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大捷(1 / 1)

楚臣 更俗 3243 字 25天前

“傳令韓東虎、蘇烈,不得太急切!”

韓謙站在鷹嘴崖前,盯著前方戰局的變化。

如此痛快淋漓的大勝,使得韓東虎、蘇烈二人將韓謙戰前的告誡拋之腦後,身先士卒的親自帶著數百精銳甲卒從東西兩翼往前突殺。

烏金嶺北麵的河穀地裡大水漫灌,沿坡腳地形崎嶇,甲卒難以結陣而戰,韓東虎、蘇烈便一馬當先,往前猛衝猛打。

沿途潰兵是沒有什麼抵擋力,但將要接近梅塘山時,有三四百敵卒在密林前結陣抵抗極為頑強,韓東虎、蘇烈率隊衝了兩次,都被擋了回來。

韓謙擔心韓東虎、蘇烈求勝心切,導致不必要的傷亡,那就太令人扼腕了,難得直接下令乾擾前營的指揮。

銅望鏡的好處,不僅使韓謙能清晰掌握戰局的動態,而在前陣率部作戰的韓東虎、蘇烈等武將,即便遠在四五裡外,也能清晰無誤的看清楚這邊的旗語指令。

這就是使得上下軍令之傳達以及戰術調整變得極為迅速而有效。

傳統的擊鼓而進、鳴金而退,是極難適合複雜戰場的,對基層武官的要求極高,但這方麵也是棠邑兵更占優勢。

看到韓東虎、蘇烈在前側放緩下節奏,穩固陣腳等後方的支援,韓謙將銅望鏡遞給迫不及待的袁國維。

韓道昌也想著搶過銅望鏡,但想到他肚子裡那點貨,就算銅望鏡能清楚十倍的將戰局拉近到他眼前,他也未必能看到微妙的變化來,覺得自己這時候還是不添亂為好。

袁國維早就知道敘州能造這樣的銅望鏡,視遠物如在眼前,但數量相當有限,目前除了都虞侯級的將領有配給外,軍情參謀司為偵察敵情地形所用有一些;當世還沒有哪家能成功仿製,他也沒有好意思跟韓謙討要一隻。

隻是這時候萬裡無雲,晴空萬裡,他借助銅望鏡眺望戰場,也是狠狠的過足了一把癮。

“梅塘山口的淤堵被水衝下去了,田城正下令趙無忌、何柳鋒乘輕舟殺入戰場——徐明珍這廝還在梅塘山頂沒逃,要將徐明珍逮住,咱們這把就發達了!”馮翊沒有銅望鏡,但還是能勉強看得見梅塘山口淤堵被衝開的情形,興奮的大叫起來,恨不能趕到前陣代替田城、馮宣當戰場指揮,享受一番指揮千軍萬馬的感覺。

山裡當然沒有什麼像樣的戰船,但南淝水河上遊在山裡乾支流水係較為發達,也有不少占地數十畝到數十畝不等的山湖,有山民漁獵為生,戰前也是征集到不少艘漁舟,改造成小型排槳戰船,以便能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

之前梅塘山口產生淤堵,水勢蓄積不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水勢會發生大的變化,而三丈長不到的梭形槳船,穩定性很差,抵不住大的浪頭衝擊,八百精銳戰卒、四百槳手都在後方待命。

在梅塘山口的淤堵被衝開後,從梅塘山到烏金嶺這一段的水勢穩定下來,田城便叫趙無忌、何柳鋒率部乘輕舟往前方直插過去,以便能在水中,利用戰械、弓弩掩射敵後,進一步攪亂敵軍,擴大戰果。

