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規製和皇宮差不多,除開幾座大殿,也是一座座的大型宮殿群相連,有正門和側門,一路都是紅牆黃瓦,看起來格局都相差不多。
建築群之間都是方磚鋪成的道路,並沒有種植花草樹木。
從側門入,兩側都是遊廊和高大的房舍,天井之中有兩個碩大的防火用的銅缸。
周氏被娶進王府之後,少女喜歡花花草草,天井之中種了很多花樹,夏天時開花了,倒也是賞心奪目,並且有幽幽花香在人的鼻間縈繞,除了花香和怡人的景色外,尚有王妃周氏聽到消息後,正奔迎出來迎接信王的身影。
信王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後來他嬪妃很多,包括田妃和袁妃等諸多的妃子,但和周氏的感情始終未變過。
在信王認為他和周氏是患難夫妻,在他為親王時被魏忠賢威脅過。
天可憐見,魏忠賢哪有心思和膽量去動一個皇儲。
少年夫妻,周氏的性格品性確實是上佳,加上還不錯的相貌,信王和王妃之間迸發著隻有少男少女特有的熱戀之情。
“妾身恭迎王爺回府。”
王妃臉上也是由衷的笑容,嫁到王府來可謂舉目無親,最親的親人就是朝夕相處的夫妻,少女很輕易的就把自己全部的精氣神都寄托在信王一個人身上了。
“你在府裡做什麼打發時間?”信王問道:“不要老是做你的刺繡,我知道你是做著玩,但時間久了傷眼。後花園近來也還不錯,可以多去逛逛,走動一下就感覺身上爽利很多。”
說到這裡信王有一點抱歉,接著道:“中海和南海都很涼快,今天去南海子見皇兄,感覺很清爽,四周都是湖泊和樹木,暑氣全消。在那裡我一滴汗也沒有出。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帶你也過去。嗯,就算不是南海子,去景山也不壞……”
“妾身都無所謂的。”周氏抿嘴笑起來,她當然已經去過信王說的那些地方,她的皇嫂張皇後是個很細心的人,對人也和善有禮,召見過周氏幾回,都溫存有禮,並且帶著周氏遊覽過後宮。
周氏能感覺到信王的心情,少年的夫君和普通的少年男子一樣,一旦喜歡上某個女子就會全心全意的對待,信王毫無疑問是想給自己最好的,但這樣的話說出來並不適合。
周氏適時的阻止住了信王的話,信王自己也省悟過來,笑著道:“我卻忘了,皇嫂已經帶你過玩過了……我和曹伴伴還有話說,一會再去尋你。”
“是,妾身等著王爺。”
周氏知道信王每常會有要緊的事同曹化淳還有幾個心腹太監說,王府裡有什麼要緊大事,周氏不是很明白,她的身份也使她牢牢記得自己不該過問這些外事,所以她乖巧一笑,行了一禮之後就退下去了。
信王滿意的一點頭,周氏出身是小門小戶不假,但性格真的極佳,很多事稍微提點之後就立刻記得,並且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同曹化淳進了北屋,屋子門窗都大開著,穿堂風不停的吹拂在人的身上,叫人感覺一陣陣的涼爽。
地麵都是蘇造的金磚地麵,其實就是打磨拋光後的地磚,技術上確實有獨到之處,在當時隻有蘇州能造,大量的進貢到京師鋪設在皇宮和王府的地麵上。
信王坐在正中的花梨木圈椅正中,相當愜意的半仰著,曹化淳沒有叫彆的小宦官來幫忙,自己幫信王脫了靴子,換上便鞋,然後信王坐正了,開始吃酸梅飲子。
“事情辦妥了?”
“已經辦妥了。”曹化淳道:“幾個外地的舉子都說要離京暫且回鄉,今天的事情鬨的太大,風聲太大容易出事,奴婢也同意他們所說,回鄉之後,謹慎鄉居,安全也有保障。”
“你和他們打聽出什麼消息來沒有?”
“他們堅稱是義憤。”
信王停了調羹,臉上露出笑容,點頭道:“果然天下人還是有公義心的,我沒有想錯,嗯,這很叫我開心。”
曹化淳對此深表懷疑,那幾個舉子他去看過,外圍的幾個都是呆子,說不出幾句話來。那個李夢辰和王正誌都明顯是名利中人,怎麼可能會為了虛無縹緲的東西去得罪和記這樣有勢力有手段還有武力的大商家?
這又不是在鄉間當士紳時爭地盤,大家爭來搶去的有好處,在和記門前鬨這麼一出,除了撈些虛名之外還有什麼好處?
真的有人會傻到這般地步?
