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張春牛走出帳篷,外邊一陣寒風吹過來,軍袍被吹的啪啪直響。
這就是草原,突然一夜間就入冬,然後就是一場接一場的大雪。
現在張春牛的眼前是大片的枯黃的枯草,草杆下方則是一片潔白。
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到邊,沒有樹木也沒有村落,也沒有河流,隻有大片平整的土地,間或有一些丘陵地形,但多半是如大海一般寬廣的平原。
這裡幾乎找不到任何標識物,如果從分郡的結果來說這裡就是薊北郡,郡治就是受降城,東西四百多裡,南北也是四百多時的地方屬於一郡,並沒有設縣,因為一郡之地雖然廣大,居民卻隻有數萬人,還是連同漢人在內。
現在屯堡也少,隻有一座城池和相應的墩台城堡,待明年開始農林司才會開始往這一片地方移民,估計移民在十萬人左右需要三年左右的時間,那時候這裡會有大片的開墾出來的土地,若乾個城堡和集鎮,當然還有一個個千人左右規模的屯堡。
每個屯堡會開墾數萬畝土地,放牧一些牛羊戰馬,如果在有河流或大型海子的地方還會養雞和放養鴨群和鵝群。
數年之後,這裡將會遍布熟田與大量的牧群,不僅是戰馬和牛羊,還會有雞鴨鵝群和豬欄,集寧堡到小黑河堡和青城一帶早就是如此,用文人的話說就是塞上江南。
張春牛沒有想太多以後的事,他關注的是附近的土地。
這一次打贏之後,張春牛升到團級輜兵指揮,對應的是戰兵營級,按軍司的規定等同營級,營級指揮能分三裡地的封地,大約能開墾出七千畝到九千畝的土地,剩下的邊角料地現在也有用,可以放牧和搞養殖業,按老規矩軍司可以代為經營,將土地收入折算成花紅發放,收益著實不少。
軍中的人幾乎人人都有份,師級指揮可以擁有三萬畝土地的分紅,其實去掉早期的開墾費和建設道路橋梁,興修屯堡和房舍,還有耕牛和種子,農具等費用後。軍司要在第二年或第三年才會有盈利,從分封開始的第一年年尾每個軍官都能領取土地的收入分紅,其實就是和記給這些軍官的福利。
張瀚希望的是沒有哪個軍官自己去經營農莊,後來乾脆就決定封地一律由軍司代營,這會杜絕軍官們形成新的將門,同時在和記公司裡給一定級彆的軍官股息分紅。
這也是與英國和荷蘭等新興的殖民國家學習後的結果,連英女王都會入股東印度公司,這些公司到處去殖民和搶掠,不管是私掠船搶西班牙人的運金船,或是在殖民地奴役和壓榨各國的奴工們,又或是用各種手段在世界各地用貿易和搶掠弄來的財富,哪怕每個金幣都充滿著鮮血,這些殖民者身後的貴族們也是能心安理得的享受。
荷蘭的東印度公司在本土有大量的股東,幾乎都是有身份的貴族或商業領袖,他們當然不會親自出頭到東南亞這邊來打拚,不會叫自己的兩手沾滿鮮血,隻是東印度公司的巨額利潤,這些股東和他們身後的人可不會少分一個金幣。
中國要想走出去,持續的掠奪和殖民也是必不可少,不光是東亞,東南亞,中亞,西亞,這些地方都要染指。
或是直接殖民,或是貿易掠奪,不可避免的要和西方竟爭。
用國家層麵來說,很難在萬裡之外指揮如意,根本辦不到。
而用公司的形式就好辦許多,更加靈活,也不必顧忌形象,公司層麵等於是國家分權出去,公司再分權容易許多,也相當的靈活。
把和記商團軍的軍官們的利益綁定在和記公司之上,公司打的地盤越大,獲利越多,他們就分的越多。
已經有相當多的軍官把眼光投放在南方,恨不得台灣那邊立刻拿下呂宋和巴達維亞等處,搶到錫蘭的香料生意,一年賺過千萬,他們一個個都能分到大筆錢財。
相比土地來說,分封土地更象是安撫人心,未來二十年後,能叫這些軍官成為貴族,並且不與國內的百姓爭利,杜絕每個王朝開國之後的腐化墮落,並且保持相當強的進取心,保留公司,並且使大量的軍功階層在公司獲益,這才是張瀚在開國之後的最佳方案。
分封田畝是原始股,公司的股份花紅就是乾股,也就是頂身股。一般這個時代的大商號都會給效力多年的老掌櫃這種乾股,不過不乾到快死了是拿不到的,張瀚當然不會這麼小氣,想要馬兒大力快跑,當然得給馬兒吃飽草。
