地毯,車壁上掛了兩幅魏晉名人字畫,馬車一路行走,並不感到顛簸。
“隨便坐吧!”
楊昭笑眯眯請王君臨坐下,又吩咐小書童,“給秦安侯倒杯茶。”
王君臨在楊昭對麵坐下,便笑問道:“殿下怎麼知道我今天要過來?”
楊昭笑容裡露出一絲狡黠,笑著說道:“本王不僅知道你回來了,本王還知道昨晚上在你府上發生的事情!”
王君臨稍微一笑,便知道是楊廣多半已經將楊昭叫過去問了與他的關係,順便將昨晚上的事情告訴了楊昭,所以他也笑道:“殿下既然知道了事情始末,我就不再多說了。”
楊昭點了點頭,笑容消失,神色變得嚴肅起來,注視著王君臨,鄭重說道:“不過以楊素的性格,既然已經打破慣例,不以官場的手段對付你,你自己一定要當心,不要被人暗算了,楊素手底下能人高手無數,那些人什麼陰毒之事都做得出來。”
“多謝殿下關心,我一定會當心。”王君臨眸中閃過一抹冷光,一臉感激的說道。
楊昭知道王君臨心裡麵有數,但依然語重心長的繼續說道:“你來了京城之後應該也想辦法了解過,京城勢力格局非常複雜,你的手段雖然厲害,但那隻是你的敵人之前顧忌皇爺爺,隻想著以官場的手段對付你,如今因為大運酒樓的血案和昨晚上的事情,這種默契算是徹底失控了,至少你的敵人再對付你的時候,不會再在乎這些規矩。”
頓了一下,楊昭又歎道:“皇爺爺去年想要施行科舉取才,提拔寒門才子,以削弱門閥世家的勢力,不料關隴貴族和中興世家在朝堂上強烈反對,即使是皇爺爺也被迫妥協,隻好忍了這口氣,為此這一年來,皇爺爺沒少為此事大發雷霆,卻無可奈何。”
王君臨默默點頭,朝廷文武百官,幾乎九成以上出自門閥世家,皇帝想用科舉取才製度代替世家門閥推薦為官製度,直接損害了這些門閥世家最根本的利益,不反對才怪呢!
這裡麵的事情,王君臨這些天已經有意識的了解了不少,但如今有機會聽一名自己信得過的皇族訴說,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立刻便問道:“殿下能不能簡單給我說一說?”
“本王也確實想簡單給你說一說,這裡麵關係太複雜。”
楊昭苦笑了一下道:“其實整個大隋就是一個門閥天下,天下大大小小的世家多如牛毛,起碼有上千家,但能夠真正稱得上門閥的也就是那二十多家,在上層權力格局內,其實也就三大派……”
兩人一路談話,王君臨也沒有問楊昭要去什麼地方,不知不覺間馬車慢慢停下,侍衛在外麵道:“王爺,到了!”
王君臨透過車窗向外望去,隻見他們停在一座極為廣闊的府邸前,王君臨不由一愣,上一次來的時候雖然是晚上,但以他的記性當然不會忘記這是什麼地方,但他嘴裡麵卻問道:“殿下,這裡是……”
楊昭微微笑道:“這裡是本王皇姑的府邸,皇姑今早上特意交待我,將你晚上帶過來一起吃飯。”
王君臨麵上一臉意外和受寵若驚之色,心中卻一陣發苦,楊昭的皇姑就一個,那就是樂平公主楊麗華。
這幾天他擔心楊素會派高手入府傷了魚子默,所以晚上便不敢亂跑,答應樂平公主的翻窗戶偷情的事情一直還沒有做,不想對方貌似等不住了,讓侄兒主動將王君臨弄了過來。
不管王君臨怎麼想,馬車已經停在側門旁,幾名宦官已經在門口等候,他們上前行禮:“晉王殿下,秦安侯,公主已等候多時了。”
楊昭沒有注意到王君臨有些奇怪的表情,笑吟吟說道:“君臨跟我走。”
楊昭身體很胖,此時天氣又悶熱,沒走多久,便大汗淋漓,王君臨看著都感覺吃力。
上一次是晚上偷偷潛進來,根本欣賞不了長公主府真貌,此時跟著楊昭進了府邸,才發現這座府邸內占地極大,但建築卻不多,名貴花木也不太多,不過到處可見大片樹林,此時正值剩夏,但這裡的樹木綠意盎然,明顯比府外要涼爽一些。
一棟棟精致的小樓掩映在一片片濃密的樹蔭裡,小河潺潺,使王君臨有一種置身於後世森林公園之中的錯覺。
走過一座小橋,他們進入內宅,內宅裡依然是林蔭茂密,和外麵連為一體,但樹木也變得名貴許多,南方的花梨、香樟,西域的蒲桃、白柰等等,內宅裡都可以看見。
“這女人倒是把自己住的地方打理美輪美奐的。”王君臨忍不住心中暗自腹誹不已。
他們走過一座白石平橋,慢慢停住腳步,幾名宦官非常小心,腳步輕微,唯恐腳步聲驚動了前方。
前方是一座白玉平台,四周有雕飾精美的欄杆,平台下是一潭湖水,湖水中一群群紅色的鯉魚上下翻騰爭食。
在平台上站在一個女人,身材高挑,穿一襲雪白的寬身紗裙,烏黑的頭發披散在肩上,儼如瀑布一般,身上沒有任何首飾,雖然衣著簡單,卻給一種清麗高雅之感,她的氣質和周圍森林湖水融為一體,就仿佛她是林中仙子。
她手中有一塊麥餅,修長白皙的手指將麥餅揉碎,撒進湖水中,任魚兒爭食。
楊昭上前施一禮,輕聲說道:“皇姑,秦安侯王君臨小侄帶來了。”
王君臨硬著頭皮上前施禮:“卑職王君臨見過長公主殿下。”
楊麗華慢慢轉過身,比起上一次兩人見麵的時候,她依然清麗脫俗,不施一絲粉黛,但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健康的紅潤。
“秦安侯大駕光臨,可是稀客啊!”楊麗華輕咬銀牙,看著王君臨說道,讓楊昭聽得莫名其妙,王君臨心中暗自叫苦。
她的眼眸注視在王君臨臉上,臉上有著笑意,但眼睛裡卻有一種幽怨的意味在裡麵。
王君臨低著頭說道:“卑職立府開宴當日,殿下親臨,卑職早就應該回禮拜訪殿下,隻是這些時日卑職與人結仇,對方勢大,卑職身邊沒有幾個護衛,家中又有晚輩魚子默受傷需要人照料,晚輩不敢輕易離開。”
可能是認為王君臨說的是實話,楊麗華眸中的幽怨消散不少,微微點了點頭,轉身就向白玉平台儘頭走去,那裡有一座掩映在一片青翠竹林中的小樓,一圈白牆黑瓦的高牆將小樓圍住,這裡便是楊麗華的起居之處,也是王君臨那天晚上攀爬翻越之處,隻見院門上有一隻匾牌,上寫‘樂平軒’三個字。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夕陽透過枝葉照在黃色小樓上,給小樓染上一層金黃色的瑰麗色彩,讓王君臨生出一種奇異的感覺。
王君臨和楊昭跟著楊麗華走到樂平軒樓下,才發現樓前有著獨立的小院子,裡麵種滿了各種奇花異草,一條石板小徑通向一座白玉石亭,石亭後是一株參天老柳樹,樹冠亭亭如華蓋,將亭子遮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