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手詔(一)(1 / 1)

楚臣 更俗 3088 字 25天前

回曆陽城,韓謙還是沒有辦法歇下來。

雖然溫氏族人被秘密扣留在曆陽城裡,也著王樘到李知誥軍中商談防務之事,強行往羅山城送了信,之後並往樂安、潢川兩城增派了千餘騎兵以及三千餘匹軍馬,提高孔熙榮所部的機動作戰能力,但他們還是需要隨時密切關注羅山城的動向。

難保李知誥那邊不會將柴建所部左神武軍主力也從桐柏山北麓調往光州西部,硬要強吃下羅山守軍。

東湖瀕臨巢湖東岸,青蒼山、須濡山之間修造長堤,開辟出寬闊的地域,利於發展各種工造、港口貿易,甚至從青蒼山往北到巢州城之間的沿湖地域都能開墾成千上萬頃的優質農耕糧田,但夏秋水澇災情嚴重,製置府還是暫時移到相距僅三十裡的曆陽城裡。

目前曆陽也是整個淮西的中樞所在。

雖然郭榮、馮繚他們更主張將治所設於位於整個淮西中心位置的巢州城,但巢州城在這些年的戰事中都被打殘了。

而目前有限的錢糧要儘可能快的先幫助各縣恢複農耕、建造更多的工坊以及安置民眾,巢州城的重建計劃被無限期的延後了。

郭榮、高紹、奚發兒等人都在曆陽,得知韓謙與王珺趕往曆陽,即便是深夜也都匆匆趕到漣園來,卻不見馮繚以及今天秘密迎接的曹乾的人影,還頗為訝異,聽馮翊解釋,才明白是怎麼回事。

“照我說啊,長鄉侯發動兵變篡位,未嘗不是壞事——他要發動兵變了,趙孟吉、王孝先怎麼還有可能繼續進攻關中,不趕緊率兵馬趕回蜀都?”馮翊跟郭榮、高紹他們解釋了一通,大口喝著茶飲解渴,看韓謙一臉苦悶的樣子,勸慰他道,“你一直都擔心蒙兀人會漁翁得利,現在不正好解了關中之憂,管他蜀國會打成什麼鳥樣?”

“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郭榮說道,“王邕發動兵變,必然也是要等趙孟吉、王孝先打入關中、與梁軍殘部糾纏不清之時,那時趙孟吉、王孝先再率部回撤,關中梁軍已經被打殘了,但從武關、潼關以及汾水河穀進攻關中另三路兵馬卻不會停止攻勢。”

馮翊沒有考慮到這麼深,遲疑的問道:“那我們提前將消息泄漏出去,揭穿王邕這家夥的狼子野心也不成嘍?”

“當然不行,”郭榮搖頭說道,“我們泄漏消息出去,提前揭穿王邕的野心,是能解關中之圍,但蜀主王建及蜀世子王弘翼轉過頭,便會率兵馬去滅王邕。而這些年來,我們暗中支持王邕坐大,當年為了奪下婺川河穀,也有意助王邕清除掉王弘翼在左清江軍之中的勢力,這些賬,蜀世子王弘翼、蔚侯王孝先等人心裡必然記得一清二楚。再說蜀軍自以為錯失奪取關中的最佳時機,到時候蜀主王建又想為稱帝造勢,王弘翼又想為立嫡造勢,你覺得他們會將數萬蜀軍精銳的怨氣往誰的頭上引導?真到那一步,我們能守住敘州都很勉強,隻能眼睜睜看著黔中等地落入蜀軍的手裡了……”

“靠,我說韓謙怎麼愁眉苦臉的,原來還是老郭你想得透徹。幸虧當年賊後沒怎麼用你,要不然我們日子可沒有現在這麼好過。”馮翊咂舌說道。

“我哪裡是大人跟馮大人您的對手啊?”郭榮苦笑一下,跟馮翊揶揄道。

“你也彆謙虛,韓謙一定要用你,自有用你的道理——我們當時就想著將你抓到哪間水牢裡關一輩子呢,”馮翊信口胡扯道,“現在這個難題,你說要怎麼解?”