不用懷疑這幾個人背後還是有人在指使,並且背景不小,很可能有文臣中的高職顯宦,同時還可能有勳貴和權閹在背後當推手。
和記的財富實在太過誘人,曹化淳有時候都不免動心。隻是現在他隻是王府中官,距離真正的權力很近,但這段距離看似很近,卻步步荊棘,不僅信王要小心謹慎,他這個王府中官更需如此。
曹化淳感覺今天發生的事隻是一次試探,看看和記的態度和反應。
從目前來看,和記的反應未超出想象之外,應該沒有太大的麻煩。
畢竟和記在京師的官場沒有真正的強力支持,沒有哪個宮中的太監或內閣的閣老是其真正的靠山。
和記的力量在外,似乎一直忽略了對內的經營,李國賓在京城是個頭麵人物,各家勳貴和太監的府邸都視其為座上賓,但他一直沒有結成真正的盟友,這叫曹化淳感覺殊為不智。
當然以曹化淳的經曆和身份也完全想象不到,李國賓的行為完全出於張瀚的授意。至於為什麼不在大明權力中心建立有效的關係網,這當然出於張瀚更長遠的考量。
信王饒有興致的道:“你把我送給他們的程儀給了他們嗎?”
“給了,每人二十兩,共給一百兩。”曹化淳道:“他們都是寒門舉子,受了這般重金相助,心中都十分感激,奴婢並不曾表明身份,但把他們的籍貫姓名都記下來了。”
“這事你做的很好。”信王極為欣慰,他感覺這些敢於出頭揭露黑暗的舉人都是大明未來的希望。
信王讀書幾年,感覺天下事還是讀書人最為靠的住。內臣們做家奴挺好,國家大事,特彆是現在的各種派出監軍的內臣隻會壞事而已。
至於稅監和礦監一類,殘民以逞,給內廷增加的收入,國用不足,還不是一樣得發出去?
在這一點上,信王感覺自己的祖父太愚,臨死都抱著財富不放,有何用處?
帝王以山河萬裡為家,一草一木都是皇帝的,何必一定要把那黃金看的太重?
神宗山陵崩後,居然還把大量的馬蹄金一起下葬,信王想起來都感覺有些丟臉。
“今日去宮中,得到的消息是不太好。”曹化淳的事辦的很不錯,信王卻陰下了臉。
“是不是張瀚征察哈爾大勝的消息屬實?”
曹化淳今天在路上聽到了不止一次,但此時此刻還是有不可置信之感。
信王麵色凝重,說道:“皇兄召見閣臣和本兵,當然就是為了議論張瀚和其所部團練攻下察哈爾地方,俘虜林丹汗之事。”
“林丹汗都被俘了?”曹化淳這時才確定得到第一手消息,還是有不敢相信的感覺。
“這可是北虜最強的部落和最大的共主大汗啊。”曹化淳喃喃道:“比起土默特的順義王還要高的多,大明也不曾想過能招安察哈爾部。沒想到,叫一個商人帶著人平了。”
曹化淳猛然醒悟過來,趕緊又接著道:“張瀚這樣做法,狂悖大膽,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奴婢不勝憤慨!”
信王聽的入耳,也就不怎麼介意曹化淳一開始的話了。
但信王自己心裡也是有不勝震驚之感,大明這二百多年來一直視北虜為最大的敵人,不管是早先的衛拉特人和他們的也先太師,還是後來的小王子,也就是達延汗,再下來的俺答汗和圖門汗。
還有速巴亥,火落赤,炒花,都是名震一時的北虜強者。
二百多年來,北虜不知道入境多少次,九邊養兵百萬,拖跨了大明的財政體係,所為何來?還不是北虜的威脅太大,不得不勒緊褲帶來養兵備邊。
這樣的強敵,向來給人的感覺是大明的生死之敵。
誰能料想,這十年來,先是出來一個女真,屢敗大明的主力,前前後後在遼東葬送了幾十萬九邊將士,並且一度威脅關門,下一步就是威脅京師。
這是北虜也沒有辦到的事情,自土木之變以後,大明九邊逐漸成立,大量的防禦工程配合募兵,北虜可以破口,但想如東虜那樣,一戰殲滅十幾萬明軍,殺死包括高級文官和總兵在內的文武高官,北虜二百年來未曾做到過。
現在看來,北虜也早就成紙老虎了,東虜之後,又複起了一個和記!
“現在看來和記已經成為我大明的心腹大患。”信王恨恨的一捶桌子,臉色也氣得慘白一片。
“皇上可曾說起如何辦理?”曹化淳問的小心翼翼,這話題還是有些犯忌的,做太監的不能不懂軍政事務,那不能成為皇帝心中最可倚重的心腹,但也不能表現的太熱衷,同樣會引起上位的忌憚和提防。
“怎麼辦理?”信王帶著明顯的不滿語氣說道:“還是要繼續姑息下去。我不太明白,皇兄究竟在忌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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