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鎮在戚繼光在時陸續調來兩萬浙兵,加上陸續補充的車炮營編製,實力可謂諸鎮之冠。當時首重薊鎮也是朝野共識,主要還是因為朵顏衛和小王子威脅太大,諸鎮乃首重薊鎮。
有總兵官一人,副總兵三人,參將十二人,遊擊將軍六人,遊擊十人,守備,坐營官共八人,中軍官一人,提調官二十六人,另外,河南和山東還有薊鎮的督司各兩人,負責定期率領班操軍到薊鎮實邊防禦。
薊鎮兵額在永樂年間是八萬五千零六人,到萬曆早年增長到十二萬四千人,永樂年間定馬額為兩萬匹,到萬曆早年為四萬二千匹,各鎮馬匹均有減少,就薊鎮為最多。
到萬曆末期,薊鎮浙兵幾乎全部調走,在萬曆二十年的援助朝鮮的戰事中,浙兵將領率先登平壤城頭,將士廝殺血戰最後卻被北軍吞了功勞。
倒不是李如鬆的格局小,但他身為提督,又是北軍出身,必定要以北軍為先,吞沒南軍的功勞也是沒有辦法。李如鬆後來有明顯的後悔的表示,不過那會已經晚了。
南軍負氣,後來調走或是分散的就更多了,到了薩爾滸一戰時,浙兵最後的餘燼與川軍一起在渾河邊上與女真人血戰,浙兵的表現也不愧是戚繼光調教過的,火器運用極妙,與川兵配合極好,以少敵多殺的女真人十分狼狽,主帥戚金是戚氏族人,少從戚繼光征戰南北,到渾河血戰時為副將,其部也是戚家軍最後的餘燼,發揮的力量卻遠比宣大軍和薊鎮遼鎮軍要強的多。
時人以為北人強悍而血勇,南人矮小而懦弱,其實從明末到民國,作戰勇敢,悍不畏死的反而多半是南人,明朝的浙江義烏兵為諸軍之冠,清末時則是湖南的湘勇和淮軍打的最為出色,至民國,則北伐的南軍以南至北,橫掃全國的軍閥,可見偏見不實。
現在的薊鎮兵最多五萬人左右,已經遠遠低於萬曆年間,關鍵是薊鎮距離遼鎮太近,精兵強調多半調往遼鎮,在曆次戰事之中薊鎮兵損失極重,已經被打斷脊梁骨,到皇太極繞道入關時,薊鎮一觸即潰,全無抵抗的能力,守城的能力都遠不及格,連遼鎮也大大不如了。
到後來朝廷加設保定總督來充實薊鎮,全無用處,而八旗兵不管是從薊鎮或是宣大地區都如入無人之境,相比九邊強盛之時,真是令人嗟歎。
“你的事很簡單,不過我也不太清楚。”聶磊笑著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張春牛,笑道:“這是你的身狀,軍政司那邊剛從政事堂那邊又接回來。”
張春牛知道現在委任軍官和免職,或是提升或是降級,都是軍政司在處理,調任和駐紮歸軍令司來管,軍籍退伍安置都是軍政司的事,當然原本的職權還在,軍政司的職權是擴大了許多。
這也是必然之事,軍令諸司合並成立樞密院,算是單獨的軍事職能部門,與政事堂幾近平級,未來的政事堂主腦是宰執,樞密院的主持者則是樞密,雙方近乎分庭抗禮。
在軍事問題上,可能樞密使會比宰相更有發言權一些,在職能方麵對樞密院肯定會有所限製,不管怎樣,軍權問題始終是相當敏感,張瀚自己本人能鎮的住,但他要為子孫後代考慮。
宰相不能兼任樞密,也將成為不可更改的家法。
大政方針張春牛不懂,也沒有想那麼多,他有些疑惑的接過聶磊遞過來的紙張,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身狀。
這是軍政司統一出的,形製和用紙都有特彆的講究,外人想仿製都仿不來。
當然軍政司的身狀是要在軍令司那邊歸檔,以前送政事會議,現在送政事堂和樞密兩方麵建檔歸檔,外人冒充了也沒有什麼用處。
軍官上任會有不同的軍政官陪同,交代事務,陪同上任接管部隊之後,軍政官才會離開,這也是一係列的流程手續。
“茲任張春牛為輜兵第十七團指揮,此令。”
底下是軍政官的簽名和軍政司的銀印,同時還有聶磊的署名,在左側下方則是政事官孫敬亭的簽名。
“樞密使還沒有定下來。”聶磊道:“要不然的話,你是團級指揮了,你的任命要軍政官到政事官和樞密官三方麵的簽名備案。”
張春牛笑道:“輜兵團級也就對應戰兵營級,太隆重了吧,我有點受寵若驚。”
“這是製度。”聶磊道:“連級以上的戰兵就得上報到最高層,連級以下按流程走,軍隊主官上報,軍令同意,軍政執行。”
“我的升遷,是哪位大人的主張?”