“大人都愁眉苦臉成這樣子,我哪有善策?”郭榮攤手說道。

“梁帝朱裕乃用兵大家,趙孟吉、王孝先未必就能打得進關中。”高紹看韓謙愁眉苦臉的樣子,勸慰說道。

高紹的話並沒有叫韓謙感到寬慰,將地形圖鋪開,盯著關洛山川地勢出神。

誠然如高紹所言,子午道、陳倉道、褒斜道以及駱穀道作為梁州與關中之間的主要通道,橫跨秦嶺山脈,曲折蜿蜒五六百裡到近千裡不等,趙孟吉、王孝先兵分四路,未必能打得進關中,甚至極有可能有一兩路兵馬會在梁帝朱裕手裡吃大苦頭,但問題是戰略上的巨大劣勢,絕非戰術上的一兩場勝仗所能扳回來的。

梁帝朱裕目前在關中勉強可以說是有六萬精銳可用,南線楚蜀聯軍分五路,總計近七萬精銳進攻關中,梁帝要用多少兵馬部署在南線,並指望能成功擊退這五路兵馬?

而分兵南線之前,梁帝在河津及潼關,又有多少兵馬能封堵蒙兀精銳及魏州叛軍的進攻?

而倘若楚蜀聯軍進攻關中,乃是灌江樓在暗中始作俑者,韓謙相信蕭衣卿或王景榮絕不會忘了派去人遊說居秦州以西的平夏人首領李思敬出兵進入關中分一杯羹。

“你們先去歇息吧。”夜色已深,轉眼便要天亮,韓謙要郭榮、高紹、馮翊他們先去歇息,大家手頭都有各自的事務要忙,不需要陪他在這裡乾熬,他要好好的理一理思路。

郭榮、高紹、馮翊也知道乾熬不是辦法,留下來反而會亂韓謙的心思,便都先各自回住所。

各人回到住處,思緒紛亂,也沒辦法躺下去歇息,看著晨曦初起,聽到有馬蹄聲馳入城中,猜想可能是馮繚深夜從東關鎮趕回來。

眾人又都紛紛披衣趕到議事大廳來,想確切知道馮繚跟曹乾到底聊了什麼。

馮繚急衝衝的趕過來,連口水都沒有喝,跟眾人前後腳走進議事大廳,便見韓謙衣袍未解,坐在長案後,案前鋪開一大堆地圖等書冊,正埋頭翻看。

除了王珺外,奚荏、趙庭兒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到前衙大廳來,幫著翻閱各種資料。

“曹乾這次過來,到底是不是我們所猜測的意圖?”馮翊卻有些迫不及待的拉著他哥馮繚問道。

見韓謙放下手裡的書冊抬頭看過來,馮繚咽了口唾沫,說道:“曹乾雖然沒有明言,但應該是這個意圖了——”

馮繚坐下來說及韓謙離開後,曹乾提及的諸多事,也可以說是渝州對棠邑這邊的請求,歸總下來為兩點:

第一點是借蜀楚聯軍北伐關中為由,要從敘州購入大量的各類兵甲、戰械,越多越好,至少要能裝備一萬人左右的兵馬;

第二點是希望韓謙在敘州維持辰州危機時的軍事動員,渝州會製造借口,使得敘州能將大部兵馬移駐到婺川河穀,同時也希望韓謙能派遣郭卻這樣級彆的高級將領作為聯絡信使前往渝州。

“渝州那邊除了在起事之前想擴充兵馬,還是想著萬一有什麼意外,能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從敘州借兵啊,真是打的好一副如意算盤啊!”高紹感慨說道,“曹乾有沒有提渝州能給我們什麼回報?”