這便是大水衝潰敵營之後所形成的優勢,不要看敵卒還黑壓壓一層,但其指揮體係徹底混亂掉,棠邑兵任何一支投到前陣的小股精銳,都能給敵軍製造極大的混亂及傷亡。

“徐明珍見大勢已去,終於逃了……”袁國維將銅望鏡還給韓謙,說道。

韓謙拉過銅望鏡,從梅塘山的山頭已經看不到徐明珍等人的身影,梅塘山南坡的壽州軍群龍無首,這時候徹底陷入混亂之中。

趙無忌、何柳鋒也是隨即調整計劃,沒有在梅塘山南坡停下來,而是率領精銳輕舟,直接從梅塘山口穿過去,應該是想著繞到梅塘山的北側建立陣地攔截潰兵。

韓謙再冷靜,這時候也禁不住激動的抓緊王珺的手。

壽州軍主營有兩三萬兵馬,此時正混亂一團的堆擠在梅塘山南北山坡上,要是趙無忌、何柳鋒能成功的在梅塘山北側建立攔截陣地,則意味著他們這一仗的收獲將遠超預期。

突襲兵馬在沈家集堅守了這麼久,承受住極大的傷亡之後才守住這一線,同時受限於兵力,追亡逐敗的持續作戰能力大為減弱。

韓謙再大膽,這時候也不敢奢望僅用三四千體力透支嚴重的甲卒,趁勝去急攻敵軍已經有所防備的安豐寨。

這也意味著烏金嶺大捷能收獲多少戰果,關鍵看這時能將梅塘山的敵軍攔截下來多少,這也直接決定著這一仗對壽州軍的削弱能達到什麼程度。

在趙無忌傳回消息,確認在梅塘山北側站穩腳,敵軍無力組織像樣的突圍及反擊之後,田城則下令待命的小股精銳分批從烏金嶺兩翼出發,追擊逃往丘山密林之間的潰敵,進一步擴大戰果。

這時候敵軍前營被驅趕下水的兵卒、民夫,被驅趕到柵牆前,守軍讓開缺口,讓他們攀登過來,集中到柵牆後指定的營地裡接受看管。

柵牆內則以及在鷹嘴崖下方待命的預備隊,兩千多將卒朝鷹嘴崖這邊振臂狂歡,發起驚天動地的呐喊。

“終於可以睡幾天安穩覺了,”韓謙握著王珺的手,努力擺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說道,“接下來事情都交給田城、馮宣他們處置,在這裡站了半天,腿也乏了。”

看韓謙與王珺並肩離去,馮翊覺得他要作為一個合格的跟班,得跟著韓謙,但又覺得就算是站在鷹嘴崖上看棠邑兵追亡逐敗也十分的爽利,一時間猶豫起來,再看韓道昌、袁國維都沒有動彈,拍著腦門心想,韓謙摟著王珺睡大覺,他去湊什麼熱鬨啊?

他當即將銅望鏡從袁國維手裡搶過去,說道:“我最近剛學著推演戰局變化,這樣的時刻得好生學習。”

“你這時候學個毛?孔熙榮都能獨當一麵,你這時候才認真起來,能趕得及?”袁國維哭笑不得,但他一把年紀,也不好意思跟馮翊搶玩耍物的將銅望鏡爭過去。

…………

…………

狼狽逃回安豐寨,文瑞臨扭頭看向身邊潰兵倉惶進寨,欲哭無淚,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會敗得這麼慘。

這一仗,壽州前後調集逾四萬精銳兵卒、兩萬多精壯民夫,即便在潰敗前,他們還有三萬精銳兵卒、兩萬精壯民夫集結於梅塘山以南,就這樣敗了?

難道說韓謙真的不可戰勝?

更關鍵的,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整個秋冬都沒有幾場像樣的降雨,他們也時時盯住河道冰層下的水流變化,韓謙憑什麼在一夜之間就蓄積到將梅塘山到烏金嶺河穀都淹沒的大水?

難不成韓謙還真有神通變化不成?

徐明珍麵無血色,手抓住垛牆邊緣,暴起的青筋似要將指掌間的磚石抓碎掉。

徐晉與數名部將在寨前指揮手下少得可憐的扈衛、輜重兵,將一排排拒馬、鹿角等障礙物擺到南寨門前的河灘上。

他們要收攏潰兵,就不能現在就如驚弓之鳥般將寨門都關閉掉,但也要防備棠邑兵銜尾追殺過來。

安豐寨內除了一部分負責轉運作戰物資的輜重兵,更多是前期從戰場上撤下來的傷兵病卒;因而永豐寨內雖然有八九千兵卒,卻沒有什麼戰鬥力。

而由於從梅塘山往北,南淝水河都被冰層覆蓋住,還沒有消融,這也使得上遊的大水攜帶大量的屍體、雜物、浮冰衝擊下來後,撐破、堆積的河冰越來越多,很快又在梅塘山北麵四裡外,形成大的冰塞,使得渾濁的大水被攔住後,越積越高,漫過東側搶修的驛道,再繼續沿著地勢往下方河穀漫灌。