“各軍種內的高級軍官的升職,非正常升職由各兵種主官推舉,報給各部門批複。你沒仔細看,下麵一行小字是說你是由輜兵指揮趙世文舉薦的。”
張春牛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聶磊說的小字,下方還有趙世文的簽名和印章。
“你的舉薦到各司,上頭都是一路批下來,時間很快。”聶磊道:“你是因為在受降城的功勞被舉薦,同一批還有十幾個團級指揮。輜兵現在有三十一個團。有的側重防守,有的主要是配合工兵部隊修路,有的是防禦和看守任務並重,比如在青城守銅礦的同時,還得看著過萬的俘虜礦工。他們也有積勞,不過沒有你們專注運輸和修路的工程運輸輜兵團隊功勞大。另外在荒涼地區駐守的部隊,也是功勞較大,他們在幾百裡沒有人煙的地方駐防,不僅要防備敵人,生活上的困難也很大。所以功勞不小,也容易升遷上來。”
張春牛思索道:“這就是要試行的軍官任職的新法子?”
“是的。”聶磊道:“還在摸索中。你這是因功推舉任職,還有新任軍官入職辦法,還有按年資正常轉遷的辦法,隻要在主官任上沒有過失錯誤,年資一到可以通過考試來升職,不通過考試可以申請調轉,或是申請退伍了。”
張春牛笑道:“和記還有商團軍的規矩不停的在變,反正我記不得那麼多,就知道老老實實的跟著張大人和聽諸位上司的命令,叫做什麼,我就把事情做好。”
聶磊一臉釋然的道:“這樣做就對了。不要有熬資格等升上去的想法,和記和商團軍都在上升期,這是張大人的話,大家要抓住機遇,多做事,把事情做好,庸庸碌碌的混日子,考核時倒不會得下評,也沒有過失錯誤,可是想要升遷就難了,考核磨照,得脫一層皮啊。”
“我暫且還不打算回去開飯店……”張春牛笑道:“現在這樣的生活過的開心,在商團軍裡,同袍之間,都叫人感覺舒服。”
“我又不是?”聶磊點了下頭,又正色道:“你先去十七團上任接管,我會派人跟你一起去,接任之後,把團務熟悉起來,好好做事,輜兵應該是五個團為一師,我對你還是寄予厚望的,你不要叫我失望。”
“軍政官放心。”張春牛打了個敬禮,收了平常慣有的嬉笑神態,正色道:“我爹一輩子開一個小飯館,現在在集寧堡那裡開了家大飯莊,寫信來都是叫我好好效力的話。不說張大人給了我今天,就是衝著我爹,我也不能叫任何人失望。”
商團軍裡的軍官都是這樣,平時再不正經的性子,一提起為張瀚效力的話,各人都會有自己的一套話說。
聶磊也是情不自禁的想起李守信,這個老夥計當初走的時候也是感慨萬千,自己從一個礦工做到統領幾千人的將軍,在大明境內等於是總兵,除了股息花紅,還有大量的田畝,現在李守信的父母已經在他的封地上建了個小莊園,大片的土地是農林司代耕,但李父李母自己也帶人耕作了一部份。
軍司對這樣的事情也相當歡迎,草原上和李莊搞大農莊有大農莊的優勢,但國家的基石在目前這個階段還是大量的優質自耕農。
要是把生產工具解決好,生產力得到釋放,私人出來的莊園可能更具活力,這樣的自耕農越多,說明和記在草原的統治就越牢固。
和記才不會把武器管製起來,鎧甲,兵器,隨便人購買。
大量的擁有大片土地的自耕農加上配給他們的武器,就算和記的商團軍在未來也和明軍一樣墮落了,這些擁有武器的自耕農都能把遠方來的豺狼給打跑。
美國開發西部,從十三個州開始擴張,開始就是依靠的大量的家庭單位,駕著四輪大車帶著生活用具,到了某個地方找到無人的土地,辦到手續土地就算是某個家庭的,能占多大占多大,按自己的能力來。
然後蓋上房舍,手裡拿著火槍,這片土地歸個人所有,也同時就歸政府所有了。
什麼叫擴張,這才是擴張。
俄羅斯的那種擴張,用哥薩克不停的打過去,麵對的是無人的凍土帶,還有蠻荒狀態下的那些弱小的民族,這也是一種路子。
不過和記在草原上肯定不能用俄羅斯人的辦法,軍司搞工場,開礦,修路,駐軍,建立城堡安定人心。
吸引大量的自耕農過來,開辟小型的農場,形成廣大的自耕農階層。
同時軍司的大量官吏和駐軍需要有住處,那些佃農要住處,戰兵和輜兵的家庭也要有住處。時間久了,屯堡外會出現集鎮,出現新的城市。
漢人會越來越多,並且富裕而強勢。
在和記的組織下,養民兵百萬不是什麼難事,最多再過五年到十年就能實現這個目標,並不很難。
一切都在發生改變,所有人的心氣都很高,張瀚回新平堡時在軍中和地方引發的不滿和憤怒也就相當的理所當然,甚至如果不是高層早就有所準備,提前多次開吹風會,安定了軍心,恐怕當時就要出大亂子。
張瀚人雖走,大權並不會害怕旁落,就是這種和記的欣欣向榮,每個人心中都有希望,而最終的希望是落在張瀚一個人身上。
甚至張瀚可以把所有的權力交出去,隻要他帶一隊護兵出現在草原上,最終就會在他身後彙集成一片海洋,所有人都會在第一時間選擇跟隨他,不會有例外,不會有任何彆的可能。
“好好去做。”聶磊道:“等候新的軍令。”
張春牛有些懵懂,他實在不知道叫他隨時待命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既然上頭有這種命令,那也就隻能聽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