“渝州這幾年誤判黔江地方對巴南井鹽的需求,致使渝州幾年下來囤積逾二十萬石的井鹽,可以作為兵甲采購款,一次性支付給敘州,或直接運到棠邑來……”馮繚說道。

婺川初置縣時,婺川井鹽產量還沒有提升上來,受敘州控製的鹽鐵監院為滿足黔江邊貿所需,以每石兩千錢的高價大規模從巴南采購井鹽,售往黔中地區,第一年采購量便高達六萬石,但第二年就下滑到四萬石,而最近兩年就維持在兩萬石有個意思。

不過,渝州卻一直未料到婺川能大規模生產井鹽,打開頭在巴南鹽場投入人手及物力,便是照年產十萬石井鹽這個目標去的,卻未想手裡會囤積大量的井鹽無法消化。

然而不管怎麼說,布匹、井鹽以及糧食都是硬通貨。

渝州有大量的井鹽囤積無法在川蜀腹地銷售,但棠邑製置府控製淮西、敘州三十餘縣、一百三四十萬百萬人口以及沅江、黔陽上遊的商路,每年內部及外銷的食鹽卻高達二十六萬石。

婺川受產能限製,每年所生產的井鹽目前也僅能滿足一半,每年還需要從鹽鐵轉運使司高價承接十二三萬石的海鹽。

倘若渝州積囤下來的井鹽,轉移到棠邑製置府手裡,花兩三年時間消化掉,差不多能節省對鹽鐵轉運使近三十萬緡錢的支出。

曹乾代表渝州,這批井鹽僅作價二十萬緡錢,同時還是采購工造局所鑄造的兵甲、戰械,裡裡外外能叫棠邑額外多得近二十萬緡錢的淨利,拋開所謂的大局不談,這已經可以說是相當有誠意的條件。

“渝州這也太小家子氣了,他們難道不知,敘州進行全麵的軍事動員,要損失多少?”馮翊嘀咕道。

之前為流寇之事對辰州發難,敘州進行過一次軍事動員,現役兵馬一度擴張到八千餘人,其中有五千精銳老卒都是從諸工坊礦場征調預備役兵員,前後持續約三個月,所產生的軍資開銷以及耽誤生產所產生的間接損失,差不多折合錢糧高達十萬緡,換作其他地方都抵得上普通州府一年的歲入。

渝州從敘州購入兵甲戰械卻也算了,還想要敘州進行全麵的軍事動員,保證他們控製不住局勢,能從敘州有兵可借,即便不考慮整件事對周邊州縣所造的負麵影響,僅僅是額外產生的軍資開銷及相關間接損失,就絕對不止十數二十萬緡錢。

這也不怪馮翊抱怨長鄉侯這些人小家子氣了。

馮繚苦笑道:“渝州對敘州的動員機製確實缺乏深入的了解,但條件也不是僅有這點——他們會根據敘州動員將卒的規模,初期照每人每月四緡錢的軍資開銷折算兵餉,並會直接先期支付折合二十萬緡錢糧的蜀錦、藥材給我們,後期會保證所拖欠錢糧,均可以西蕃戰馬折算給我們。”

目前敘州是能從黔中、南詔等地收購馬匹,但以山地矮種|馬為主。

黔中、南詔所產的矮種|馬,耐力強,但暴發力不足,適合補充農耕生產所需的畜力不足,卻不適應作衝鋒陷陣的戰馬。

川蜀西臨的西蕃、鬆蕃地區,所產的戰馬,蜀國每年能以茶布鹽鐵等物產易獲得,卻嚴格控製流入大楚。

渝敘兩地通過黔江進行邊貿,長鄉侯也僅同意每年交易一千匹西蕃戰馬給敘州,根本不能滿足棠邑軍擴編騎兵部隊的需求。

這個條件,相當於是說長鄉侯王邕一旦篡位成功,便會放開對棠邑軍的戰馬貿易限製。

棠邑軍壯大到今日之規模,依舊以步卒為主、水軍為輔,侍衛騎兵總計編三千餘騎,尚不成規模。

然而即便不逐鹿中原,僅僅是據守淮河南岸,淮河上遊往南到淮陽山,中遊往南到巢湖北岸,皆一馬平川。

入春之後一直延續到深秋,淮河浩蕩,有水軍協防,當然不用擔心敵軍能滲透進來,而近五六十年以來,冬季的天氣尤其的寒冷,淮河每年差不多都有兩個月的冰封期。

沒有大規模的騎兵參與協防,難不成棠邑以後還能在淮河南岸,從鐘離到潢川以西建造長達逾七百裡的壁壘長垣,以庇南岸的農耕生產?