徐明珍他們搶先一步乘馬趟水逃出來,即便途中集結到兩三千兵馬,但道路被大水衝垮,新的冰塞又隨時會垮塌,他們也隻能眼睜睜棠邑兵僅用六七百甲卒穿插到梅塘山北麵,將他們三四萬人馬都攔截在南麵。

“烏金嶺以北的山嶺較為平緩,缺少猿鳥難渡的崇嶺險壑割裂地形,即便棠邑兵出擊極為果斷,但也絕沒有可能將梅塘山的所有兵馬都攔截下來,霍國公麾下將卒多為精銳,應該會不惜代價的從兩翼的山嶺密林間突圍……”文瑞臨寬慰徐明珍說道。

“但願如此吧?”徐明珍聲音沙啞的說道,這一刻的他仿佛蒼老了好幾十歲,眼瞳沒有之前逼人的威勢,儘是懊悔跟糾結萬分的痛苦。

也許是為驗證文瑞臨的預測一般,天黑之後,往安豐寨聚攏過來的潰卒又開始增加起來——這一仗總算是沒有慘到全軍覆沒。

“快馬傳告徐嗣昭、趙明廷,接到軍令不得有一絲延誤,要立即將巢湖西岸兵馬,撤到龍潭河以北以防有變!”

徐明珍將數名扈衛召集到跟前,將數封簽押過的令函交給他們,著他們立刻騎快馬趕往巢州傳令;接下來他又簽署一封令函著信使立即趕去滁州,著溫博接到軍令即放棄滁州等城寨,將兵馬撤到五尖山脈之間的磨盤穀侍命。

文瑞臨知道徐明珍已經喪失奪回烏金嶺,將韓謙驅出淮陽山的信心。

一方麵要確保巢湖西岸的駐兵,不會受到棠邑兵與左龍雀軍的腹背夾攻,必須第一時間撤到龍潭河以北。

要不然的話,等到龍潭河冰層消融,棠邑水軍戰船強行進入龍潭河,而韓謙再率棠邑兵精銳從淮陽山東坡殺出,他們憑什麼認為巢湖以西、龍潭河以南的駐兵能突圍出來?

難不成他們這時候還有能力在龍潭河兩岸,跟棠邑兵再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會戰。

另一方麵,他們將一部分兵馬撤到龍潭河以北後,棠邑與淮陽山的通道就徹底打通了,他們要防備著韓謙經龍潭河、淮陽山腹地,將更多的棠邑兵精銳抽調到烏金嶺來——同時他們敗得這麼慘烈,也會促使淮陽山裡的大小山寨勢力,更無掙紮的接受棠邑兵的整編,促使棠邑兵的兵勢增大。

特彆是左武衛軍也殺出桐柏山、淮陽山口,他們要保住霍壽濠三州根本之地,必須將更多的精銳兵馬集結到淮陽山以北地區來。

這時候也隻能斷然放棄滁州城了。

說實話,徐明珍還是遲疑了,要是他們第一時間放棄滁州城,著溫博率部不計傷亡的沿龍潭河穀進攻淮陽山東坡,就未必會有今日這一敗。

隻是文瑞臨卻不能怨徐明珍遲疑,圍三闕一原本是兵法正道,何況他在昨日之前也確信這次有十足的把握將棠邑兵從淮陽山驅趕出去……

…………

…………

“徐明珍憂其巢湖西岸的兵馬會被我軍切斷退路,必然第一時間著其撤往龍潭河以北,著令孔熙榮率部出淮陽山,據蔡子嶺窺敵闕店寨,但不可冒進纏敵;另使林靖宗率水軍戰船窺龍潭河,做好敵軍北撤後能第一時間進入龍潭河的準備,軍情參謀司將斥候探馬放出去,儘可能封鎖淮陽山東麓的通道……”

韓謙說是要好好睡幾天的安穩覺,但實際上哪得輕鬆?

