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楊廣可以自降身份對王君臨表示一些善意和適當的欣賞之意,但他絕對不會為了王君臨與楊素、邱瑞這些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他能否掌控天下的重臣交惡。
事實上,楊廣今天能夠來說這些話,還真就是王君臨毒破隴西城和火燒水泉關之事讓他非常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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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眾臣已經相繼散去,長孫晟、韓擒虎和楊林也自顧離去,王君臨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充冠,向皇宮外走去。
剛剛走出含元殿,殿門口站著個小太監,端著一個鋪著黃色綢緞的盤子,尖聲說道:“侯爺!這是您位於城北的侯爵府邸鑰匙和地契,一千兩黃金賞賜,戶部回頭會派人送到您府上。”
王君臨心中欣喜,將盤子上的東西小心收起,隨手掏出一杯金元寶,塞給這名小太監,笑嘻嘻地對其說道:“煩勞內侍,小小敬意,還望內侍不要嫌棄。”
這位太監也是妙人,毫不客氣,且頗為熟練的笑吟吟接過金元寶,向王君臨施禮:“謝侯爺賞賜。”
說完,便乾淨利索的收起金元寶轉身離去。
今天上朝覲見皇帝,大部分事情王君臨已經有所預料,但有些事情卻也出乎他的預料之外,比如皇帝給他親自正冠,但卻事後沒有單獨接見自己,更沒有給自己明確的任務,也不提自己何時回西北高台城。
“或許在楊堅看來,我一來到京城便與門閥世家中僅次於後族獨孤門閥的越國公結下死仇,已經超額或者提前完成了楊堅欲交給我辦的事情。所以索性便任由我自己發揮。”
這般想著,王君臨一路走出了皇宮、皇城。
皇城外,原本站滿的各家侍衛仆從,此時已經走了精光,隻留下展鵬帶著三名護衛一臉興奮激動的等著王君臨,他們已經從之前出來的官員議論中得知自家將軍被封成侯爵和鎮遠將軍,若不是這裡是皇城之前,他們早已興奮的大吼大叫不可。
遠遠看見王君臨頭戴金冠走出皇城,展鵬四人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來,恭敬行禮的同時,大聲說道:“恭喜主公。”
四人都是不識字的粗人,除了這四個字之外,實在是不知道再說什麼,比起之前朝會上大拍隋帝楊堅馬屁的文官們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區彆。
但王君臨卻很喜歡,因為他能夠感受得到,四名護衛是因為他得到封賞而發自真心的濃濃欣喜,而且他隱隱察覺到四人麵對他的時候更加恭敬和拘束。
略微一想,王君臨便明白四人有所變化的具體原因——這是當前貴族門閥與平民百姓雲泥一般的身份地位之差所造成的。之前王君臨隻能說是一個小貴族,如今他便算是大貴族,而且隻要他能夠繼續活下去,一兩代之後,便是一個新的世家豪門的出現。
今天來皇宮,不知道上朝的時間有多長,所以王君臨沒敢將血鬃馬騎來,否則他不在身邊,展鵬這些護衛可看不住血鬃馬,以血鬃馬暴戾如凶獸一般的性子,很可能會闖出大禍來。當然本身就是凶獸的小猞猁也不可能帶出來,即使如今還小,但凶獸就是凶獸,野性與生俱來,恐怕比血鬃馬還容易惹來禍事。
王君臨隨手將房契和府邸鑰匙扔給展鵬,在後者抱滿月兒子似的攏在懷中之後,笑著說道:“走!先去看看本侯爺的侯府。”
此時的大興城比起唐時擴建後,改名為長安城時麵積要小很多,但人口可一點都不少,所以一路走過來,人群熙熙攘攘,雖然達不到揮袖如雲的地步,卻也算摩肩接踵。
隻是和前天他們剛入城時相比,今天不管王君臨他們走到哪,哪裡的人群自動散開,彆說觸碰,就連目光也不交接。
王君臨自然不會認為是自己有什麼王八之氣突然爆發,當然若是讓這些人知道他便是可止小兒啼哭的毒將,說不定也能夠達到同樣的作用。但顯然這些人並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略一觀察,王君臨便從這些人目光所在和神色變化弄清楚了原因,他頭上戴著侯爵金冠,腰間懸掛的金魚袋,交相輝印之下無不顯示他的身體地位的尊崇高貴,再看看身後四個頗有些耀武揚威,且膀大腰圓的護衛,在這平民和貴族之間等級森嚴堪稱恐怖的時代,普通路人敢往他們身邊湊才奇了怪呢!