良種戰馬可以說是此時棠邑最為急缺的軍需物資。

聽馮繚這麼說,馮翊都忍不住點頭,說道:“這還算是差強人意——要不咱們就跟王邕合作得了,反正天下糜爛已成定局,也非我們大發善心、想救便能救的,好歹我們也能保江淮之地不受胡騎侵淩。”

“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韓謙輕歎一口氣,手撐長案,坐直身子,叫腰背積累的酸痛稍稍緩解,說道,“既然都有七八成把握,能確定蕭衣卿或王景榮暗中跟渝州接觸,他們對長鄉侯發動兵變篡位之事,怎麼可能沒有一點的察覺?”

韓謙將長案上的一堆書牘,直接推到地上,露出案麵上的地形圖,將馮翊喊過去,說道:“來來來,你過來看看,梁軍主力在關中被擊潰後,蒙兀人消化河東、河津、上黨、太原、河朔等地是需要時間,我們也可以支持長鄉侯發動兵變奪得蜀中,但即便蜀世子王弘翼落到長鄉侯的手裡,你不要忘了趙孟吉、王孝先在梁州以及關中還有數萬精銳兵馬啊。這時候蒙兀人支持趙孟吉、王孝先反攻蜀中,你說說看,王邕能在蜀王這個位置上坐多久,而不是一擊即潰、敗逃回渝州?”

馮翊怔怔的傻看了地圖片晌,遲疑的問道:“你是說灌江樓就是最大的幕後黑手,而長鄉侯這次按捺不住,也是灌江樓有意唆使?”

“也不會儘然是灌江樓唆使,”韓謙說道,“長鄉侯沒有這個心思,以及這些年他沒有暗中籌謀這事,也沒有人能拿刀劍架到他脖子上逼他兵變篡位,蕭衣卿、王景榮這些人可能僅僅是因勢利導、推波助瀾而已。而長鄉侯他們將事情想得太簡單,真以為事有不順,我借他數千精銳就能抵什麼用了——抵個屁用……”

馮繚、郭榮半晌無語,見韓謙口無遮攔,想必也是苦思一夜無果心煩意亂所致。

蒙兀人或許消化河朔、河東等地需要時間,但王建統治下經營二三十年的川蜀,在王邕、趙孟吉、王孝先等人掀起的內亂裡打得麵目全非、實力儘損之後,蒙兀人再從關中出兵取之,將易如反掌。

那時候中原地區可能還正打成一團亂麻呢。

棠邑在淮西、敘州經營得再好,往東受限於淮東,往西受限於襄北,南麵金陵城內一乾王公大臣勾心鬥角,他們又怎麼可能承擔起庇護江淮大地的重任?

韓謙這時候站起身來,整了整衣襟,跟馮繚等人說道:“溫暮橋到曆陽做客也有一個月了,我該是去見見他了……”