梅塘山往北的南淝水河穀遭大水浸灌,道路一塌糊塗,短時間內他們不用擔心壽州軍能反攻過來,但他們也難以對北麵的安豐寨用兵。

目前除了穩固梅塘山、烏金嶺一線的防禦,儘可能多的攔截、收押潰兵外,還有就是根據烏金嶺大捷對壽州軍的打擊程度,推測壽州軍後續可能的應對,從而去調整棠邑兵在巢湖兩岸的用兵策略。

倘若大楚是密不可間的一體,內部沒有那麼多、那麼不可調和的矛盾,韓謙此時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將手裡能抽調的水軍及步軍精銳都抽調出來,從龍潭河口及上遊河穀兩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去切斷掉駐於巢湖西岸的壽州軍往北撤逃的退路。

然後不惜傷亡的與左龍雀軍及舒州州兵一起,南北夾攻,將巢湖西岸這部規模大約在兩萬人左右的敵軍吃掉。

隻有做到這一步,才可以說是勝得酣暢淋漓,對壽州軍的打擊也將更慘重,從而徹底的逆轉淮西敵我雙方對峙的局勢,改善大楚自金陵事變以來在江淮之間被動挨打的局麵

不過,之前有些人沒有拖後腿,僅僅是他們沒有意識到形勢會在突然之間逆轉過來吧,僅僅是他沒有給他們拖後腿的機會吧?

韓謙並不覺得在烏金嶺大捷的消息傳回金陵後,棠邑兵再將有限的精銳兵馬集結起來,沿龍潭河兩岸去切斷巢西敵軍的退路,就沒有幺蛾子發生。

有時候冒險也要適可而止。

現在要的事情,是穩固、消化勝利的果實,避免被彆人伸手摘走。

夜色已深,追擊的兵馬都還沒有返回,成千上萬的俘兵被趕到鷹嘴崖與北柵牆之間的空地裡亟待梳理,田城、馮宣、趙無忌、譚修群、郭卻、竇榮等將到深夜還不得鬆懈休息,這時候分坐兩側,聽韓謙對後續諸事做安排,聽韓謙說到最後一句,都情不自禁的朝坐在韓謙左下側的袁國維看去。

韓謙使軍情參謀司封鎖淮陽山東麓的通道,可不是製止壽州軍傳遞信報。

淮陽山以東目前還是壽州軍絕對控製的腹地,他們怎麼可能不叫壽州軍的斥候信使在淮陽山以東往來?

韓謙說這話,實際是要儘可能拖延舒州以及金陵得知烏金陵大捷的時間,特彆是要儘可能拖延消息傳到廬江城去。

隻有這樣,他們才能搶在左龍雀軍之前,趁巢西敵軍北撤之時,第一時間出兵控製龍潭河兩岸。

這也將直接決定著戰後龍潭河兩岸的控製權,是落在棠邑兵手裡,還是落在左龍雀軍手裡。

倘若左龍雀軍先出兵,或者同時出兵,進入龍潭河沿岸,他們在戰後為保障棠邑到淮陽山的連貫性,是可以要求接管龍潭河沿岸地區,但必然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才有可能說服呂輕俠那邊將這一區域拱手相讓。

現在他們封鎖淮陽山東麓的通道,則儘可能限製樞密院或淮西禁軍潛伏左右的斥候通過傳報消息。

李知誥其人不在舒州,已經去了隨州督戰,留舒州司馬、兵馬使及左龍雀軍副都指揮使鄧泰在廬江防線坐鎮。

鄧泰治軍穩健、武勇過人,但缺少急智,多半不能第一時間從巢西敵軍的異動中覺察到什麼。

最大的問題在袁國維身上。

袁國維奉旨慰軍,他這時候派人去通報消息,他們是攔還是不攔?

袁國維打了一個哈哈,似乎不懂眾人為何這時候都看他,摸了摸臉,側過頭問韓道昌:“我臉上沾了什麼東西,大家都看我?”