王君臨心中感慨,心想前日進城時,自己若是這一身行頭,楊嶸等人肯定不會那般欺人太甚,也就不會有了後麵的事端。
路過一個坊市時,王君臨遠遠看一群人圍著一塊空地,空地上豎著一根高高的旗杆,高足有五丈,旗幟已經撤去,隻剩一根光禿禿的木柱,此時在木柱頂端站著一人,金雞獨立,在隻有手腕粗的旗杆頂端做著各種高難動作,時而翻身,用單手撐立,身體倒豎筆直,時而金鉤掛簾,身體倒掛在木杆上,引來人們一陣陣驚歎。
旗杆下麵有一個瘦弱的如麻杆似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拿著一個銅鑼,嘴裡麵有些虛弱的和人們討要賞錢,王君臨隱隱聽到這小姑娘每說一句話便要咳嗽一聲,看似是病得不輕。
顯然這是一對江湖賣藝的苦命兄妹。隻是那旗杆上的青年不管是怎麼上的杆子,這本事可不小。
不過,自來到這個時間,王君臨見的高人也不少,如今他自己也算是一名高手,所以已經沒有最開始的驚疑,看了兩眼便又自顧向前走去。
一行五人剛出坊市,王君臨眼中微眯,有意放慢了速度。
有人跟蹤他們,跟蹤水平很高,若非王君臨是此行的專家,且修煉成無名道卷奇功之後,六覺敏銳,未必就能夠發現得了。
路過一處拐彎處時,王君臨突然扭頭,目光如刀一般向右後方看去,一道人影閃過,消失在牆角,王君臨冷哼一聲,繼續向前走去。
“這位貴人好像不是普通的世家公子,竟然能夠發現我,既然如此……還算不錯。”牆角後麵有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一臉的意外之色。
王君臨一邊按照路線繼續向自己新府邸走去,一邊想著跟蹤他的到底是什麼人,按理說楊素和邱瑞沒必要在今天這光天化日之下派人跟蹤自己才對。
就在這時,一個青年突然分開人群,衝到了王君臨的馬前,攔住了他們一行的去路。
展鵬一見有人攔路,頓時勃然大怒,上前就要驅趕。
隻是這個時候,這青年突然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可見這青年跪在馬前,展鵬不由一愣,轉頭看向王君臨。
馬上的王君臨眼睛一眯,他看這青年有些眼熟,微微一想,便想起這青年不就是之前在坊市裡麵遠遠看見賣藝的那個青年。
王君臨還沒有想明白是怎麼回事,隻聽那青年大聲道:“給我一百吊,我這條命就是您的!”
王君臨頓時一愣,突然想起什麼,說道:“剛才是你在跟蹤我們。”
展鵬和另外三個護衛一聽剛才竟然有人跟蹤,可他們硬是沒有發現,不由一臉羞愧,看著這青年便有些惱怒。
“沈光,你怎麼攔住了貴人的路,還不趕緊認開!”人群中一名老者突然喊道,一臉著急,臉色煞白,好像下一刻沈光便會被王君臨殺了似的。事實上老者的擔憂和著急是符合這個時代實情。
王君臨究竟是什麼人?這老者並不清楚他的真實身份,但是王君臨這一身行頭和氣質,已經顯示其是一名高高在上的貴人。在這個世道,有些人他可以阻攔,有一些人阻攔之後,卻是會丟掉性命的。
“沈光,這個名字聽著有些熟悉。”王君臨一邊皺眉沉思,一邊打量眼前青年,同時想看看這青年在老者的勸阻下,如何應答。
這青年年紀並不大,剛剛二十出頭的模樣,身體修長,顯得有些消瘦,但肩膀卻較為寬闊,四肢竟然比尋常人要稍微長一些,顯得非常有力,此時他被生活困難磨礪的臉上,帶有一股子果斷決然之色。
這青年看了一眼王君臨,看後者沒有立刻將他趕走,甚至命護衛直接動手打殺的意思,暗鬆一口氣,大聲說道:“劉叔,我妹妹的病等不起了,我如今短時間內根本難以籌集到足夠的醫藥費,所以隻能賣身求錢,你不要攔我。”
說完,轉頭又對王君臨說道:“公子,隻要您給我一百吊,我這條命就是你的!”
一條命,隻值一百吊,而一百吊賣不來一頭耕牛,或者一匹良馬。人命不如牛馬,這就是世道。
這時候,王君臨突然開口了。
“你說你叫沈光,是不是?”
沈光一怔,一臉期待的看著王君臨,趕緊點頭道:“小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沈光。”
“沈光,你剛才說,我給你一百吊,你的命就是我的?”
沈光點頭道:“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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