馮繚等人一愣,看韓謙已經朝大廳外走去,都急忙跟上去,但心裡還是疑惑。

韓東虎劫掠溫氏族人走海路回到曆陽,將他們秘密囚禁於曆陽城中已經有一個月了,但韓謙一直都沒有見溫暮橋,監管看押乃至著溫暮橋寫下投給溫博的信函,都是由郭榮在負責。

眾人卻不知道韓謙為何在這時候去見溫暮橋。

…………

…………

幾乎是兵不血刃的奪下完整的曆陽城,除了漣園等少數住宅,韓謙與眾人充當府邸之外,這幾年主要是用作東湖學堂的校舍,目前有近三千名師生居住其中。

溫氏族人被囚禁在曆陽城東北角的一座兵營之中,距離韓謙所住的漣園不遠,四周高牆圍護,有兩百多兵馬駐守在外圍,高牆之內有兩百多間房舍供溫氏族人居住。

除了嚴禁與外界接觸外,每日供給鹽油米麵菜蔬及少量的牛羊豬禽,有傷病也會及時派醫護進入診治,也算是善待。

霍厲帶著百餘侍衛精銳先行進入,控製中庭等院,將溫暮橋、溫朝忠(溫暮橋族弟,曾任兵部侍郎)、溫占玉(溫暮橋長子、溫博長兄,早年乃天佑帝牙軍虞侯,在大楚開國之前受創致殘,受封蕩寇侯後便不再領軍)、曹錕(溫氏家臣,其子曹霸乃溫博牙軍指揮)等溫氏重要人物召集到前庭院中。

溫暮橋已經八旬多的年紀,須發皆白,很難想象他及族人被劫持到棠邑來,卻是麵色紅潤,越發顯得鶴發童顏。

“侯爺如今權傾朝野,還真是難得一見啊。”溫暮橋站在積滿落葉、四周皆是棠邑虎賁環伺的院子裡,看著韓謙等人走進來,聲音沙啞的說道。

韓謙陰沉的目光在溫暮橋及他身後數名溫氏族人身上停了好一會兒,才問溫暮橋:“徐後謀殺先帝時,你當時也在其側吧?”

“溫某確實在場——你是想問先帝手詔之事?”溫暮橋問道。

安寧宮及太子密謀篡位之時,馮繚就在金陵城裡,事後能確認天佑帝及大楚皇宮已經徹底落入安寧宮叛軍的控製之中,但當時還是有人將一封天佑帝的手詔送到蘭亭巷,召韓道勳入宮議事。

明知是陷阱,但韓道勳不顧眾人阻攔,還是持手詔先去見溫暮橋,從而一去無返,直到車裂於市。

當然,事後大家都傾向認為那是章新春、牛耕儒及溫暮橋等人所偽造,再說原件早就不知所終,即便當時蘭亭巷有幾個人親眼目睹過手詔,即便事後能拿到天佑帝的其他手跡,也無從對照了。

韓謙沒有應聲,溫暮橋繼續說下去,道:“或許侯爺不信,我們這些自詡聰明一世的老家夥,最終還是被先帝爺擺了一道——先帝臨終前說韓道勳外放之初就獻上敘州之謀,令徐後深忌之,而召韓公入宮議事之手詔也確實乃是先帝親筆所書……”

“先帝是吃錯什麼藥,要助你們加害韓謙他父親?”馮翊忍不住站出來嘲諷道。

“是啊,溫某對這件事也困惑了很久,一直到侯爺以拒婚為由頭、離開繁昌返回敘州之後,溫某才算是想明白過來,說到底還是先帝爺最早看明白了侯爺的能耐啊!”溫暮橋輕歎一口氣說道。

“你是說先帝助你們加害韓謙他父親,實是要韓謙替他找你們報仇,這怎麼可能?”馮翊震驚問道。

“怎麼不可能?”溫暮橋看向馮翊反問道,“侯爺出使蜀國迎親、召韓公入京擔任京兆尹,皆是先帝爺的旨意;我想那時候新帝在嶽陽,應該也得到先帝爺的密詔了,但可惜新帝在繁昌時還是太心慈手軟了一些——說來也是我們在真正下定決心之前,謀事還是不夠周密,而先帝爺身邊還是有幾個不怕死會給他賣命的人啊。”

“你這麼說有什麼證據?”馮翊質問道。

“這是先帝最後召韓公議事的手詔原件!”溫暮橋從袖袍裡取出一封用油紙布包裹好的信書,手顫巍巍的發開來,將保存數年、紙張都有些發黃的手詔展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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