韓道昌尷尬的笑了笑,好在韓謙很快就將話題岔到其他方麵去了。

…………

…………

之後兩天,追擊的諸部兵馬都陸續收縮到新建於梅塘山的前營,韓謙使趙無忌率一部兵馬從淮陽山腹地趕往龍潭河上遊河穀,與孔熙榮會合,準備在敵軍撤出後,搶在淮西禁軍之前,沿龍潭河往下接管兩岸的防寨、屯寨。

這時候烏金嶺大捷的初步戰果也統計出來了,此戰共攔截俘獲壽州軍兵卒、民夫兩萬五千人。

此外,烏金嶺大捷擊斃敵兵六千餘人。

當然,這其中有大半的敵卒都是被卷入大水溺死,又或者是在浸泡冰水後,逃亡過程中凍死途中。

民夫抵抗或逃亡的意誌要弱得多,大多數人甚至都沒有想著要逃,兩萬五千餘戰俘裡,有三分之二都是徐明珍從皋城附近強征過來充當營前苦役的青壯男丁,但也俘獲壽州軍精銳戰卒八千人。

當然,將棠邑兵臘月初旬從浮槎山往北穿插算起,安豐寨大捷、持續一個多月沈家集拉鋸戰,以及最為輝煌耀眼的烏金嶺大捷,整個戰事前後持續三個月,棠邑兵前後共俘虜、擊斃或重傷壽州軍將卒近三萬人眾;這當中也包括拉鋸戰以來嚴重凍傷、凍死的那部分敵卒。

棠邑兵在韓謙的率領下,以如此之少的精銳兵馬穿插到敵境腹地,取得如此輝煌的戰果,甚至比他之前所參與或主導的諸戰都要耀眼。

隻是,雖說將卒士氣可用,但終於是限於能調用的兵力太有限,韓謙暫時還是無力對安豐寨、皋城等地趁勝發動攻勢、擴大戰果。

當然,雖說戰後徐明珍退到安豐寨還陸續收攏大量的潰兵,但如此慘重的傷亡,外加大量物資及軍械的損失,對壽州軍從上到下的士氣打擊之慘烈,令徐明珍都未必敢有勇氣死守安豐寨,更不要說集結兵馬再去進攻梅塘山或烏金嶺了。

巢湖西岸與駐守廬江防線左龍雀軍對峙的兩萬壽州軍,也如韓謙所料,在二月中旬就以最快的速度全部往北撤過龍潭河。

整個開春時節都沒有降水,卻在烏金嶺大捷之後,淮陽山裡連著下了幾天綿綿春雨,好在雨勢不大,不嚴重影響兵馬行動。

這時候江淮大地的溪河陸續解凍。

左樓船軍的戰船始終龜縮在南淝水的河道裡,沒敢進入巢湖。

林靖宗率棠邑水軍的戰船長驅直入龍潭河水道,孔熙榮率部也沿龍潭河而下,趕在鄧泰反應過來之前,搶先進駐龍潭河兩岸被壽州軍丟棄的防寨,毫不費力的打通棠邑與淮陽山的聯係。

這時候,韓謙才派人將第一封傳捷信報,送往金陵。

考慮到梁帝朱裕有可能從梁國腹地調集精銳兵馬增援壽州,整個二月中下旬,韓謙還是不得休息,馬不停蹄的整備烏金嶺一線的防線,調整棠邑兵從東到西在延伸逾四百裡的防線上的兵力部署。

溫博率部撤出滁州城,韓謙也僅下令周處率小部精銳進駐,甚至暫時不考慮分兵進入石梁縣。

棠邑還是受製於兵力,難以驟然間去強求最大化的戰果,甚至隻能眼睜睜看著淮東軍搶在他們之前進駐石梁縣。

韓謙一麵將八千多壽州軍俘兵,經淮陽山腹地、龍潭河押送回浦陽、石泉、亭山等營塞,編入輜重營,補充東線後備兵馬的不足,一麵從俘獲的民夫裡挑選精壯,就地編入軍中,補給烏金嶺及龍潭河沿線兵力的不足。

在烏金嶺大捷之後,淮陽山裡那些觀望的山寨、民寨,幾乎是望風而降,底層貧民、奴婢更是熱情高漲的應募入伍,這也很大程度的紓解了棠邑兵守淮陽山兵力的不足。

不過,新卒的整備、訓練,兵甲、戰械的修繕、補充,對淮陽山腹地的丁戶人口進行梳理都需要時間。

此外,韓謙還要搶在雨季真正來臨之前,在梅塘口修築一道真正的攔水堰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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