張春牛的新分田就在薊北郡,很多參加滅察戰事的將士在升遷過後都各有分田。
雖然田畝是軍司代管,但畢竟屬於個人名下,同時軍司會尊重各封田主人的權力,允許他們保留一定的自留田畝,構建莊園在草原紮根最好。
儘管願意留在草原的高層和中層將校的人數不算太多,但還是有相當多的人願意留下來。
朵兒和任敬就在自己的封田大建莊園,儘管不能乾預屯田事務,也不直接管理屯堡,有點類似現代化之後的歐洲貴族,沒有權力,在封田區域內還是相當滋潤。
張春牛現在也拿不準自己將來會在哪裡生活,他的父母已經在小黑河堡城裡開了相當大的酒樓,從靈丘的小飯館飛躍成大酒樓的東主,張春牛的父母已經相當滿足,二老現在還不到五十,生活過的滋潤,醫療也有保障,不出意外再乾二十年也沒問題。加上張春牛在和記公司和封田的收益,將來已經不缺銀錢。
軍司高層很多人都還沒有在各自的土地裡興修莊園,一個是人力物力不足,軍司優先保障的是道路和軍台墩堡的修築,然後是各種民生工程,個人要修莊園隻能自己想辦法,現在草原上還是人手相當緊張,每個移民到草原上就被安置到各個屯堡和城堡之中,根本就沒有多餘的人丁被私人吸納,所以就算想留在草原安家,暫時也隻能在各個軍堡裡住分配的房舍。
很多人希望將來有財力和足夠的人力物力時再說,也有一些人看到將來和大明必有一戰,很可能要一路打到南方,到時候就地鎮守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將來有封爵,很有可能都住在新朝的京師,就象曆朝曆代的勳貴一樣,現在求田問舍一則是太早,條件也不允許,二來就是人們不確定自己將來會停留在哪裡安家,想安定下來為時尚早。
和記軍司的官吏和商團軍的將士,平均年齡就是二十來歲,這是一個新興的,朝氣蓬勃的團體,每個人都對未來有更高的希望和期許,甚至有人感覺自己可能會到南洋安家,未來還充滿著不確定性。
每個軍官的地理知識已經和幾年前有飛躍一般的變化,也並不害怕離開故鄉。
張春牛眯眼看了看四周,他也不確定自己的封田位置,隻知道大約就在附近不遠處,方圓數裡的地方全部歸他所有。
軍政司分田還是很講究的,除了地塊很好外,會兼顧考慮河流水源利用,除了耕地之外還要有水利之便,還有可供放牧的地方。
當然其實每個受封者都不必太操心,最多在封地裡找一個風光秀麗的地方給自己修莊園就行了。
張春牛皺眉看著四周,這一片地方從風景上來說相當的平常。其實在春夏秋三季應該還不錯,茂密的草原上開滿鮮花,如果剛從漢人地界過來,會震驚於這樣的美景。不過他已經在草原上好幾年,對這些景色實在是看太多了。
每個軍官都能分辯出真正的好景色,稀疏而碧綠的林地,配合蔚藍的海子,再加上碧綠的草原,還有若乾山丘,這樣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美景之地。
春天時繁花盛開,夏天則一片碧綠,獵物充足,秋天則滿山野果,黃葉滿天,令人心曠神怡。
在營門處進來一群輜兵,都是在肩膀後斜背著火銃,身上掛滿了獵物。
各人隨意說笑著,也並不怎麼興奮。
在這裡打獵太容易了,枯草和雪地之上很容易發現獵物,兔子經過一秋養的相當肥碩,剛剛入冬還沒有疲瘦,到了初春時人們就不愛打獵了,野物普遍在發情,肉不好吃,還瘦。
在遠方傳來一陣嘹亮的軍號聲,這是哨騎發現有異常的提示聲,不等張春牛下令,團部的值班軍令官立刻發布命令,軍號聲此起彼伏,那些不輪值的輜兵也紛紛解下火銃,分彆列隊,報數聲也是此起彼伏。
張春牛不以為意,蒙古人都被徹底打服了,根本沒有成建製敵人的存在,當然也不可能有敵襲。
大明方麵也是一樣,現在大軍壓境,薊鎮但求商團軍不進攻就算燒高香,明軍出邊牆來偷襲的可能性極小,比蒙古人來突襲的可能性還要小的多。
就算敵襲的可能性小,該做的還是一樣也不能少,這是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